女人垂着深深的眼袋望着被推开的电动车,开了缝的电井门因寒风的吹动而吱呀作响,她的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处,眼神阴沉。
咚!
猛烈的踢打碰撞在脆弱的电井门上,扑棱扑棱反弹的电井门不满地反抗发出咚咚的噪音,女人不解气的又踹了两脚鞋印在上面,胸腔内堆积起难以疏解的郁结好似陡峭峰壁上顽固的壁石难以摧毁。
等到回到寒气逼人的屋子,她才明白现在这屋里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她脚步沉重,推开女儿虚掩的大门,屋内摆放整齐的书本和工整干净的书桌在粉红色的装饰下愈发可爱,女人走进房间,沉闷躁动地喘着气,怨妒的恼火在心脏中燃烧,房间里无辜的桌椅板凳可就遭殃了,摔打、撕扯,她好像把这些当作她的女儿来宣泄起胸中的不满,撕在书本上,踢翻凳子,都能让她幻想成扇女儿的巴掌,踹翻她脆弱渺小的身体。
这样的发泄直到整个房间再无一处完整的位置她才算善罢甘休,或许更可能是因为她累了,今天并没有人给她准备饭菜。
女人没敢报警,心中有鬼的她害怕自己一旦报警,调查下来连同她身上的罪行一起被揭发,所以…真的死在外面的话别和自己扯上关系就好。
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除了房间变得越来越脏之外,还有惹人烦的邻居物业开始来找她的麻烦,工作上也颇不顺心,没有了每日的发泄口,挤压的怨恨让她毫不客气的斥责每一个前来“惹事”的烦人家伙。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来找她家访的学校老师,虽然她谎称女儿生病,可再怎么病重也有个治疗进度,她只是称病,连恢复程度也不愿意透露难免引起老师的疑心,硬着头皮接待了一次,不难想象称女儿住院休养的借口并未能引起教师的信任,她缩在自己一偶之地的屋子内,惶惶不可终日。
要是她真的被谁看上绑了杀害掉,那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恶毒的念头出现时,兴奋的脱罪感蔓延至每一处敏感的神经。
直至…她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
……
夏优衣没来,左檀盯着手机屏幕,上面还有夏优衣一小时前留给她的消息,她让左檀先带着人过去,她肯定能准点抵达的。
“小檀等我,马上就来。”
既然她这么说了,左檀也只能相信,况且,现在一同跟来的这些人,也足够应付小依的母亲了。
原先和他们有过交涉的老师正和居委会的调查员走在最前面商量着小依的具体情况,都到了这个份上,沈云依依旧对她的母亲怀有幻想,她站在后排,茶羽拉着她的手,而她则时不时请求茶羽不要太责难她的母亲,因为她坚信曾经那个对她悉心呵护的母亲只是因为逃不掉父亲离异的打击,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的,只要再…再等等,或许母亲就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呢?
茶羽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温声细语地说:“别紧张,我们就是去帮你找回来原来的母亲的。”
也许是茶羽宽慰之声中的信心给了沈云依希望,她也不再多言,捏紧着裙摆,眼神在希望和绝望的混沌之中转换。
她虽然单纯但也不是什么都分不清,这半个多月来,眼前这个牵着她的姐姐和经常来看她的哥哥对她的照顾和努力她都记在心里,她也不是胡里取闹的女孩,两人都这么帮她了,她也不会真的哭闹着说些不可理喻的话。
顺服懂事是她唯一可以拿来回报的东西,沈云依已经想好了,不论结果如何,不能给茶羽和左檀添麻烦,该说的话她会说,不该说的她也会忍住,等到两人放心之后,她再决定要不要离开好了…
左檀站在最后排,小依这种不想伤害任何人的心思他可能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了。
就和他最开始拒绝和夏优衣交往差不多,如若不对遥远的将来报以希望,那作为一个透明边缘化的人是再合适不过的。
半只脚踏进地狱边境,生与死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何况,夏优衣和他打过预防针,沈云依的母亲倘若死不悔改的话,想要开导女孩抑郁心理,打消她自尽的念头的话,就得让她亲眼看清自己父母的真面目,顺带…
“小檀,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得选择一个让她有生活希望的家庭。”
“她的亲戚吗?”
“恐怕不行,又没有最直接的血缘关系,而且就这一家人的个性…恐怕是从虎穴入狼口,根本救不了她。”
“那…儿童收容机构呢?”
“你觉得小依会呆的住那种地方吗?有可能我们下次去看她的时候,就是在她的墓碑前了。”
当时,夏优衣说到这里就不再言语了,仿佛是不愿意说出那个最合适的办法,可左檀已经猜到夏优衣想给他表达的意思了。
“我来…”左檀深思了好一阵后语气都变得坚定起来,“我们家来抚养她。”
少年说出来的时候,夏优衣只是侧头望着家中空无一物的地面,没有怀嫉,没有感动,连声音都是清清冷冷的,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小檀,你要明白,这可不是家中多了一双吃饭的筷子那么容易。”
“我了解。”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以我家里的条件多养一个孩子是绝对没有问题,可是…我父母婚姻的问题再加上最近还送进去一个,就已经彻底断送了这条路了,因为不够资格申请。”
“没关系,我来。”左檀决定了就不会啰嗦别的。
“小檀要面对的还有自己的父母,最好提前就和他们商量好,回去就和他们谈谈吧,他们应该需要几天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他们会答应的。”左檀对于这件事倒是不担心,“他们要是知道这孩子的事情,多半比我还上心。”
“…小檀的家庭还真是羡煞旁人。”
夏优衣喟然默叹,上天剥夺了少年的未来,却给了他令人羡慕的家庭。
她想起和左檀还未交往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刚回来,成绩一落千丈,正常来讲,家长盛怒之下发作在孩子身上再普遍不过,但他的父母并没有这么做,她在教师办公室碰见过前来会谈的左檀父母,没有说什么打骂政策执行家法什么的,反而对班主任表达歉意,并表示相信自己的孩子,例行家长会上对待左檀依旧亲切自然,丝毫没有对他的抱怨不满,说的最多的反而是安慰与鼓励。
太梦幻了,若不是亲眼摆在面前,她都不敢相信。
对夏优衣来说,这种不真实感就和她不相信格林童话里所谓美好结局是真的一样。
童话只是用来哄骗小孩子的,呈现在孩童眼中所识所见的只是加工润色过的版本,在那个最初的文本之中,记载着的暴力与粗糙的内容不在少数,删改掉那些被掩埋的灰色版本,呈现着适于稚童的内容,当夏优衣亲自查阅资料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年幼单纯就随着被撕碎的童话一起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在夏优衣家里商讨完沈云依后续的处理办法后,左檀就回家和父母讲了沈云依的遭遇,顺便谈了关于收养她的这件事,正如左檀想的那样,父母在屋内商量了一晚上后,第二天都说愿意支持他的想法,只是要提前见见女孩,左檀的母亲还说:“看起来咱们家小檀要多一个妹妹了。”
左檀不清楚父母那晚是几点睡的,但从那彻夜长鸣的灯光来看,也是经过两人慎重考虑后决定的。
不得不说小依的性格还是很讨喜的,尤其是左檀的母亲,亲眼目睹到沈云依身上遍布四肢躯干的创痕时,所有的迟疑都被打消了。
茶羽就站在这一家子的门前,饶有兴趣的观赏这和谐美满的一幕。
后来左檀把这个结果告诉夏优衣的时候,夏优衣笑着和他说了恭喜,祝贺他即将有一个妹妹了。
讲道理左檀是有些诧异的。
“优衣你…不介意吗?”
一想起优衣警觉到连他有了新的女邻居都会在意的逼问,就这么任凭一个小女孩住进他的家里,真的不会心存芥蒂吗?
“我还不至于吃一个小孩子的醋坛子,我的格局没那么小。”
“咳咳…”
“更何况等她成年了…”夏优衣意识到说这个会涉及那个敏感的话题,于是话锋一转,“更何况,小檀要是连这样的小姑娘都怀有什么心思的话,那我就只能剁了这头被下半身支配的禽兽了呢…萝莉控,那个词是这么说的吧?”
好可怕。
左檀缩了缩脖子,女孩语中的寒意配上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几乎是对他无声的威胁与警告。
“有优衣监督,我怎么也不敢。”
“那就要看…小檀具体的表现了。”
……
……
等到众人抵达这层散发着异味的楼层时,都忍不住掩了掩口鼻或皱起眉头,比之前来时更加脏乱的过道,嗡嗡飞转的蝇虫,都在挑战来人忍耐的极限。
沈云依的老师率先敲响了这扇面目狼藉的残破房门,地毯上还有发烂的菜叶子,地毯上还有黏糊糊的触感,被踩烂的鸡蛋壳不难想象上面沾了什么东西。
敲门无果后,女教师拨打了屋内人的电话,在好声好气的商量后,这才哄骗来屋内的女人打开了房门的一条缝。
门缝中透出半个身子,当她见到门口一堆蓄势待发的不速之客时,女人眼底一沉就要关上门。
“咔。”
不知何时站在后面的左檀悄悄绕到了前面,用手掌压住了门把,伸脚挡住了敞开的缺口,他的手就像一把钳子死死卡住了门框,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居委会的人率先表明来意,“梁玲女士你好,我们是社区居民委员会的调查员,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有虐待自家女儿的倾向,我们特来查实,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虐待女儿?谁说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调查我?”女人的音量提高了几分,尖锐的叫声像是初学钢琴的新手在扣动音调崩乱的琴键,忽高忽低十分别扭。
说完她就想要用蛮力把门关上,结果左檀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梁玲女士对吧,这次可不是邻居带着物业来投诉你在楼道里制造的垃圾,除非你现在把门锁换了,要不然你觉得物业处的钥匙开不了你这扇门吗?”
哪来的臭小鬼…
不过左檀的话倒真的让梁玲听进了心里,他说的没错,这次是避无可避,就算她现在把门关上,到时候也是找物业强行开锁,她一瞬间想到了跑,但这么一堆人堵在她门前,一副不解决问题就赖在门口的模样,她往哪跑…
“我女儿在生病住院,不想被任何人打搅,请你们离开。”
茶羽知道一出好戏即将上演,事态的走向令她产生了浓郁的兴致,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女人身上,她润湿妖媚的唇,微微躬下身子贴在沈云依瘦小的肩膀边微声说道:“小依,许久没见你的母亲,不想和她叙叙旧吗?”
“我…”
“还是说,小依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逼问到更加难堪的地步无法下台呢?当然,她那么对你,想要就这么抛弃她也是可以的,没有人会怪小依…”
添一把柴,加一把火,这故事才有趣不是么。
茶羽猖肆地妩媚一笑,眼睛里倒映着少年的影子。
不是、不是的…!
寥寥数语就已经攻破了沈云依脆弱的心防,她缓缓上前,大人们高大挺拔的身高犹如山柱,低低的喊了一声:“妈妈…”
若刚才梁玲还有侥幸糊弄过去的心理的话,那么女儿亲自发出的呼唤就直接让她的谎言不攻自破。
“小依…?”她的眼神凶恶起来,哪怕是叫着女儿的爱称听起来也像是在责骂,“你去哪里了?!这么多天、这么多天…”
她这么说着,猛地推开门,居委会的人堵在了前面。
梁玲女士,在你和你的女儿叙旧之前,是否可以替我们解释一下她为什么不在医院而在这里吗?”
“…我怎么知道!她不听话,乱跑,我来管教就好!你们堵在我们家门口干涉我的事情是想做什么?!”
“梁玲女士,”居委会的人并没有因为她吵吼吼的声音就被吓退,这种事情他们遇见的太多了,“我们经过考察认为,你并没有继续持有女儿监护权的资格了。”
开什么玩笑…
梁玲的眼角搐动着,一大一小的眼睛与侧弯的肩膀都将那张脸衬得狰狞可怖。
“我是她的母亲,她的亲娘,她的命都是我给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堵在我的门前指责我的过失!?还把她私自藏匿起来这么久!不知道我这些天担心死她了么——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
左檀上前一步,一只手挡住那只想要伸向女孩的爪子,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女人上下颚骨间连通的牙齿发出猛烈摩擦的声响,她紧盯着左檀看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这张脸:这就是前几天敲她家门的臭小鬼。
“就是你…”她瞪着恶毒的乌红眼珠扫了一圈这些人,“就是你干的吧…这些惹人烦的家伙…”
“梁玲女士,可否请你解释一下,令爱疑似遭受家庭暴力殴打的不良行径?”
“胡说…”
“那能否请你解释一下,她身上那些陈旧的伤疤是从何而来?”
“小依——!你告诉他们!”
听到母亲怒吼的训斥,沈云依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身边的老师安慰她,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不用害怕,没人能继续伤害她了。
可梁玲威胁的视线扫来,仿佛只要她说错话,就要撕烂她的嘴一样。
“是、我…自己…”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没有人听得见。
“大点声告诉他们小依!”
但作为沈云依的母亲,她看一眼女儿的嘴型和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是我…”
不妙。
左檀看到沈云依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会怎么说,虽然隐瞒女儿失踪的事实,拒绝寻找已经等同于放弃监护权了,但若是受害人自身不愿意承认遭受侵害的话,就算定了罪,就算摆脱了她的母亲,这份心结也永远无法打开了。
他没想到这些天花了那么多功夫的开导,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脆弱无力。
“小檀…咳咳…”
优衣!
听到这个犹如救命稻草一般的温柔女声,左檀担负在心中沉甸甸的担子一下子就卸了下来。
从电梯拐角口走出来的正是夏优衣,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皮大衣的蓬头垢面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支吸了一半的烟,白厚的烟灰掉落,渲起更灼热的火星子,手里正在拨弄着什么,那只苦瓜形状的脑袋像是凹陷进了手里数弄的东西一样。
夏优衣感冒还没有好全,身侧旁边男人身上的烟酒味让她难以忍受,呆在他身边就会让她咳嗽不止,即便是她带着口罩也遮不住这股怪味。
“咳咳、你能不能…咳…”
夏优衣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她赶来的仓促,路上完全没心思在意这家伙吞云吐雾的恶习,直到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痒痛的难受。
“哎…抱歉抱歉…没注意您感冒了…我把烟掐了…那能不能…”
“再给你加钱,把烟灭了。”
男人点头哈腰的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还用力踩了几脚展示自己的努力,少女的灵秀的眉毛这才舒缓了些。
茶羽远远地看着赶来的夏优衣,见她病了,还带来了这么一个男人,便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真的有够在意这个少年的事情呢…不把他从少女的身边夺走,她都对不起夏优衣那张如花似玉的美貌娇靥…露出痛苦神情时的美妙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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