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梦每每提出想见娘亲的时候,潇湘苑的姐姐们总会用各种言论搪塞她,哭闹也没有任何作用。这倒不是刻意不让灵梦和闻人香见面,而是闻人香本人的意愿。
等到灵梦稍稍长大了一些,变得更加调皮、逆反。
不让灵梦见娘亲,灵梦就自己去找!
穿梭整个潇湘苑对幼小的灵梦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前所未有的冒险。
懵懂的她,看见那些关爱自己的姐姐们“奇怪”的一面,她不喜欢姐姐们对那些肥头大耳的男人阿谀奉承的模样,也讨厌姐姐被那些嬉皮笑脸的男人随意触摸。
往后灵梦怀着“拯救姐姐们”的想法,经常性地做一些恶作剧,制造麻烦,让顾客难堪。好在大多数人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加之青楼女子的解围,才每每平安无事。
潇湘苑的大冒险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灵梦终于梦寐以求地找到了娘亲。
她得到的仅仅是娘亲的一道,不理解的眼光。
灵梦虽觉得有些委屈,但不愿就此放弃。刚巧是闻人香接待客人的时候,灵梦闯入了房间。
她发现娘亲受到了欺负,浑身伤痕,到处都是红肿和瘀青……
这是灵梦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愤怒与憎恨。
她含着泪珠,拿起切水果的小刀,一双小手紧握着,把锋利的刀刃刺进那个男人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哭叫着,“不准欺负我娘!不准欺负我娘!不准欺负我娘!……”
男人吃痛,惨叫着把幼小的灵梦踹开,灵梦当场昏迷。
这之后的事情,灵梦不甚清楚,听说招致了官府,鸨母四处打点才算平息。她苏醒后,自知闯下大祸,懂事地想去和娘亲认错道歉,可谁知却得到了,她时至今日,都难以忘怀的责骂。
“我要是没把你生下来就好了!”
此后,灵梦就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要见娘亲的事。
灵梦刚满十岁,一代剑仙孟雁兰乔装成富商来到潇湘苑,欲收养她。就这样闻人灵梦离开了潇湘苑,甚至都没有去和她的娘亲说上一句道别。
……
闻人灵梦心事重重地在奉天城的大街上游荡,似鬼魂幽灵,不见往日里时常挂在脸上的和蔼微笑。
“……具体的稍后告诉你,先进去。”
耳畔传来的略感熟悉的嗓音把她唤醒,抬头一瞧,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那个地方。
她很是诧异,师姐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居然会进妓院这种地方!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顷刻间,师姐极力推崇的宁天师,在闻人灵梦的心里,印象分直接变作了负数。
回去后,一定要向师姐禀告这件事!
“你是……,小灵梦?”
这时候,近旁突然来人打了声招呼,打断了闻人灵梦的出神。
她抬头所见,便被眼前人的容貌唤醒了幼时的记忆,她比从前更显老了一些。
潇湘苑的鸨母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个尖酸刻薄的人,但是关键时候也很靠谱,姐姐们也都是因为有鸨母在,才不至于整天忍受欺负。
“哎呦,还真是,二十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你看这小脸蛋,比你娘年轻的时候都要漂亮!”
闻人灵梦久久没能回应,她强行忍耐着回忆侵蚀,低垂着头试图掩盖难过悲伤的神色。
“我不是什么小灵梦,您认错人了。”
和她们扯上关系的话,就无法避免地涉及那个人,还是赶快离开吧。
“灵梦啊!你娘她……”
闻人灵梦还未走远,鸨母所呼唤的那个关键词,还是使她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等待她说完。
“香儿这些年可都在惦记你呢。她没几天了时间,去见一面吧,听话……”
听完,闻人灵梦未作任何表示,转身离去。
鸨母望着离去的背影,所见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娃,她神色忧愁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
潇湘苑内的雅间内,宁迁复述了一遍闻人灵梦的命格档案的记载。
柳诗情听完自家师叔的经历,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有一番感悟。她幼年时,同样没有感受过太多来自爹娘的关爱,甚至连所处环境尽皆是对她的迫害。
她觉得闻人师叔其实是幸运的。更一厢情愿地认为闻人师叔的母亲绝非不关心,而是有着难言之隐。
以前每次和娘亲见面,饱受极寒之苦的她,却总是不遗余力地对我嘘寒问暖,而忽视本身。自己为了不让娘亲担心,就会撒谎,但很轻易地就被娘亲识破了。
她每每都是抱着我,不停地向我道歉,尽全力地安慰我。虽仅此而已,却是为数不多的温暖。
诗情知道,
比起自己,娘亲其实更担忧行踪不明的爹爹,她也是为了爹爹才甘愿在极寒冰窟受苦。可即使是这样,诗情仍旧是她眼中的珍物,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诗情的人。
想必人世间的母亲皆是这般,闻人师叔的母亲此时此刻肯定也期盼着能够和解。
“天师大人刻意来潇湘苑,其实就是想帮助闻人师叔解开心结的对吧?”柳诗情试探地提问道。
宁迁笑了笑说,“刚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有两个人了。”
柳诗情被说中心思,羞涩地低下了头。
不一会后,宁迁便将鸨母唤过来。
“哎呦,两位俊俏的公子,倒是看着有些面生呢,初来潇湘苑,不知道两位看上了哪位姑娘了?”鸨母虽上了些年纪,但营业嗓音仍旧捏得炉火纯青。
“好,那且问,你们潇湘苑有没有一位叫作闻人香的女子?”
宁迁丝毫不做作地开门见山,却是让鸨母的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
这两人初来乍到,却指名道姓找香儿……
现在这奉天城谁不知道香儿卧病一月有余、时日无多?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公子有所不知,香儿身体有恙,已经不再接客……”
“我知她已然病重,所以才来此见她。”
宁迁又抢先补充了一句,如此一来,鸨母就能知道他的来意了。
“你们是灵梦的朋友?”鸨母想起刚才看见了灵梦,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谈不上。我不过是多管闲事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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