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参加这次仪式吗？”女孩的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甚是灵动。可从她那期待的语气中，我又闻到了别样的味道。
“你要不然还是直说吧。”我坐直了身子，正视着她，“你这么晚过来，不惜打扰我睡觉也要问的肯定不只是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女孩趴在窗口向四周扫视一眼，提起凳子坐到我的身边悄声道：“那我就直说了。”
“你今天看见我爸了，你应该看得出来吧，他这么大年纪了，却没有转灵。”
她这一提我才反应过来，随即点了点头。
“天昼国不同于夜魂国。夜魂每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在十八岁那一年都要参加转灵仪式，即便是它的公职人员也不例外，无论结果成功还是失败。而天昼国的公职人员，则被禁止参与转灵。”
“为什么？！”我心中的疑虑骤然放大。
“夜魂国在转灵诞生初期，便对其全面接纳，丝毫不考虑其中的隐患，从而导致两国人民都对其印象极差，认为它为了扩张国力丝毫不考虑人权问题。而天昼国从始至今都在主张和平，当时的明日党为了维护天昼国的形象，一方面不对被统治阶级进行限制，另一方面禁止所有公职人员及党内人员参与转灵。”
“哟。”我本以为是转灵本身存在问题，现在听了她的话，疑虑也逐渐消散，“明日党可以啊，养着谁要求谁，不对自食其力的普通人作要求。”
如此看来，那两个人真的是内忧？
“当时是有理有据。可现在…”女孩摇了摇头，哀叹道：“现在的转灵早就已经完善成功了，可当初的要求却依旧没有变，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
“享受了权利，就要履行相应的义务嘛。”我说出了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不过，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转灵，这么想当个猎户？”
女孩闻言却隐晦地笑了笑，反问道：“先不说我想干什么，我跟你说过的，转灵能给你带来什么？”
“看来，你是馋那寿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女人不想常驻青春，永远年轻？”
女孩脸上狡黠的笑容并没有带动多少氛围，她口中的这两句话也没有丝毫说服力。她不愿说，我也不再逼问。
“我年龄足够，也可以参加。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女孩再次朝着窗外扫了一眼，并关上了窗户。
我不自然的扯了扯衣服。
这一次，她呼出的清气似乎都顺着我的耳朵联通了我的大脑：“在仪式开始前，总村户会先统计这次参加仪式的人数。我这个名额不能报上去，但你的可以，所以我想，只需要乔装打扮一番然后用你的名额去参加转灵仪式。转灵会验证年龄，但不会验证性别，因为这没有意义。”
“有风险？”
“一点点。”
我并不是很在乎这所谓的转灵仪式，不过说到底也是损失了我的利益。既然损失已经产生，那我就需要为我寻人的旅途作打算了，总得换些什么。
我侧头看向她，随即故作腔调道：“既然如此，在答应你之前，我有件事想问你。”
“呀呀呀！什么事！”她快把我手臂上的皮也抓破了。
“我问你，你之所以救我回来，就是带着这个目的？”
力道减轻了，女孩的脸也耷拉下去了。
“可以，我明白了。”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鉴于你是出于恶意才做了一系列动作，我要求你付出代价以做交换。”
女孩闻言，脸皮红得仿佛都要滴出血来。
“你别紧张。”越凑越近，气息也愈发浓厚，我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给我准备点干粮和酒，起码要能支撑我步行到另一个村。这个村不能太近，但也不能远到我过不去。”
女孩闻言愣了愣，茫然地看着我：“你要走？为什么？”
“咳…咳”
“行吧，你没问，我也不问。”女孩点了点头，思索一阵，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对我说道，“没有问题，看来你很急。明天你去登记完人数，我给你准备食物，流程结束你早去早了事。”
得到想要的结果，我抬手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痛快啊！小坏。”
“我说了，别叫我小坏！”
终于…
可以躺在床上睡觉了…
“王洛风，我觉得你没那个实力跟我商量任何事情。”
“王洛风，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王洛风，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王洛风，你…照顾好她，我走了，不要告诉她。”
我的人生似乎只有那三年，每当我闭上眼睛，三年间的事情都如同碎掉的玻璃片，无情地扎在我的眼球上。
光怪陆离的画面，混乱，可见，疼痛，无力。
最终，刺眼的阳光穿过窗户照亮了一切。过去的一切已然消失不见，只有眼前这个简陋而落后的屋顶和光束中漂浮的尘埃，无比清晰。
走出房门，茫茫雪地里只有一个大胡子坚定不移地站在那里，令人感动。
“老坏，你在这干嘛呢，不冷吗？”我的语速很慢，尽量将嘴里的话过过脑子再吐出来。
老坏凑到我跟前，左手搭上我的肩膀：“小坏说你年龄到了，可以转灵了，让我等你起床，领你到总村户那里去登记呢。”
“你太客气了。”
“没事，你刚来，既不认识路，也不认识人。有我领你，人家看我面子也得重你几分。”
“那就谢谢了。”我也伸手搭上了老坏的肩膀。
老坏领先迈出一步，笑呵呵地说道：“没事，礼尚往来，人之常情嘛。”
我的小心脏又是一颤。
这里的一个村落，更似我所认知的寨子。虽然转灵人数的统计算是一年一度的大事，但每年刚满十八的孩子却也是寥寥无几。毕竟，这里人口有限。
总村户搬了一张桌子放在屋檐下，桌上只有几张纸和一支笔。那笔的笔墨也非黑色，估计其来源也是植物。桌前已经有七个孩子排队站好，有男有女，吵吵嚷嚷，皆是激动不已，交流的欲望极强。
总村户不是灵，所以七十来岁就是七十来岁，自是面无朝气，骨瘦嶙峋。我想他现在也在内心哀叹吧，如果他转灵了，他必定还是神采奕奕的青年模样，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吃喝玩乐哪样不是信手拈来。
据女孩所述，总村户本人一旦生命终结，全家人的超能力也就终结了。如果后代已经成年，还可以参加转灵；可如果中途还差些年月，这些年月里，这家人并不好过。
世态炎凉，物是人非啊。曾经的底层人民为了搏命才去转灵，可现在的底层人民，为明月党做事才是无奈。不知那些见证这岁月却又错过一切的转灵牺牲品看到这般场景，又会作何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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