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澧东部边境。
项居安坐在大厅主位上,眼神轻飘飘落在座下的人身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座下的人从容地拿出一封信,伸手欲呈给项居安。
江缨年出手截住,手指捏着信扬了扬,眼神透着十二分不友好,道:“有什么重要的信,韩大人叫人送来便是,何苦还亲自来一趟?”
“江大人有所不知。”韩桢笑了笑,道:“此次我过来实属临危受命,东部形势有变,是朝廷让我过来,特地协助项大将军的。”
江缨年扬了扬眉,道:“危?你听谁说这里有危险了?协助我看就不必了,我们这里暂时还不用朝中过来人协助,大将军运筹帷幄,一切情况都在掌握之中,您大可安心回去复命。”
说着便打开了信,只草草看了几行,江缨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项居安,将信递给他。
项居安认真读了信,面上波澜不惊,只将信扬手掷到桌上。
“是谁叫你来的?你叔父么?”他瞥了一眼韩桢,对韩桢不打招呼就擅自过来的行为虽不满,语气却还算正常。
韩桢依然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谁让我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此行是陛下同意了的,咱们说到底都是听陛下的差遣做事,您说呢?”
项居安点了点头,韩桢说的这番话似乎就在他意料之中。
“韩大人会调教人,调教出这么出色的侄子。你这活脱脱,就是年轻时候的他啊。”项居安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韩桢抱拳作揖道:“项大将军真是过奖了,小的哪里敢承您如此夸赞?”说罢他抬起眼皮,看着项居安道:“想必这信里是召您回京吧?大将军可别让陛下好等啊。”
江缨年被他这副腔调弄得极不舒服,这韩桢与他年龄相仿,可说起话来俨然更“老油条”一些。尤其是听到韩桢催项居安回朝说的这两句话,江缨年觉得他真是虚伪至极,明明早就知道这信里写得是什么,还非要装模作样搞这么些形式!
“大将军自然有他的安排,你着急什么?”
江缨年不耐地驳了韩桢,韩桢也不生气,面上仍然挂着有风度的笑意。
韩桢表示不和他一般见识,对着项居安道:“话我既已带到,就先不叨扰大将军准备出行了。”
说着韩桢就出了大厅,很自来熟地找人给自己收拾住处了。
江缨年看着韩桢走出了门,终于忍不住啐道:“装什么啊?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
他转过身,一脸担忧地观察着项居安的反应,道:“大将军,我们才来不久,陛下就突然急着召您回去,恐怕事有蹊跷啊。要不这样,我跟着您一起回朝?”
项居安摆摆手,道:“不可,在没有弄清楚陛下是何意之前,你和我不能同时离开东部。”
这韩桢虽然年轻,可来头并不算小。当今丞相韩戚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亲侄子,完全是按照儿子在培养了。
可江缨年却把项居安这句“你和我不能同时离开东部”听了进去,心里莫名被打动了。
军中所有人,项居安对待江缨年是最为严厉的,许是因为他当初刚进北部大营之时,就擅自违犯军规,往后的日子里哪怕他无心犯了很小的错误,这种小错若是旁人可能也勉强就算了,但若是和他江缨年有关,项居安就一定狠抓严打!
今日项居安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也不是很看不惯他嘛,说明他在项居安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一想到这,江缨年心情一下子舒朗了许多。
“我即刻便启程。”项居安起身便准备回房收拾收拾,还不忘嘱咐道:“给北部发一封急信,让他们也出一个人,火速赶往京城。”
“您还不如直接说让关吉羽去呢。”江缨年跟上他,道:“贺兰还在探查新域重新绘制新的版图,这会儿哪有功夫走开?还有,他不是说要弄那个边防城墙,恐怕是没有时间回京。”
“那就叫吉羽去京城。”项居安自然接道,事情太突然,他脑子里想着事情,倒是把北部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江缨年眼里犹犹豫豫的,忍不住嘀咕道:“这韩桢又不是武将,他能有什么威胁性啊,叫北祁营的人看着点不就行了,要不还是让我跟您一起……”
“想什么呢!”项居安不稀得跟他废话了,斥道:“都是一个大营里的人了,还天天北祁营北祁营的叫?我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少在这里跟老子唧唧歪歪的!”
项居安进了屋,一边换下身上的衣服,一边道:“小兔崽子,想去京城机会多的是,下次让你先告假回去休息,总行了吧?”
一听这承诺,江缨年马上笑逐言开,帮忙把项居安要换的鞋拿到他脚下,道:“您可要说话算话啊!那关吉羽呢,她下次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啊?”
项居安蹬上皂靴,白了他一眼,道:“你再跟老子讨价还价一句?”
江缨年有眼色地收起笑脸,不敢再多废话。
东部边境离京城不算远,项居安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皇城外。
他低头整了整衣服,神色并不算轻松。
项居安想不出有什么重大的事,能让舒帝如此紧急地召他回京,前不久他才往京里通了信,汇报了东部的情况。
眼下还没有战事,那又是为何呢?
刚踏入皇城内,身后遍有人唤他:“哟?前面的可是项大将军?”
项居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那人,道:“韩丞相,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韩戚快步走到他面前,道:“劳烦将军记挂,本该是我先问候项大将军您啊,我在这天子脚下,自然是安稳无忧,哪及得上您日夜驻守边疆,为咱们绪澧国操的那些心呐。”
项居安回以一个标准的浅笑,道:“韩丞相啊韩丞相,您这张嘴,还是这么会说话。”
韩戚抬了抬手,道:“既然同是被陛下召来,那就进去说吧。”
二人进了舒帝的倚华殿,行过礼后,却迟迟不见舒帝唤他们起身。
舒帝手撑着太阳穴,焦虑忧愁的情绪充斥着整个倚华殿。
项居安疑惑地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直接问道:“不知陛下急着召见臣,是有何要事?”
舒帝眼里尽是烦闷,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吞了几口茶,才有气无力道:“大将军,有一事,朕思来想去实在是不解,你能替朕答疑解惑么?”
项居安目光直视着舒帝,不假思索道:“您尽管开口,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赫敕琉国君昨夜派人送来急信,说这两日便会过来。”舒帝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得很是莫名其妙,项居安继续道:“友国国君前来拜访,这是好事啊,您又为何叹气呢?”
舒帝神色复杂地看着项居安,哀声道:“将军糊涂啊!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你手下的人做了什么事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跟朕说都不说一声,就擅自行动了?”
“臣不解,还请陛下明示!”
舒帝起身,走到项居安的面前,年轻的脸上尽是慌乱,他咬牙道:“北部,烟江长廊!”他指向项居安的手指都禁不住颤抖,“往赫敕琉方向的分支处,为何要再建城防!这算是什么事啊?赫敕琉国君很不满,很不满啊!”
即使是舒帝如此失态的指责,项居安仍然面不改色,只稳稳道:“这事臣是知道,只是还未来得及细问,待北部过来了人,臣会带着人一并上奏。”
“呵。”舒帝无力地坐回去,道:“只怕其中缘由,你要留着给赫敕琉国君解释了。明日赫敕琉国君会亲自过来,朕这几日龙体不适,更何况朕也不清楚你们在北部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次赫敕琉来访,就由项爱卿和韩爱卿协理吧。”
关吉羽在北部收到急信之后,就立刻赶往京城。
一进京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热闹,京里大街小巷欢闹之意不绝于耳,就连那些稍微旧一点的旧街,都明显打扫得过于干净了。
关吉羽觉得奇怪,随便问了城里的人才知道,赫敕琉国君马上回来拜访,这是皇城里下来的命令,整个京城都得收拾布置起来。
“原来如此。”关吉羽猜想着,许是舒帝太过看重和赫敕琉国之间的关系,此次的招待为了体面,所以才命令该到的不该到的人都得在场!
项居安已经在一处茶楼等着她了,关吉羽走进雅间,还没放下包袱就欲先行礼。
项居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直奔主题道:“往赫敕琉分支建城防的事我还没来得及问,究竟怎么回事?”
关吉羽皱了皱眉,老实答道:“起初我也不是很同意贺兰这个做法,可是他执意如此,还说您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苦心不苦心的暂且不说。”项居安眼里浮上一丝担忧,道:“只是我没想到,赫敕琉那边反应会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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