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韫得到消息后,倒是进宫陪了端淑许久,端淑也很快振作起来,言行举止与平日里无异,若不是她苍白的脸色,柔韫差点以为和亲的不是她一样。
从公主宫里出来后,柔韫与往常一般走在宫道上,宫女太监们来来回回捧着宫内两件大事所需的物品,快入秋了,花也慢慢谢了,地上一大堆散落的枯叶被风带着跑。
“姜姑娘。”假山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柔韫一听称呼就知道是呼延郅,走近一看果然如此,她颔首示意:“呼延王子,如此巧。”
“不巧,我特地在此等你。”呼延郅捧着个紫檀盒子翻身下石栏走了过来。
柔韫退后一步保持着距离,神色不解:“等我?”
呼延郅见其如此,瘪瘪嘴脚步一顿保持着适当距离,将盒子递给她:“嗯,你拆开看看。”
柔韫接过盒子有些犹豫,但看到呼延郅那期待的表情,叹口气缓缓打开,里头是端午大赛所赢的镯子和射柳的柳枝,不过时间久了,柳枝已没那么青葱翠绿。
“这是?”柔韫疑惑抬头。
“送给你的。”呼延郅像个小孩一样期待着夸奖:“原本想早些给你的,一直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知道你今日进宫,如今我要回匈奴了,再不给就没机会了。”
柔韫将盒子盖上递给呼延郅道:“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不能收。”
呼延郅双手背后也不收:“我也没人可送,看你合眼缘,你若不喜欢扔了便是,我一男子拿着女子的镯子,被知道了还不被笑话。”
柔韫当然不可能扔,启帝赏赐的扔了还不被治罪她犹豫片刻,打开盒子拿出那截柳枝,再将盒子盖上:“在黎国,杨柳的动人之处,在于它能体会人世间的别离之苦。柳者,留也。如今我收了柳枝,领了这份别情,还请王子将其余的收了去。”
呼延郅看她这么坚持,也不再为难她,收了盒子,接着撑着下巴打量柔韫,指了指她头上的簪花:“你既收了我的东西,按照中原习俗是不是该回礼。”
柔韫顺着他的目光摸上头上的簪花,既不是什么重要物品也无所谓,直接摘下递给他。
呼延郅接过簪花,很是欣喜,却控制住神情,不外露情绪。
“呼延王子,宫门要下钥了,我要出宫了。”柔韫看他挡在面前出言提醒。
呼延郅嗯的一声走开,柔韫道声谢从他身旁经过。呼延郅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握紧簪花,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公主和亲是件大事,只是宫内启帝新丧,一切事宜尽量从简。端淑坐在梳妆台前由婢女盘着发鬓,往上头装饰凤冠。
“公主可真好看。”宫内女官看着镜中人毫不吝啬夸奖。
端淑看着镜中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身着喜服原本该是嫁给心仪之人才是,她站起身一步一步细细打量着这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强忍住泪。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红袖拿来喜帕,眼中落寞。
端淑颔首,微微低头任由她人将喜帕盖上,扶着红袖的手出了门,喜乐奏响,端淑踏着红毯一步步走向前殿,两旁的宫女撒着花瓣道着吉祥话。
“端淑大公主到。”冯公公近日操劳过度,嗓子没了往日的洪亮。
太皇太后坐于上位,看着面前盖着红帕的端淑,感慨万千,从何时起,奶娃娃竟长成了能出嫁的大姑娘了。薛后更是红了眼眶,她不祈求女儿原谅,只愿她能平安喜乐,可是嫁到匈奴,和谈喜乐,连平安都成问题。为了弥补她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私库悉数填入嫁妆当中。
“端淑叩拜曾祖母,母后,诸位皇兄。”端淑双手朝前,跪地磕头。
“快起来。”太皇太后赶紧让红袖将其扶起。
霍衍心中不舍,端淑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想尽各种办法,还是没能将端淑留下。霍泽仍是淡淡的,在他看来,端淑的作用也只有和亲维持两国安宁。
冯公公恭敬对窦氏鞠躬,道:“请太皇太后嘱咐事宜。”
太皇太后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来到端淑身边,她接过女官递上的圣水,轻轻洒在端淑身上,叹道:“曾祖母没什么要事嘱咐,你最是聪慧,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你都已经知道,祖母只愿你能做你自己,黎国的公主到了匈奴也是值得敬重的存在。”
“端淑定不负祖母期望,定给众人展示我黎国天威。”
“好好好。”窦氏用指腹抹掉眼角细泪。
这时外头钟声响起,时辰到了,越浔领着匈奴使团们进殿。
呼延郅上前一步说道:“太皇太后,时辰到了。”
窦氏疲惫地点点头,朝越浔问道:“送亲队伍可安排好了?”
“已备妥,由晋勒将军护送公主前往匈奴。”越浔云淡风轻地说着,因启帝的事,他离不了京,本来也轮不到晋勒护送,但柔韫的恳求自己又拒绝不了。
端淑闻言身子一顿,女官低声询问,端淑摇头道声无事。
“好,那便送公主离京吧。”太皇太后紧紧握着端淑的手,最后不舍松开。
薛后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心中悲痛,最终无奈瘫倒在椅上,失了丈夫,女儿又远嫁,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晋勒看着公主缓缓走下云梯,翻身下马带领送亲使团跪拜行礼。
“公主金安,请公主上车驾。”
“诸位免礼。”端淑深深望了眼晋勒道了声:“晋将军有劳了。”而后与红袖一起登上车驾。
晋勒抬起头时,只看到公主摇曳的深红罗裙,那腰上的荷包怎么如此眼熟,来不及细看就被凑响的喜乐拉回思路。他重新上马,举起长剑示意队伍前进。
黎国街道万人空巷,百姓都挤成一堆欢送着公主,无论议和如何屈辱,毕竟这是一喜事,还是黎国唯一公主出嫁。百姓心中祈祷着,希望能以此和亲免除战争。
柔韫登上太白楼二楼,这儿视野极好,能一眼望尽街上的送亲队伍。她看着马上的晋勒松了口气,最终越浔还是帮忙了。似乎是心有灵犀,端淑挑开帘子正巧对上了柔韫的双眼。
“快看快看,是大公主!”百姓们看着盖着喜帕的端淑,激动地超前涌,虽然看不清样貌,但第一次接触尊贵的公主,心中难免激动。
柔韫抬起手轻轻摆动向端淑告别,端淑盖头下唇边微扬,既有人挂念,那么去哪都不孤独,她望了柔韫许久才放下帘子。柔韫虽看不到端淑的表情,但她知道,挚友相送,她已没有那么孤单。
察觉到旁的目光,柔韫对上了呼延郅含笑的双眼。
“再见。”呼延郅轻声说道,也不在意柔韫看不看得到他的口型,将那簪花别上自己的发冠。
呼延郅本就长得妖娆,今儿一袭红衣别上簪花,不显阴柔倒有着别样的美感,引得街道的女子们高声惊呼呐喊。
柔韫无奈笑笑,这个呼延王子好似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殿下,把花拿下来吧。”托和身为匈奴的猛将,哪里见过这画面,他有些不忍直视。
也先也看不惯,但他察觉到这簪花对呼延郅很是重要,就没开这个口。果然托和的话遭到了呼延郅的一记白眼。
“你懂什么,本王是在示爱呢。”
托和很是疑惑,环顾四周,发问:“示爱?朝谁示爱?殿下喜欢哪个,我将她虏回去!”
呼延郅上下扫了托和一眼,“越浔妻子,你去虏?”
托和惊得下巴都快落到地上,越浔?他残废的时候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现在,怕是还未靠近,就被他收拾了个透吧,托和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心里安慰,殿下一定是在说笑。
也先却颇为认真地看了呼延郅一眼,他了解呼延郅,此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只不过他也不打算去管,匈奴常有收占人妻的例子,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和亲之事一了,就有诸多大臣上着折子,望太皇太后立新帝,以求黎国安稳,毕竟匈奴使团们一回去,启帝丧命的消息就会传遍匈奴,若是到时他们起了什么异心,黎国无主事之人,天下容易大乱。
太皇太后揉着发晕的脑袋,深深叹口气,放下折子后,又拿起新的一本查看。
“太皇太后快歇息吧,明儿再看也一样。”身旁的女官提醒着,早上刚送完公主和亲,夜里又熬夜看折子,身子哪里受得了。
太皇太后闻言看向窗外,已是乌漆嘛黑一片,她拿起身旁的热茶润润喉,继而说道:“朝中大臣积了几天的折子一同呈上,皆是催我主事立新帝,难啊难啊。”
掌事女官跟了窦氏多年,见惯了窦氏雷霆处事,她见窦氏没有歇息的意思,索性点上烛台拿到书案上。
“怕是大臣们意见不一,您难以抉择吧。”
果真被她说中了,大臣的折子分为三类,一类支持立长,也就是三皇子党;一类选择立贤,推举六皇子;还有一类更为离谱,让窦氏直接登基称帝,窦氏不傻,自己这把年纪能活个几年,这个时候做出此事让人诟病,得不偿失,自然不在考虑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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