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梦境的溃散,虎也被惊醒,睁开眼,天已经大亮,这次睡得比之前要久得多,成长也最为显著。
虎回忆刚才的梦境,除开那莫名其妙的林间梦境,之前的那个水滴花叶却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虎是何等聪慧,想到之前相仿的梦境虚感,这是一定是妈妈的提示!
如果说自己是那株花朵,水滴是那帘瀑布,在水滴落到叶片上之时,叶片的摇曳就是一种顺势而为的技巧,这样就可以将水滴完好无损地滑至下方,而这便代表了自己可以通过身体的巧劲化解瀑布的冲劲。
兴奋无比的虎迫不及待地再次入水,却并没有急于向上攀登。死死抓住岩壁的两处凸起,闭上双眼,感受着这悬天瀑布的水流在他的身体上的冲刷。
尽管知道了一种可能有效的办法,但万事开头难,这能够化解水流力量的卸力技巧却不是很好学习。
“水滴……水滴……”虎集中注意力,心中默念那落至花叶的水滴,虽目未视,却能渐渐感受到那万千水滴汇成瀑布水流,向他的身上打来。
虎的感知越来越清晰,终于抓住了“一滴水滴”,正向着自己的肩头打来,他“轻轻摇曳”自己的肩部肌肉,“那滴水”滴在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力量尽散,虎很明显地能感知到它的不同。其他的水流都是在虎的身上弹开,带给虎巨大的冲击,而这股水流则像是顺着虎的肩头滑下,瞬间轻松不少。
“这小子!已经有一阶战士的苗头了!”身为顶级战士的普雷奇温,眼光何其尖利,一眼便发现了虎的卸力,从桌子上站起来惊叹万分。
铭也皱起了眉头,自己并没有给虎任何关于一阶战士如何训练的教导,竟能自学成才,而且刚才他很明显地在集中注意力,若是能捕捉这激流瀑布的水势,就是魔法师的二阶运用,这才几天而已,就达到了常人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高度,远远超乎了自己的预料,儿子竟如此天才吗?
虎并不知自己这初显的天赋,便将两位处于全天巅峰的大能惊奇感叹。
他现在虽然欣喜若狂,但同时他也知道只短暂地卸掉一股水流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他必须要让自己的身体本能地去卸掉大部分冲击才有可能向上攀爬,这需要多加练习才是。
有了目标与方法的虎,早已将之前积攒的怀疑与绝望抛诸脑后,干劲十足。
三个月的时光飞速流逝,虎原先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已经窜到了一米八,身上皮肤颜色由原先的麦色晒成了古铜,身上肌肉线条匀称硬朗,虽没有健如磐石那般夸张,却也比那些经年累月锻炼的人族青年战士更加强壮一些,力量竟也能大到靠着蛮力也可以向上攀爬一两百米的高度。
随着身体渐为成人,那无可抵抗的倦意也渐渐衰减,到后来已不复存在,现在的虎已经真正达到了一阶战士,他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在瀑布的冲击到来时,熟练地将其分散掉向上攀爬。
而且经过经常集中注意力的训练,他甚至可以凭意识改变些许瀑布的流势,让原本飞流直下的瀑布从虎的位置向两边略微分散。
但,虎却陷入了新一轮的绝望之中。
虎靠着自己强横的恢复力攀爬了七天七夜,累了就挂在岩壁上小憩,休息好了继续向上。
此时他正悬挂于万米高度的岩壁上,向下瞰去,目中水潭已然是黄豆大小,再无回路;向上望去,依旧是天悬一瀑,丝毫未变。
天地间仿佛只有这帘瀑布,却无法知晓这瀑布源头多高,终途何在。
虎经历了之前的自我怀疑后,心性已经变得更加坚韧,却也被这无穷的迷茫压垮,一成不变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执着,冰冷着他的热血,连已经无比熟悉的岩凸,似是也变得更加难以把住,虎的眼眶湿润,泪水还未积蓄多少,便被水流无情地顺走,连着将虎最后的执着带走。
突然虎的脑海中传来了一声古老的低语:“回去吧,前路漫长,身心苦楚,终途遥远。”
“咔!”还未来及的反应那低语的寓意,虎所攀住的四块岩凸就匪夷所思地全部断裂,失去了支点的虎如激流中的木筏,被瀑布笔直冲下,这个高度如果掉落水潭必定粉身碎骨。
可此时的虎却丝毫没有感受危机,几个月的孤独迷茫早已将他麻木,心中所想只有无尽的消极与绝望。
“像我这种连入门考核都无法通过的废物还妄想什么保护他人……”
“什么无与伦比的天赋,什么积蓄已久的力量,或许只是长辈的谎言罢了……”
“对不起,是我太自负了,我……”
兀然,一颗栓连着绳子的小小坠饰映入虎已经木然的眼帘,在虎的额头上轻弹一瞬便向下坠去。
那是一颗指头大的白色牙齿,锋利的牙尖已经断掉,截面也被岁月磨得平滑,原本坚固无比的绳子被这诡异的水流冲刷数月终是疏松,这才被刚才的碎石割断。
“不!”拼了命的想要抓住这坠饰,脑海中不禁回溯自己很小的时候得到它的那一幕。
“帕德玛夏叔叔,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啊?”
“啊?这个吗?只是一个纪念物而已,我们龙族会把一次战斗时候受到的伤保留下来,督促自己快快成长,谨记曾经的痛楚,彰显战士的荣耀。我呢,小时候第一次和同族打架被打断了一颗牙齿,就是这一颗,长大后也没有扔掉,一直戴到了现在。”
帕德玛夏将脖子上的龙牙摘下,递给了一旁用天真无邪的期待眼神看着自己的虎:“少城主,既然您这么喜欢就送给您,希望这颗龙牙能带给您一往无前的勇气,与披荆斩棘的坚毅。”
龙牙没入瀑布中再不见一丝踪迹,虎呆愣刹那,帕德玛夏那折翼洞身的惨状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绝不!”虎怒吼出声,激荡的情感焕发了全身上下的力量。
他像疯了一般,用尽全力将身体上方的瀑布用意念分流,紧接着瞄准一处较大的岩凸,调整好角度,双脚踩于其上,双手则化拳为杵,斜着插入那坚硬的岩壁中。
一瞬间,坠落的加速度与自己的体重带来的压力让虎的手脚发出骨骼碎裂的声响,碎石的崩裂让虎的双臂血肉模糊,虎惨叫出声,从未承受过的剧痛不停冲击着他的意识,常人这一下便会昏迷过去。
但,虎的意志却极为坚韧,此时的剧痛似是提供了更多的力量,拔出了双手,挪动震碎的双腿,又开始向上爬去。
“什么狗屁前路漫长!我还未到极限,怎么可以就此放弃!”
“帕德玛夏的身心比我痛苦百倍不止,我有什么资格消极绝望!”
虎咬牙切齿,一边艰难攀登,一边回应之前那莫名其妙的低语。
“你说终途遥远?既是有终,又怎能无途!我愿以我之力守护一切我所在乎的事物。这就是我的终途!”
虎竭心嘶吼,迈出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后一步,左手握住一处岩凸,右手向上探索另一处,但右手却没了那几个月以来的触感,只剩下水流拍打在自己的掌中。
岩壁的突然消失让虎不知所措,继续摸索,虎却不可思议地摸到了岩壁的顶端。他急忙把住顶端,忍住剧痛一个纵身,翻到了瀑布的源头之上。
长久的不眠不休的劳累与骨头碎碾的剧痛,带走虎的意识之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尘封已久的洞穴中流淌出的蜿蜒河流,还有无一星辰的纯净天空中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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