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虽然和屈心赤寸步不离,凡事多有观摩,后者也毫无保留的悉心指导,但当自己真正开始全方位接管军机处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倾注了屈心赤不少心血的赤心学院有三皇子楚义征接管,凰羽方才能够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军机处的政务中去。
凰羽放下方才收到的飞鸽传书,这是影门安插在西南边陲的探子刚刚传回来的密信,望着桌案上堆叠如山的密信,凰羽秀丽的娥眉不禁紧紧的皱在一起,距离那一夜已有五日的时间了,还没有收到丝毫关于义王下落的事情,但是各种传言却是不胫而走,三日前从收到第一封密信开始,她就已经上报楚礼渊她的担忧了,但那时候楚礼渊缺并不在意,既然已散布了义王身体有恙的消息,那么其深居简出自然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在凰羽看来,短时间内或许确实有效,但前提是排除了外界势力的干扰,现如今源源不断收到的各地消息,那么凰羽无疑可以断定,定是谋划了中秋之夜刺杀行动的势力在幕后作祟!
今日的朝会是数日以来楚礼渊的首次召开,一众臣子了不知楚礼渊所想,但满朝的文武皆是火烧眉毛、心急如焚!
“陛下,臣有本要奏!”左相夏衍晤作为众臣之首,率先说道。
“爱卿有何事启奏?”
“陛下,这几日以来,臣收到不少八百里加急的信函,我大楚从北到南、自西向东的所有邻国,甚至西北域外众多的大小城邦都在传中秋之夜义王遇害的事情,据探马来报,有些邻国甚至在厉兵秣马,似有扰我边境,侵我疆土之意!”
“左相,你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
“陛下,左相并非危言耸听,臣这几日在军部已收到南部、西南一些蛮族劫掠我大楚村寨的消息,另外西北的西门关外,已有一些游牧部落的骑兵在游荡!”
“陛下,臣也收到了晋王同样的消息,而且今日早上收到飞鸽传书,据影门的探子来报,东北域的山海关近几日出现大量关外而来的陌生人,疑似句丽国的探子!”
听到夏衍晤、凌炙天、凰羽三人如出一辙的消息,楚礼渊不禁觉得有些头大,难得几日偷闲,不理朝政,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思量一番后问道:“诸位爱卿,你们以为他们意欲何为,难道是想与我大楚开战不成?”
“陛下不必惊忧,臣已令各地驻军加强戒备,若是他们想动起刀兵,臣必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夏衍晤听到凌炙天所说,忙说道:“陛下,臣以为此时万不可动兵,我们尚且不明对方意图,臣以为他们对义王遇害一事也是将信将疑,眼下不过是试探虚实,若是贸然兴兵加以惩戒,也正好给人以大楚倚强凌弱的口实,且我大楚方才经历了燕鲁之乱,国家财政尚且未有盈余,若是大举兴兵,必将使我大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楚礼渊食指不断敲击着龙椅的扶手,他知道义王在大楚帝国的地位,深知他们对义王是又敬又怕,也明白这些年多亏了义王的震慑,大楚放能以绕指柔的方式化解了周边诸国的蠢蠢欲动,然而令得他所想不到、甚至有些恼怒的是,仅仅是因为义王遇害的一丝真假不明的小道消息,他们就在战争的边缘试探,难道他们心中只怕义王,却视我大楚为无物吗!?心念及此,不禁有些激动的猛烈咳嗽了几声,待缓过来后,淡淡道:“你们可知他们具体怎么传的谣言?”
“这......”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直言相告。
“但说无妨!”见众人依旧不答,楚礼渊看向夏衍晤道:“左相,你来说!”
“臣......遵旨!”夏衍晤见此,不得不答道:“陛下,传言说,陛下乱点鸳鸯谱,强行将七公主赐婚于义王,义王不从,陛下便是对义王有了杀心,继而设局......谋害......谋害了义王!”
楚礼渊闻之极为震怒道:“混账!”
夏衍晤见此,忙下跪道:“请陛下恕罪!”
楚义道适时道:“父皇,谣言而已,您不必介怀!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解除当下的危机!”
回到最初的议题,众臣为此又是一番各抒己见,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案,以往这种时候,楚礼渊都会下意识地询问屈心赤的意见,然而今观百官,却不得其人!
最终商议的结果是,大楚帝国封锁所有边关隘口,严查过往商旅、过客,但有可疑之人,严惩不贷。
在屈心赤内心的评价中,楚礼渊少有大志,但其才有疏,很多时候楚礼渊对于屈心赤的策略是一知半解的,若是屈心赤在此,他肯定知道周边诸国确有歹心,但也并非皆是一丘之貉,从颁布鼓励大楚与周边诸国通商的策略至今,确实是实现了双赢的目的。
然而比邻而居,周边诸国也对大楚是了解甚深,他们担心一旦义王遇刺身亡的消息属实,大楚帝国极有可能改变先前义王颁布的政策,届时则会显得极为被动,也正是有了这一层顾虑,隐藏于背后的势力方能从中挑拨,诸国借以试探谣言的真假,方能及时调整应对之策!
与此同时,西北的茫茫戈壁之中,百米之遥的距离上,一前一后的两人骑着马奔驰着,突然后方一道身影猛的一脚踩在马背上,轻点马首,纵身一跃,挡在了前面之人的面前,后者连忙拉紧缰绳,怒喝道:“幽灵,你好大的胆子,敢拦我的路!”
幽灵应声单膝跪地,仰头看着马背上黑纱遮面的凰影道:“凰影大人,微臣不敢!微臣和您的心情是一样的,但义王何许人也,岂是宵小之辈就能刺杀的,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调查清楚后再做定夺,何况您此番受义王重托,岂能半途而废,您是了解义王的,怠慢了......”
凰羽神色冰冷道:“若是义王有个三张两短,这次的任务又有何意义!?”
“大人,义王高瞻远瞩,我无法窥其深意,但自我跟随义王开始,确实从未听说义王有所失策!”
“自现在开始,我自己卸任影门门主一职,你不再受我节制,你回不回帝都我管不着,但休要拦我!”
“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义王是有意将你和沧龙门主调离帝都的!以义王的深谋远虑,他岂能不知他所面临的险境,但义王既然如此安排了,定然早已有详细计划,您突然回去不是正好乱了义王的计划吗?”
凰影不为所动地坚持道:“我说过了,我现在已不是军机处影门门主,我已不受此节制!”
幽灵见已然劝不动凰影,于是从怀中拿出一封未曾开启的信件递给凰影道:“大人,这是我临行前义王转交给我的,让我在有必要的时候拿给您看!”
凰影打开书信,只见上面清晰的写着——“此行艰险,危机重重!既领重任,当有始终!使命不达,沧海桑田,不得东归!”凰影紧紧地握着书信,两行清泪不禁湿了衣襟!
东海之滨的万山岛上,一人赤着上身,浑身坚实的肌肉已满是汗水,沧龙自东行近半月以来,经过仔细筛选,万山岛距离大陆十几公里的航程,既适合转运物质,同时也助于以后水师的隐蔽行动,最终将基地选址于此。此刻他正带着人打造一艘新的战船,这艘源自于赤心学院设计的新式战船,凝聚了众多师生的心血和义王的牵挂,心中不禁期待——有朝一日抗倭建功,定然能使得赤心学院声名大振!
近几日以来,沧龙身先士卒,工地上热火朝天,然而此时此刻,虽然挥汗如雨,但沧龙的心却冰冷异常,义王遇刺的消息,他是从捉获的倭寇探子身上审问而来,此时此刻他有着返回帝都一查究竟的冲动,然而向来老成持重的他,看着追随而来的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他深知若是义王在此,定然要求他以大局为重,冷静下来思虑一番,凰羽未曾给他传话,或许她已有所安排,就是不想干扰自己的行动!
万山岛远离大陆,除了例行安排巡夜的军士偶尔路过的脚步声,入夜之后更是显得异常安静。卧榻上的沧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海中回忆着和义王的相识、相知,一路以来的相伴、相随,有过艰难险阻,但更多的是欢声笑语......七尺高的汉子,无人的夜里,泪流满面!
自那日朝会以来,大楚帝国封锁所有边关隘口已有三日,这一方案不仅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使得周边一应诸国笃定了义王遇刺身亡的消息,而且也证实了他们的担心,眼下已然到了深秋,接着会是数月之久的寒冬,对于北方诸国和一众草原部落而言,大楚帝国此时改变义王鼓励通商的政策而封锁边境,无疑是将他们往绝路上逼,故而在他们收到消息后,已然开始着手恢复往日劫掠大楚边城的行动!
此时御书房内,左相夏衍晤向楚礼渊一一汇报三日以来的情报:“陛下,北域大皇子封地及西北域已累计发生十几起边民遭遇劫掠的事情,而这还只是昨日传回来的消息,今日恐怕更甚于昨日!”
楚礼渊闻之恼怒道:“你们就丝毫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吗?”
“陛下,臣以为,以往关乎我大楚的外交和情报皆主要是由军机处处理,义王虽然不在了,但凰羽大人毕竟久随义王,您不妨问计于凰羽大人,或许她有破解之法!”
闻言楚礼渊不禁苦思,从义王遇刺以来,除了因为提拔烛蚀的事情召见过凰羽,也就仅仅是在最近以来少的可怜的朝会上见过,而且即便朝会之上,他也有意冷落凰羽,除了必须接受没有义王存在的事实,同样也在赌一口气,他觉得尽管义王天众奇才、屡出奇策,泱泱大楚,他不信没了义王他们就束手无策了!然而眼下事已至此,他不由叹了口气道:“左相,你派人去请凰羽一见!”
对于凰羽而言,聪明如她当然能够感受到楚礼渊对自己的冷落,然而深受屈心赤的影响,对于个人而言,她更为关心的是大楚百姓,如今所发生的的一切,从楚礼渊下定决心封锁边关隘口开始已都在预见之中,当收到进宫觐见的旨意后,连日来的忧郁顿时少了许多,她知道,亡羊补牢,此时还并不算晚!
进入御书房内,楚礼渊和夏衍晤已等候多时,待夏衍晤简明扼要的说明了近几日的情况后,楚礼渊问计道:“爱卿以为眼下该当如何?”
“陛下,近来所发生之事,臣也深有所闻,义王曾说过,万事万法,堵不如疏。今日所事,义王皆有所料,中秋前日,义王已拟好一份密折,待必要之时,让我呈于陛下!”言罢拿出一份早已封印好的奏折递给楚礼渊。
楚礼渊拆开密折,仔细的阅读一番后,心中五味陈杂,随后向夏衍晤吩咐道:“左相,秘密传旨,宣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于军机处议事,此事由凰羽统筹,你作为朕的代表,全力协助,朕,就不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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