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迟来了两天，但总归和那个算天气的老婆子说的一样，它下下来了。
风很大，雪下的也很急，没有多长时间村子就陷入了一片白皑之中，那条泥泞的道路被封住了，同样封住的还有那些上山打猎尚未回来的猎人。
“没事的，父亲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虽然不是最优秀的猎人，但是他可是村里公认的最能够保护自己的。”母亲安慰着怀里的维拉，她语气轻柔，像是同时安慰着自己一样的说着。
艾拉在一旁深深睡去，外面再大的风雪都没有能把她吵醒。
维拉揉了揉有些微红的眼眶，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父亲真的会回来吗？外面的雪很大很大，院子里都堆满了……小白的房子都已经找不见了……”
小白是维拉给那只小雪兔起的名字，现在小雪兔已经恢复了精神，不同房间里的三人，它没有任何的烦恼一样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着。
维拉羡慕的看着小白，羡慕它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会的，会回来的，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父亲会带着几只雪兔，偶尔还有几头笨笨的野猪回到家里……他会回来的，现在维拉你好好休息一下，小脸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母亲依旧笑着，她伸手抹去维拉脸上的泪痕，同一时间维拉的手也放在了她的脸颊。
“母亲……”
“……啊呀~我居然也哭了呢……是被小维拉传染了吗~”
“骗人……”
大雪封山，暴雪封村。
整夜的狂风与暴雪将村子掩埋了起来，已经升起许久的太阳驱散了那些昨夜还在肆虐的乌云，但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地上那一层厚厚的积雪。
雪积的很多，维拉试了一下已经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院子里已经不能走人了，连大门也只漏出了小半截的样子，小白在雪上轻易的跳动着变换位置，艾拉还小，现在还没有睡醒。
维拉睡不着，因为父亲还没有回来，一整夜的暴雪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死任何一个在野外度过的优秀猎人，更可况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偶尔才会抓到野猪的半吊子。
“没有……”
维拉的母亲陪她站在屋子门口，她听着维拉轻声的嘟囔看向大门的位置，她比维拉高了很多能轻易的看清楚低矮院墙外的景色。
陆陆续续出门的邻居正在忙里忙外的打扫着那些难清理的积雪，道路上的积雪只比院子里的多而不少，还有一些人像她们一样眺望着村子靠山的一头。
那些是和维拉的父亲一同进山的猎人的家人。
维拉的父亲没有回来，但是生活不能停下来，维拉的母亲安顿好年幼的艾拉，然后带着维拉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积雪。
一把生锈了的铲子根本清理不过来这么厚的一层雪，但是维拉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因为母亲说了至少在父亲回来之前把路清出来，维拉不想要父亲回来时还要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这些雪才见到自己。
她当然也产生过进山找父亲的想法，但是很快的这分冲动又被自己给打消掉了。
外面的积雪不是一般的厚，想要进山的话连条路都没有，她本身也没有什么能力对付外面的危险，除了因为经常瞎跑而超出同龄人许多的体力以外，哪里有什么别的能力。
母亲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而且她能够感受到母亲藏在心里的那一份焦急不安，她因此更不能自私的跑出去。
或许是因为临近中午的缘故，积雪化的很快，至少院子里的积雪消融了大半，剩下的则被维拉堆到了一个角落。
维拉站在门口看向大山的方向，积雪融化过后，那条泥泞的道路又露了出来，街上的人也变得多了，一天的劳作并没有因为昨夜的暴雪而影响到，女人在门口置办脏衣服或是出门挑水，男人则去那一家不知道算不算酒馆的地方喝上那么一杯水里掺酒的玩意儿。
“维拉……”
维拉短暂的僵了一下身子，然后面带惊喜与欢心的抬起头看向那个传来了熟悉声音的方向。
“父亲！你回来……了……”
眼泪似乎是想要努力的遮住维拉现在所看到的景象一般，瞬间从她的眼眶中蔓延开模糊了她的视线。
父亲惨白的面色像是从死人堆里刚刚爬出来一样，杂乱的茶发上面还有尚未消融的雪花，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咧开露出其中泛黄的牙齿和遍布牙龈的血丝，一根干枯的随时都可能断裂的树枝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有……
一节空荡荡的裤腿随着依然飘落着雪花的寒冬冷冽的风摆动着。
维拉的父亲回来了，从十死无生的持续了一整夜的暴雪中回到了自己的家，但是他却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进山了。
空荡荡的裤腿被卷了起来，村里唯一的一个半吊子老医师用最粗劣的手法为他包裹好了伤口。
但毕竟那人只是个半吊子，勉强止住的血还是顺着那节裤腿流了一地，维拉的父亲疼的龇牙咧嘴，冻伤过后的剧烈疼痛让他嘶声大叫，被强强制要求躲在屋子里的维拉颤抖着身子。
父亲昨晚因为突然的暴雪被困在了山林的外围，很幸运的是他听了维拉的话没有往深处去，但是雪依旧封住了他回来的道路，继而后续来临的雪崩更是追上了他那迟缓的脚步。
厚重的雪将他掩埋，他奋力将自己半截身子探出雪外，但一条腿因为没有了力气从雪里拔出来而冻坏了失去了知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足以让这条腿彻底坏掉。
他回来了，但是他的那条被冻僵的腿却因为路上一次摔倒而直接断掉，寒冷的风将伤口冻住让他强撑着身子回到了维拉面前。
维拉的父亲是幸运的，在昨天进山的七个人中，幸运女神唯独眷顾了他一人，跟他一起进山另外几人则永远的成为了大山的一部分。
“我真该再劝他们一次的……”
维拉的父亲在重伤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他自责的低下了头，恨自己没有再去劝劝那些想要深入山林的几个同伴。
邻居家的那个女人因为失去了丈夫而痛苦的声音似乎还在他的耳边响个不停，维拉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父亲，她只能缓缓伏下身子趴在了他的胸膛。
“但是父亲你遵守约定了啊……”
“……”
是啊，他遵守了与德拉的约定，他回来了，但是他也成为了这个家里的累赘，失去一条腿的男人还能在这个村子里做些什么？
针线活？
他那双布满茧子的短粗手指可做不来这些东西，那剩下的还能有什么是他可以养活家人的活计，他想不到任何别的路子可以。
村子并不封闭，时常也有走出去前往城市的人，年轻一点的很少再回来，老一些过去一趟也就图从那些奸商手里换的一点粮食，剩下选择留在村里的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男人打猎，女人种菜做针线活。
维拉的父亲从小就没有学过别的，他的父亲只教会了他一些打猎的技巧，然后便在他成年不久后一次进山打猎过程中被野兽分食，所以他算是个‘中途辍学’的半吊子猎人。
现在他连一个半吊子也算不上了，他失去了一条腿，意味着以后出门都需要旁人的搀扶或者找一根木棍撑着，不仅做不了什么事情，还要浪费一根用来烧火的柴火。
“父亲，我要学习打猎！”
维拉一大早跑进了父母的房间，逐渐秀气起来的脸庞上满是决心。
母亲为父亲换药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做出这个决定的女儿，这是她第一次没有露出笑容，上一次还是在维拉的父亲失去一条腿的时候。
“……胡闹！”
短暂的错愕之后，维拉父亲重重的锤了一下床板，他的腿是断了，但是手还是完好的，那一膀子力气敲在老旧的床板上发出一阵难听的吱吖动静，站在一旁的德拉甚至以为床就会这么塌下去。
她是第一次见到父亲怒气冲冲的模样，提前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被这么一激灵又咽了回去，但是抿起的嘴唇和不服输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父亲的眼中。
“简直是胡闹！你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哪有学习打猎的！我虽然是断了一条腿没法再进山打猎，但是我可以去隔壁木匠那里帮忙劈木头刮木屑！”
维拉父亲不顾妻子的阻拦，硬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撑着摇晃的身子又因为伤口的疼痛不住的流着冷汗，语气很是强硬不容他人的反驳。
“虽然收入会很少，但是一些简单的吃食还是能够买得起的，而且你马上就要跟着你的母亲学习针线活，以你的聪明很快就能为家里做些什么……打猎就别想了，我是不可能会同意的，山里的危险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就连我也只是一个半吊子的猎人，更是教不了你什么东西……”
“父亲！”
维拉终于鼓足了勇气，她的视线从未移动过半分，“我要学习打猎！我不是在征求您的同意，而是再告诉你我的决定！”
“你……！”
“你也说过我很聪明，很快就能为家里做些什么活计……那进山打猎就不是‘做些什么’了吗？”
维拉咬了咬嘴唇，眼眶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泛红起来，她继续的用十一年来最大的声音告知着父亲自己的决心。
“打猎不是儿戏，更何况你是一个女孩……”父亲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心软，他还想要继续劝说着自己为之骄傲的女儿，但在看见维拉坚毅的眼神的时候，他的声音又落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这个家里最不需要冒险的就是你，我说过我可以去隔壁的木匠那里讨些活计，你完全不需要这样……”
“一些黑面包和一些放到快要发霉了的陈年肉干？还是说父亲您指望那个木匠能好好的付足够养活我们的工钱？”
“……”
木匠哪里有什么付给别人工钱，他只能拿出来一些家里多余的吃食送给维拉的父亲，这还是看在平日里关系好的缘故。
维拉母亲迎着父亲的视线微微摇了摇头，她没有告诉维拉这些事情，而艾拉才三岁，甚至不知道父亲少了一条腿代表着什么。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维拉听着父亲的语气软化下去，自己也放轻了声音，但依然坚定，“老头告诉我的，村子里发生的大小事他都知道……父亲，我想要打猎，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短时间就进山，在学好之前我都会留在家里陪母亲做一些针线活，只要你觉得我确实没有能力进山，我自己会立刻放弃这个想法！”
父亲勉强答应了维拉的要求，这不完全是因为心软，更有为这个家的考虑。
家里需要一个进山打猎的人，维拉或许可以顶替这个位置。
遥远星火的五重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剑来》、《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道诡异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