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
帝都汴京城。
黝黑天幕已然徐徐撤去。
温柔的晨曦熏染着这座耸立于离京天下繁华至极的都城。
不同以往,今日汴京城中那通向城门主干道两侧的酒楼是热闹非凡,甚至某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将门子弟们也到了现场。
区别于某些文人骚客和江湖人士的高谈阔论,那些坐落于暗处的将门子弟们倒是安静的很,自顾自喝着茶水,偶尔与手底下人小声交谈几句。
人们之所以汇聚于此自然都是因为那不知从哪传来的风声———打砸燕春楼的玉京少爷今早抵京。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刻,人们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只为一睹这“天上白玉京”小少爷的模样。
...
若只单这“打砸燕春楼”的传闻倒也不会让一些个江湖人士嘴里嚷嚷着什么“上官棋”忒不是个东西,或者什么白玉京出了颗老鼠屎。
主要此事的发生时间像是有规划似的出现在汴京城意外传出上官棋与公孙静安殿下婚约之事的第二天。
这本来第一天倒还挺让一些老百姓们津津乐道,说什么是大幸事。
结果还没让他们细想此事,第二天便出了这一档“少爷闹青楼”的事儿。
在一些个愤世嫉俗的文人添油加醋下直教人觉得那“上官棋”就是个淫.邪瞎眼纨绔,甚至还传出个什么强抢民女....正反都不是个好鸟,忒可惜了那温静贤淑的静安殿下。
反观紫禁城倒像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像是根本不在乎此事一般没有任何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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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数十人站立着。
为首的正是那皇城司的校尉李波,一大早他便叫手下守卫将城门给清理的干干净净。
“李大人。”旁边,一守卫出口提醒道。
“怎么?”本来挺着大肚子站着已然昏昏欲睡的李波睁开小眼睛瞥向守卫,哪知余光内远远看见了一道身影。
李波一愣,瞌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下眼神肃然,喝令守卫们全部给他端正站好。
远处那袭身影他曾在汴京城长街上远远见过一面。
模样好像记忆中并没相差太多。
九尺长枪斜插身后套,白衣肆意飘扬。
..
雪地里马儿踏的银粟乱溅。
他迤逦迎着风而行。
那雪正下得紧。
他身后,数十骑梨花骑正围着一辆奢华马车。
...
由远至近,缓缓进城而来。
酒楼内众人视角随着他们移动着。
当那辆马车一寸,一寸穿过城门。
随着皇城司校尉等人朝着他们弯下腰。
霎时阳光初现。
正巧垂落在那镂真金刻小楼的奢华马车之上。
一时间马车在阳光反射下刺得叫他们睁不开眼。
光消阴影之处。
车上刻着的那座“玉京”豁然显现在人们面前,本应是酒楼凉风习习宽敞之处,方才为所欲言的众人现在却直觉有些窒息起来。
无他。
玉京在离京百姓眼中实在是太神秘了。
无论各朝各代往复更替,她却始终屹立在小别山巅峰。
马车渐行渐远。
令人可惜的是奢华马车之中那小少爷始终未打开过帘子...
酒楼内众人渐渐又开始一波一波谈论起来。
那些个将门子弟则皆是悄悄离去。
...
“棋哥儿,你这风评...堪忧啊.....”酒楼最高层,北辽洲世子殿下正斜倚着栏杆听着楼下人们的高谈阔论说道。
其中不乏各种风言风语。
“怎么,嫌弃我了,以后不想和我一起闯江湖了?”带着冷玉面甲的白狐裘少年左手撑着脑袋,如瀑白发垂落,他斜躺在软丝席上毫不在意般笑道。
“啧,棋哥儿,你当我无相酒是什么人啊?”无相酒立马扭过头朝少年挤眉弄眼抱怨道。
带着面纱的美人儿闭着眼静静跪坐在上官棋身边。
美人香幽幽,少年卧悠悠。
...
料是那酒楼内的各路人马是想破砂锅也想不到...
他们“心心念念”的玉京小少爷,正角儿从头到尾在他们楼上悠然喝着碎银茶。
与此同时。
酒楼门口。
主干道上安静蹲着的雀斑脸少年缓缓起身。
他左腰的紫檀剑匣微微摇晃。
少年睁着一双好像没睡醒的细长眼睛,小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儿,慢慢消失在了小雪两两的街道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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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山
无极观
观内环境幽静,几朵梅花衬着白雪映诗情画意。
淡淡阳光斜下一角,正好落在了石桌之上那棋盘中。
国师丁闲执白子做于石凳之上。
丁闲对面。
一七八年岁左右穿着宽大道袍,头戴虎头帽,脚穿虎头鞋的可爱孩童做在石凳上吃了颗紫葡萄后落一颗黑子,做劫。
丁闲笑着迅速落下白子。
正所谓遇劫先提,国师来了一手提劫。
紧接着孩童皱着眉头想寻劫来材...
竟是发现无劫可材。
白棋劫胜。
下一刻,一道足以让外人骇然的声音在观中响起。
“就不能让为师赢一把?”孩童将头上虎头帽摆正,睁着小眼睛瞪向丁闲。
丁闲揉了揉眉头。
....
堂堂离京国师,丁闲的师父?
正是那离京天下第七人——齐云山,“梦逍遥”王玄之。
然而世上除了丁闲与那龙虎山赵天殊外,没人知道这堂堂王玄之竟是个臭棋篓子,极其擅长悔棋,赖棋一道。
与徒弟丁闲对弈九百九十九局。
目前战绩十比九百八十九。
那十把还是当年丁闲初到齐云山时不知其脾气,故意输给王玄之的。
因此可以当成是零比九百九十九。
...
“这小子怎么这么爱叼狗尾巴草?属狗的?”一双虎头鞋轰然踏在雪中,溅起些许泥水。
孩童滑稽地双手负后立于梅花下,嘴里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一时间,数十里外的魏匡吟忽然打了个喷嚏。
“吟儿兴许是之前游历江湖时学来的。”丁闲也站起身,立在了王玄之身后。
...
王玄之抬头望向梅花。
...
曾听闻梅花遍满武山无极观。
看来也只是听闻罢了。
“当真是想好了?我只有你一个徒弟。”王玄之惆怅道。
“弟子何曾'悔棋'过。”丁闲望着山下绝美风光笑道。
“修行一生方才修出七朵金莲,值得么?”王玄子蹲下身轻声道。
丁闲笑容不减,只是看着山下风光。
...
...
...
那个人前看似无所谓,人后却苦练武功秘籍,哪怕是早已知道自己武道根基被毁,只能留在金丹境的少年。
那个打了无数场比武招亲从没赢过,搞得满身伤痕的魏匡吟。
...
他值不值得丁闲不知道。
但丁闲知道一句话。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
..
“师父,这便算我与您对的最后一弈吧。”
她笑着轻轻拂去身前“少年”肩上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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