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会改变的,外貌会改变、心态会改变,就连坚持的事物也是。
每个人都是不会变的,神韵不会变、内心不会变,就连悸动的事物也是。
人无法踏入两条相同的河流,但是人可以踏入两条看起来几乎没有区别的河流。
在不可知论的诡辩中迷失的怪物,紧紧地攥着路上捡来的树叶,绿中泛黄的叶脉也被划开,指甲穿过它,直插进掌心的肉中,慢慢地渗出些许殷红,染在了叶片上。
怪物抬起头,星河灿烂,伸出握着树叶的手,却够不到任何一颗。
于是它开始环视四周,四周空无一物。
于是它开始痛苦悲鸣,回应他的只有山谷的回音。
于是它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
“你要看书干嘛来我这边,去图书馆不好吗?”
放下了从二手书店淘来的怪书,抬起头,霜小姐正将吃完了的布丁盒子放到旁边的一堆里,简单数了下这已经是第八个了。
而她也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新的罐子。
“我只是找个地方放空自己罢了。”
大概是因为彼此之间只是客人与商家的关系,所以反倒是说起话来没有丝毫的顾忌。
“你就是太闲了。”
她毫不留情地吐槽着。
“你说的对,我就是太闲了。”
轻叹一声,假如我和从前一样忙,或许就没时间想这些了,就是吃得太饱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扭曲他人人生的权利,我只是自说自话而已。
但是假如,她们现今的人生已经被现实扭曲了,那我又是否可以去纠正错误呢?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怪事,但是自己一个人想得话可是没有结果的,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直接去问当事人不好吗?”
她把吃完的布丁堆到一旁,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新的出来。
“如果能问出结果,我就不会一个人在这思考了。”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人这种生物实属难懂,更别说是年轻的女孩子了,简直比天书还要难懂。
一旦她们不向我求助,我便找不到插手的理由了。
“那不如问问你自己的内心是则么想的吧?假如你不想做什么,谁也没有办法逼你做什么的吧?”
“你则么一副甚是了解我的模样。”
她的动作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布丁。
“只是你太好懂了而已,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了。”
不过,假如我不想做,谁也没有办法逼我做什么吗?也就是说,我会如此纠结的原因,果然是我其实想要帮助铁线莲吗?
毕竟那日她们的身影实在是太过绚烂了,我无法接受她们蒙尘。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为什么不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行动,而是像是什么酸涩的恋爱喜剧轻小说的男主角一样畏手畏脚、自怨自艾,明明已经一把年纪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中二少年了。
行动的理由这种东西,一开始就不该是别人给的。
我是在害怕承担责任,承担失败的责任,承担做错了的责任。
甚至不如我那日出于愤怒将洛雪带回家时的果敢,什么都想要的结果便是什么都得不到。
理应最清楚这一切的我,却依旧在哀叹,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了吗?
还是说,因为已经明白了,所以才为自己失去的宝物哀叹。
这是对她们和她们的心意的玷污。
久违的,我对自己感到了愤怒。
而愤怒之后,竟是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开朗。
“谢谢你,霜小姐。”
“你是自己想通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话说不买东西的话就赶紧走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她朝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终于像是吃饱了似的没有再拿出布丁,而是从背后掏出了纯白色的枕头,放到桌上躺了下去。
这样也算是做生意吗?
说真的,几乎都没则么见过别的客人在这家店里买东西,她还这样一直吃看起来就很高档的布丁,真的不会倒闭吗这家店?
回到家,打开门,就看到爱丽丝抱着腿坐在沙发上,肩带都滑落了一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欢迎回来。”
她的声音里没什么精神,传递出一种不知道该说是慵懒还是疲惫的感觉。
“你则么连灯都不开,这样对眼睛很不好。”
虽然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床也不睡,就睡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强撑到迷迷糊糊睡着就是了。
一边这么在心里吐槽,一边打开灯,她像是感到很刺眼似的用手背挡住了眼睛。
“灯太亮了啦,黑乎乎地看电视很舒服啦。”
“就算你这样撒娇也不行,不可以做对眼睛不好的事情,你是偶像吧,之后要是依靠隐形眼镜过日子你就知道错了。”
“诶……有什么关系嘛,你就是在这种小事上面太一板一眼才会变成现在这个别扭样子的。”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遍,但是我还是要强调,我,真的搞不懂女生这种生物啊,是不是每个女生都有好几副面孔?
就像是面前这个完全陷在沙发里撒娇的生物,和之前提醒我时的姐姐模样,和舞台上闪耀的偶像模样,和洛雪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笨蛋母亲模样,当真是同一个人吗?
轻叹一口气。
“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带了什么吃的回来吗?”
我提了提纯黑色的布袋子。
“有带布丁回来。”
毫无疑问,是从霜小姐那边买回来的。
“有什么口味的,我要吃。”
“我不知道,基本上是随便挑的。”
其实甚至都不是我挑的,而是霜小姐挑出来的。
“我看看……啊,有焦糖抹茶,我就吃这个了!”
焦糖……抹茶?
这个味道真的没问题吗?还是我太过孤陋寡闻了?
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出味道的我,挑了看起来最普通的鸡蛋布丁,坐到了她的旁边,两人一起掰开勺子,相对无言地吃了起来。
房间里充斥着某种香水的味道,像是什么花香,却又好像有些不一样,让我的脑袋感觉有些昏昏沉沉,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电视上。
电视里放着一部我从没有看过的什么文艺片,要不是片名后面有个“(美国)”,我都以为这个片子大概是来自法国的。
看起来像是一家人的主角们围坐桌前,大谈每个人对于“爱”的理解。
爱丽丝很喜欢看这种片子吗?
半是疑惑地用余光瞄了一眼爱丽丝,她的手保持着挖取布丁的姿势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的画面,就好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一般,下一秒可能就会被吸进去了。
“每次我想起伊莱亚斯,我最怀念的就是每晚他躺在我旁边的感觉……”
屏幕上银发的老者说着说着还比划了起来。
“有时候他的胳膊会横在我的胸前,我就动不了了,我甚至会屏住呼吸,但是我会感到安全、完整……”
她的眼睛中有着光,某些人老了以后,在谈起过去时眼睛中就会有这样的光,就像是那个给菜市场看了二十年大门的老大爷,在和我聊他与老伴的过去时,眼睛里也是这个光。
还有之前和我谈起铁线莲小时候趣事的伯父伯母,他们的眼里,也是这个光。
“我很怀念她在街上吹口哨的样子,每次做一件事,我会想他会说什么,‘天气凉了,带条围巾把’……”
这些话就是像一把刀直插进我的胸口,才刚放松了一些的心又一次剧烈地疼痛了起来,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但最近,我总是忘记一些小事,记忆好像在渐渐消失,我开始忘记他了,这就好像……好像我又一次失去了他……”
当一个人从所有记得自己的人的记忆中消失的时候,这个人就迎来了真正的,有别于生理意义的,社会性的死亡,这是大学的社会学第一课上教的。
所以我才不能够忘记,哪怕只剩我一个人还记得。
“先生,就算烟花这一生就只能够绽放一次,也请你绝对不要忘记。”
“所以,我们分手吧,再见了,荀风先生。”
完全相反的话语,一目了然的真意,又一次在我的眼前复演。
“假如下次再遇到我这样的女孩子,请你一定要拯救她。”
“如果是荀风的话,我还以为……”
就像是曾经,没有能够说清楚的话,没有能够确认的心意一般。
“有时候,不是一直如此,但是有时候,我好像真的能看见他,就像是云雾散去,我几乎就能碰到他了,但是马上现实世界就突然出现,他又一次消失了……”
不知不觉,我看着这位诉说着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的爱意和怀念的老者,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了,她甚至还有着与他一同醒来的经历,而我却只剩下了那短到撑不起以本日记分量的回忆。
有些慌乱地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画里的人生。
“他出现又消失,就像日出日落,非常短暂,就像我们的人生,我们出现又消失,我们对某些人来说很重要,但我们也不只不过匆匆过客。”
看着像是男主角的人握住了看着像是女主角的人的手,举起了杯子,他的眼中分明有着泪花。
“致匆匆过客。”
众人举杯相碰,说完这一段话的老者,知道自己所说对于桌上的大部分来说不过只是个饭桌上的故事,只得将半是甜蜜半是苦涩的回忆与杯中的酒一同灌入口中。
“致匆匆过客。”
转过头,爱丽丝朝我伸出了自己的布丁。
“致匆匆过客。”
我们小小地碰了一下布丁盒,重新开始吃起剩下的布丁。
“啾啾!”
一个黑影蹿上了我的膝头,叼走了我的布丁,然后跳到了沙发的扶手上,淡然地舔食起来。
“小黑……”
带着半是无奈的苦笑,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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