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得时候偶然见到了白鸽在广场聚集，大概是一直被人喂食的缘故，它们竟是一点也不怕人，安然地吃着一旁的人们丢下的面包碎、薯片还有像是谷子一样的东西。
于是我也去旁边的某°C买了一根法棍，坐到了椅子上，慢慢地撕下，然后一片一片地丢进鸽群。
其实和笑话中的并不一样，法棍并不硬，只要它还是新鲜的。
面包的香气杂糅着秋季阳光的味道肆意散逸，也冲淡了周围人的喧闹和交谈声。
其中一只鸽子突然抬起头看向了我，或者说，是看向了我手里的面包，像是黑色豆子一样的眼睛里没有印出任何的风景。
撕下一块面包丢向它，它又很快低下了头去和周围的鸽子争抢起来了。
作为和平的象征，平和地享受着人们的供养。
如果有一天，人们不再供养它们了呢？
就比如说，鸽子不再是和平的象征了，而只是无数可以食用的鸟类中一种的话……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想必它们的族群依旧可以延续吧，只不过不会再有永无止境可以翱翔的蓝天了，它们会被饲养着，充作家禽的一种而生存下去。
这样的生活，它们会想要吗？
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反倒是说明我自己也算是坏得彻底，就像是缺少了一个齿轮的机器，被人装上了不适合的齿轮，虽然只要上了发条就还能够运作，但是却在不断加速地奔向全部坏光的未来。
毕竟鸽子并不会思考，不如说，假如鸽子会思考，那么对于人类来说真是太过可怕和不妙了。
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理论，认为其实许多生物，不仅是动物，其实植物也拥有自己的思考，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种生物不具备意识。
这个理论实在是过于荒谬和可怕，所以科学家们很快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出发，不断地用事实推翻掉这个结论。
绝对不能存在人类以外的智慧——起码在这座蓝色的星球之上。
“咕咕咕咕咕……”
鸽子的声音逐渐变得聒噪，定睛一看，周围喂食的人全都不见了，就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呆呆地拿着少了一半的面包，坐在长椅上。
是饿了吧，所以才这样催促着我。
真是傲慢啊，明明只不过是被施舍者。
一边继续撕下面包丢进鸽子群，一边注视着虚无的远方。
假如我也能像鸽子这样自由而又幸福就好了。
不，它们真的自由吗？它们真的幸福吗？
虽然每天都可以有不用努力就能获得的食物，想要干嘛就可以干嘛，但是他们真的幸福快乐吗？
毕竟我非鸽，我自然不知道鸽子的想法。
不过我到底又在干什么？
因为出来的实在太早，所以不得不等着自己预约的咖啡厅开门，然后心血来潮地在这里喂鸽子。
说到底，一个人去咖啡厅就这件事，就已经有些愚蠢了吧。
其实我并不感觉孤独，不如说我所感觉到的是孤独以外的东西。
“咕咕……”
那只鸽子又一次看着我，则么了，难道是又饿了吗？
我向它扔去面包碎，但是它却不为所动，依旧注视着我。
简直就像是在观察我一样。
则么，你也觉得人类太过愚蠢，而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吗？
当我扔下最后一片面包以后，鸽子们就像是感应到了已经没有了更多的食物似的纷纷飞向了天空，而那只鸽子却没有走，依旧用那双没有反射任何景色的漆黑眼珠看着我。
万物有灵，是吗？
然后我注意到了那一抹格格不入的亮红色，原来它不是不想飞走，而是翅膀受伤了。
“你可真是蠢，则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你就停到我的肩膀上来吧，我带你去治疗。”
假如有路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把我当作疯子，老实说我也这么觉得，只有疯子才会和听不懂人话的动物对话。
伸出手，它依旧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就慢慢地走了上来，停在了我的肩膀上。
掏出手机，搜索着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然后迈出了步伐。
“你到底是则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啊，是被人砸了，还是被长得和你差不多却完全无法沟通的同一物种伤成这样的？”
翅膀上的是新伤，救治及时，没有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又能够飞了。
这是宠物医院的医生说得话，肯定不会有错。
“现在该拿你则么办呢？”
停在我肩膀上的它歪了歪头，呆呆地看着我。
本来想替它买个笼子，它却则么也不愿意进去，只得让它继续这样停在我的肩膀上。
总不能将它带回去吧，毕竟父母都不喜欢宠物的味道。
思索再三，我还是拨通了那个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了令人怀念的声音。
“则么了？”
她知道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不会打给她的，我也直接说清了来意，请她帮我照顾几天这只鸽子。
“行，我一会就到家了，你直接送过来吧。”
她没有丝毫的拒绝，当然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我才会打通她的电话。
“你这家伙，现在你满意了吧？”
“咕咕咕咕咕……”
它只是低声地叫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并非良善之人，不同于那个世界里的荀风是某种意义上的害怕逃避和口是心非，而是我确实不是什么善良之人。
我早就不止一次忽略向我求助的眼神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让手中重要之物溜走。
把鸽子交给她，本来黏在我肩膀上的鸽子却又乖乖地挪了窝。
“谢谢。”
“没事。”
“保重。”
“保重。”
没有过多的话语，从她的家里离开，回到家，才想起咖啡厅没有去，预约的三十元全都打了水漂。
又一次坐到电脑前，准备完成因为忙碌而一直没法写完的这一卷。
命中注定的结局，一定会逝去的生命，却在一同燃烧的过程中，走出了与我的预判完全不同的道路。
写完最后一章，我竟是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竟然已经来到了第二天，距离上班也只有四个小时了，明天希望不会在工位上昏迷。
“咕咕。”
半梦半醒间，我又听到了鸽子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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