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所有人都曾经在某个时刻这样祈愿过:
“假如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明知道这个愿望绝对无法实现,明知道祈愿完全是徒劳,明知道没有任何人或是其他的什么存在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愿望,仍然忍不住这样不断地祈愿。
希望时间能够停滞,希望自己能够与重要之人,度过更久的美好时光。
以前的我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因为没有意义。
一切行为必须有目的,和可以达成目的的成功概率,也就是所谓的“利益驱动”,这是这个消费社会赖以生存的共识,也就是所谓的“理性人”的共识。
然而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假如所有的东西都能够找到一般等价物来衡量,那或许大家就不会再需要祈愿了吧。
想不明白,正是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才希望能够明白。
只是现在,注视着台上正在燃烧着什么的少女们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答案就在其中,然而立于后台的我,却则么也触碰不到那个答案。
触不可及的焦躁与愤怒在心中集聚。
“你难道不想站到那个舞台上面吗?”
一定要立于她们的身边,才能够碰得到答案吗?
“美少女们组成的乐队,突然出现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开玩笑也没有这么做得吧,肯定会被观众用矿泉水瓶砸下来的。”
“那你就甘心这么看着吗?”
爱丽丝的声音有着某种奇妙的煽动性。
“这与甘心与甘心没有关系,不开玩笑的说,我是没有资格站在那里的。”
且不论答案的正确与否,那是必须已经得出了答案的人,才能够站上的舞台。
“原来你也是明白的。”
她的话语中有着讽刺,却没有丝毫的嘲笑之意。
明白?
借用伟人的一句话,我唯一明白的事情,就是我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白色与橙色的华尔兹逐渐步入了尾声,我却并不需要多做些什么,因为接下来的曲子不需要任何的伴奏,是完完全全、纯粹的贝斯的独奏。
“可是你不做些什么的话,那位少女就会就此燃尽了吧。”
她发出了一声半是遗憾的嗟叹。
“这样真的好吗?”
她又补上了一句,就像是在催促着一样。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呢?”
我做什么才能帮到她呢?
就向她表达心迹的那一刻起——不,大概是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爱丽丝一言不发,似乎在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我自己才能够得出来。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严厉,特别是在对于涉及到了洛雪的事情上。
我不禁苦笑起来。
爱丽丝大概是我们当中最早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的人了吧。
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走到一旁的桌子旁。
在纯白色的贝斯盒的旁边,静静地躺着毫不起眼的黑色贝斯盒。
之前将它忘在医院之后,就一直没有将它拿回来,在芸的贝斯修好之前,她就是一直在用我的贝斯做练习。
而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原因也一目了然——芸将它一起带过来了。
芸一定是对我有所期待吧。
只是现在的我,是断然没有办法站到她的身边,走到那个舞台之上的。
假如没有粗鄙的狂喜,就不会有深入骨髓的悲伤。
探求答案的同时也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世间向来如此。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还有什么除了愤怒以外的东西的话。
那一定就藏在这把贝斯里面了吧。
打开琴盒,里面躺着完全没有任何显眼地方的古朴贝斯。
轻轻地抚摸着琴身,感觉并非是我的错觉,那上面确实地还留着温度。
其实我并非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们会愿意站在那个舞台之上。
她们有想要表达的东西,这点当然没有错。
问题是在于,她们想要传达给谁。
我知道这是某种程度上的自大和自私,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否定这个可能——或者说我想要去相信这一点,即便只有一些些,那些音符之中是有东西是想要转达给我的。
欲望。
这是明确的欲望,可怕的而又令人怀念的欲望。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久远的记忆又一次浮现了出来。
那是在一次初中的远郊,大家在两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充分地行使着“自由活动”的权利,只有我留在大巴上,照顾着因为中暑而身体有些不适的同学。
“其实我关系的,你也去自由活动吧。”
“就算让我自由活动我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作为和我从同一座小学升上来的老同学和前朋友对我提出了单纯的疑问。
“没有。”
我已经记不清他的表情,也记不清之后我们说了什么了,只记得之后等到自由活动结束,我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说着什么“无私”、“友爱”之类的话,甚至还帮我买了一根“水工厂”的棒冰,说是奖励。
其实她并不知道,就算没有发生中暑的事情,我也会选择一个人留在集合点附近。
倒不如说我很感谢这件事,能让我留在车上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奖励了。
忘记了是哪一本书上曾经写到过,“所谓的人就是欲望的集合体”。
除去毁灭掉什么的冲动以外,没有任何正常的欲望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我身为怪物最大的证明了。
正如一开始所说的那样,祈愿是不会得到回应的。
念念不忘得到的并不是回响,而是深刻的绝望。
所以绝对绝对不能祈愿,绝对不能有所幻想,一旦承认自己有想要之物那便是输了。
理性、必须维持理性,只要看不见就行了吧?只要无法看到周围那扭曲的苍白面孔,就可以了吧?只要无法听见那被倾轧时嘎吱作响的声音,就可以了吧?
即便伸出手,即便说出口,即便抬起头,也绝对不会得到救赎和回眸。
从这么决定的那一刻,从已经完全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那一刻起,“我”便死去了,留在这里的,不过是名为“荀风”的躯壳。
只是这幅躯壳依旧残留着一些东西,正因为它依旧是“荀风”,所以残留着一些东西。
而这些残留的东西,就好像是早就炸过东西的老油,再见到燃烧着的火焰之后,不一会就沸腾着“滋滋”作响了。
“太棒了!”
“贝斯天下第一!”
“你是最棒的!”
“安可!”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台上的少女依旧在燃烧着,她所看向的却不是观众,而是直直地看向后台,看向后台的我。
红色的双潭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手中的拨片热得烫手,没有接线的贝斯还在颤颤巍巍地发着余音。
我是什么时候将它从盒子里拿出来的呢?我又是什么时候在完成了这首曲子的呢?
啊啊啊,果然没错啊,她是想要向我传达什么。
她也一定注意到了,我想要想向她寻求什么。
“我们做到了吗?”
结束了演出的她们没有问我,我却分明听到了她们的问询。
演出很成功,反响很热烈,少女们组成的乐队一炮而红——我真的很想这么说。
这次的演出的确很成功,起码在一小部分的人群中有了一些反响,网上也有了一些她们的粉丝,虽然并不多,但是还算是有一些。
事情并没有什么转变,现实并非是童话或是小说,一枚石子就算以再巧妙的角度击打水面,也不过激起一些水花之后,就沉入水中而已。
祈愿不会得到回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谁人也改变不了。
燃烧着生命,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的少女,以及夸下海口的男人,迎来了不算失败,也不算成功的,名为“现实”的无聊结局。
没有名字的乐队组合,就这样逐渐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甚至连流星都算不上,大约就是烟火这样的存在吧。
“其实还是有机会的,如果能趁热打铁继续演出的话,但是,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吧。”
和顾博两人坐在家附近的一家烧烤摊上,他突然这么和我说道。
“是。”
“真是可惜啊你不觉得吗,明明那才是音乐,比那些其实什么都没说的垃圾要好多了。”
“嗯。”
“之后你打算则么办,乐队也停止活动了,你之前工作也辞了,还要养小雪。”
“打工。”
“你的语言机能是不是退化了,则么比大学时期还要差了。”
“来咯,韭菜、土豆和五花肉,牛羊肉串一会就上来了,慢用哈。”
“谢谢。”
店员接着又去给其他桌上菜,顾博则是用有着“冰花”商标的绿色扳手打开了啤酒瓶盖,往塑料的廉价杯子里倒了一杯,接着又是一杯,将其中一杯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喝酒的。”
“喝点吧,啤的,不会醉的,而且你不是失恋了吗,喝点酒正好。”
和茶水相似的液体上面泛着一层白白的气泡,端起,一饮而尽,又苦又酸,一点也不好喝,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再喝点吧。”
他又替我满上了一杯。
“喝再多我也不会酒后吐真言的。”
“超过十个字了,这不是已经开始吐真言了。”
“我说你啊……”
“话虽如此,我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闭上眼睛,那个景象又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也变得贪婪了,先生,我决定要去接受治疗,所以,我们分手吧。”
完全没有逻辑和道理的话,我却能够明白地听懂,她的笑容中分明说明了一切,
“嗯,我们分手吧。”
明明自己抱着期待,却不允许我抱有相似的期待,女生还真是不讲道理的生物。
苦笑着,又喝下一杯,他再一次替我满上。
“不错不错,再来再来。”
“光我喝你不喝?”
“我又不需要吐什么真言,我一直都只说实话的,可不像你。”
确实,我大抵是全世界最擅长撒谎的人之一了。
“再见了,吴芸小姐。”
我朝她伸出了手,作为好聚好散的标志,而回应我的,却是浅浅的一吻。
“再见了,荀风先生。”
真的是过分啊,这样不就让我会一直忘不掉了吗,真是恶劣啊。
“不过和你喝酒真没劲,早知道你不带小雪出来我就不找你了。”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依旧替我满上了第五杯。
“啤酒只会让人想上厕所吧。”
“所以我还准备了白色的,来点混酒,这下你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坏笑着又掏出了一瓶红白包装的酒瓶。
话是这么说,他其实是担心我因为失恋而痛苦所以来照顾我吧,以前的我可能会察觉不到,但是现在已经不会再视而不见了。
毕竟口中的苦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真的,到底是为什么,身边总是会遇到这样的滥好人呢?
她的离去是在强迫我与过去再见,我能够明白她的想法。
不希望我再被逝去之物所束缚,她被治好的概率微乎其微,根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所以才会说出分手这样的话。
明知道这个愿望绝对无法实现,明知道祈愿完全是徒劳,明知道没有任何人或是其他的什么存在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愿望,仍然忍不住这样不断地祈愿。
将来的某一天,能够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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