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枫叶是什么颜色的吗？
假如有人这么问我，那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黑色的。
这并非是某种孤僻患者的伤春悲秋，而是离群者不带任何感**彩的客观陈述。
我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红色的枫叶，因此我没有办法相信这世界上有真正的红色的枫叶，所谓的“实践出真知”，不就是如此吗？
我曾特意查过杂志，说是南方的枫叶大约在12月的时候是最红的，所以初中三年，我每年都会在12月的最后一个周六，去到市郊的“枫叶岛”。
只是我所见到的都是同样的，光秃秃的树枝和满地的棕黑色的落叶。
一次的话可能是巧合，但是连续三次都是这样的话，只能认为枫叶本就没有红色，是从绿色直接变成了黑色的吧。
大概那些红色的枫叶的图片，不是后期合成的就是像蓝玫瑰一样的假货吧。
“请进。”
想着这种则么样都好的事情，重新抬起头，我推开了门。
“先生，你来啦。”
坐在床上的纯白少女笑靥如花，比起之前的恬静似雪，现在倒是有了些许生气和温度，要比喻的话，应该说成是糯米团子吗？
“嗯，我来了。”
带上门，在床边的木椅上坐下，做了一个简单的深呼吸。
只是这样简单的对话，胸口却会涌起一阵奇妙的高扬感，这就是恋爱与否对人的影响吗？
真是不可思议啊，不论是我喜欢上她这件事，还是她答应了我的表白这件事。
“先生你在傻笑什么？”
“欸？”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她却直接扑哧一声，掩着嘴笑了起来。
“我只是在开玩笑，先生，没想到你真的露出了一副呆呆的样子。”
虽然她依旧叫我先生，在我听来却觉得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了，该说这就是汉语的魅力吗？语境和心境不同，同样的话竟会是完全不同的含义。
我曾经嘲笑过那些小说中的情节，一颦一笑就能牵动心绪简直是过分夸大了爱的魅力，如今看来，自己当时的想法只不过是没有经历过之人的妄言。
假如不崩紧神经，大概就会有什么从胸口满溢而出了，这便是我现在的状态。
老实讲比起所谓“恋爱的酸甜”，困惑与不安的成分倒是更多了些。
当然这并非是该向面前的这位少女说出口的事情，也并非是现在该做的事情。
“芸，我把这首曲子这一个部分改了一下，你听下感觉。”
把背着的牛津布袋卸下，取出其中的贝斯，插到小桌子上放着的便携音箱上。
并没有整段都弹，而是只把改过的那几节弹了一遍，贝斯低沉的声音没有在房间回荡多久便很快消散了。
“感觉则么样？”
忍不住催促托着下巴沉思的芸。
“先生。”
她抬起了头，眼神中透露出相当认真严肃的气息。
“是我今天太可爱了吗？和女朋友相处就这么紧张吗？”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可没有紧张啊！”
话才出口就已经后悔了，这是什么蠢得要死的傲娇轻小说女主角的台词啊，还是那种一头金发的，扎着双马尾的青梅竹马会说出来的台词。
“呵呵呵……”
她掩着嘴笑了起来，肯定是错觉，一旁花瓶里插着的水仙似乎也比原先多绽开了一些。
怪了，明明应该是我比较年长，经历的事情也应该比较多才是，用一句父母教训孩子的老话来说就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为什么感觉主动权却完全被对方掌握了呢，所谓的“大人的余裕”我竟是连一点也没有。
“玩笑就先开到这里，先生，我觉得中间有一处很微妙。”
她又一次摆正了神色，接过我递给她的贝斯，演示了那单独的一节。
“啊，果然你也发现了啊，这个地方我改了很多次，总感觉差一口气，没办法做到那种顺滑的衔接。”
这首曲子是开场曲，假如不能够热闹起来的话，整场演出就糟糕了，正因如此我到现在都还在修改曲子的细节，今天假如还不能出结果，一定会影响到排练进度的。
其实直接去请教爱丽丝是最好的，但是爱丽丝上次说过的话还清楚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我不能再依赖她们的好意了，我必须要自己去解决问题。
欸？这么说来，我为什么会来找芸呢？
“先生？”
“啊，对不起，我走神了。”
思绪被打断，焦距重新回到了正鼓着脸颊的她身上。
“真是的！明明是你来找我商量的，结果自己还心不在焉的，不理你了！”
说着她把贝斯推回给我，然后别过头去不看我。
女孩子的特权之一，“我不理你了”的嗔怪，一般来说，这种时候轻小说的男主角会有两种反应——不知所措地道歉，然后女孩子会消气，但是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用小表演或者礼物来转移注意力，然后女孩子会消气，但是我既不会魔术，手头也没有……啊，这么说起来，那个还一直放在我这里忘记给她了。
“芸，我有礼物要给你。”
“哦？是什么呢？”
这么说着的她依旧没有回过头来，只是朝着我伸出了手伸出了手，我苦笑着将那个猫爪形状的小盒子放到她手心。
“这是什么？”
“拨片，上次路过一家饰品店，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买下来了。”
“你觉得我是这么好哄的女孩子吗？”
“没有，这是实话，只是之前一直忘记交给你，然后有些对不起，这个拨片有一枚我之前借用了一下，因为自己的拨片忘记买了，不过我有好好地用酒精溶液擦洗过之后装回去包装好的。”
“先生。”
“嗯。”
“笨蛋。”
这么说着的她突然转过身来朝着我靠近，脸放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她的眼睛并没有睁开，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她又飞速地移开了。
“芸，这是……”
虽然下意识地这么问了，但是我很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因为嘴唇上还残留着余温，消毒水、阳光和什么花的香味也一同残留着。
“这是回礼。”
她的脸上还红彤彤的，果然她自己做了这么大胆的举动之后也会觉得害羞吧。
“这个回礼太贵重了。”
准确来说和拨片的价值差得实在太多了。
“我已经送了，你也已经收到了，再说贵重不贵重也太迟了哦，先生。”
“确实如此。”
“这样吧，要不你再送一个相同价值的礼物回来？”
要和这个相同的价值吗？
忘记是哪本写中世纪骑士故事的传记曾经写过，吻是誓约的证明，也就是说我必须准备与少女的吻相同程度的誓言的证明吗？
那么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个了吧，虽然很俗套，但是现代人求婚时都会用的那个。
得出了结论的我重新睁开了眼睛。
“后天排练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挑婚戒吧。”
她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眨，笑容也僵住了。
还有就是她到法定登记结婚的年龄了吗？岳父岳母那边也是，从来没有见过。
仔细一想，我对她不了解的事情其实很多，或者说成是我几乎完全不了解她的过去比较合适。
“芸，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认真地回答我。”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认真，她迟疑着，是点了点头。
“首先是你今年多大了？”
“18。”
那就是说还有两年才能够结婚啊。
“岳父岳母现在在何处呢，我是不是在什么他们方便时候登门拜访一下比较好？”
总之要办的事情还挺多的。
“总之后天选好婚戒之后先去见岳父岳母一面，之后再商量什么时候先订婚吧。”
“先生？”
她突然开始慌乱地上下摆着手，总感觉她的动作让房间的温度又升高了一些。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还太早了一些，我们才刚交往第二天，结婚什么的我还没有考虑过……”
“这么说来也是呢，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确实如此。”
毕竟她还小，之后遇见比我好得多的人的可能性也相当得大。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
这么说着，她似乎也冷静了下来，只是那个让我感到痛苦的微笑又一次出现了。
不想见到，所以必须说些什么。
“所以我们要珍惜现在的时光，总之你小时候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我也想要再多了解你一些，相对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
“嗯好，那我们谁先开始？”
她又恢复到了让人感觉到安心的笑容，我也松了一口气。
“女士优先，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我有一个很在意的事情，所以我可以先问吗？”
“当然可以，先生你问吧。”
“就是这个相框里的照片，可以告诉我这张照片的由来吗？”
我指向摆在鲜花旁的蓝色照片架，上面的照片是一对长得极为相似的年**孩在枫树下的照片，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
而我之所以相当在意的理由，正是因为那在这纯白的房间中相当挑眼的赤红。
“啊，这个啊。”
她露出了相当怀念的表情，整个脸都变得更加柔和了，看起来相当柔软，甚至让我有一种想要捏一下的冲动。
“这是我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在枫叶岛拍得照片。”
“你有一个姐姐？”
“嗯。”
画面中的两个孩子都笑得很健康，如果是情商很高的人大约到此便不会再问下去了吧。
“可以告诉我，那时候你看到的枫叶是什么样子的吗？”
很遗憾，我基本——不，是完全是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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