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防卫科就好比说是人体表面的皮肤，那么独奏乐团就是这体内的免疫系统，你的肉眼直接看起来他们并不可见，但他们存在于你的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并且在帮助着你的身体做着他们认为是正确的事，注意，是‘他们认为是正确的事’，这代表着这件事做出来不一定就是好的，但是一定是在他们眼中最好的方案，”法靛礼拿起放在桌上的书本打开，从书脊处一捋变出来了一根紫色的羽毛笔，“我曾经和独奏乐团的人碰过面，我那个时候见到的和我现在见到你的感受差了太多，我有的时候都会思考是不是进入独奏乐团的门槛变低了。”
“可能是没人了呢。”斯姆凡亚在旁边打趣了一句。
“别吵。”法靛礼拍了一下她的头，随后将羽毛笔垂在了打开的书本上，书本上有着字迹，但只要距离隔的较远就有些难以辨认，字迹看上去有些奔放，却难掩其中的清秀，看上去像是故意写的如此潦草一样，“在你的心中，可能独奏乐团就是类似皇家卫队一样的存在，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我觉得你并不了解独奏乐团，我想告诉你的一件事是，在现在的局势下，或者说，在派洛提本人的推波助澜下，独奏乐团变成了与大多数人所认为的皇家卫队不一样的存在，说的再明白一点，独奏乐团现在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们就是要藏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在必要的时候，随着陛下的命令从暗影中窜出给目标致命一击。”
“可是这些事不是皇家卫队一样可以做到吗？守卫皇宫，监视街道，以及清扫敌人，这些皇家卫队一样可以做到啊。”
“那你没搞明白最根本的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是不知所踪可能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的人进行偷袭容易，还是一个万众瞩目不管到了哪里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人进行偷袭容易呢？”
不等奇内加说话，法靛礼再次打断了他。
“皇家卫队的存在就是为了向民众炫耀贵族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实际上就连贵族他们自己也清楚，这支皇家卫队如果不在大众眼皮子底下活动的话他们的行动到底会容易多少，或者说，他们可以少牺牲多少人，但为了向民众展示贵族们的实力，以及告诉民众贵族们从未放弃过他们而是拼尽全力保护他们，这支部队就是最好的证明，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家卫队就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们现在就不需要告诉民众这些事了吗？”
“你要结合时代来看，皇家卫队这种东西早就已经是历史尘埃之中的东西了，在当时那个建国刚刚百年的时候，你会相信一个凭空出现的统治者吗？以及这个统治者甚至把当时臭名昭著的法师带到民众面前告诉他们，这就是我们以后的贤者，你想想，你信不信他们。”从垂着的羽毛笔上滴下墨水，墨水凝聚成比较大的露滴随后滴落到了书本上，但书本上没有丝毫被墨水晕染的痕迹，而是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贵族们才会需要组建出来皇家卫队，你更应该注意到的是当时的皇家卫队为了观赏性所以其实并没有将绝大部分体弱的法师纳入其中，而时至今日你应该也知道绝大多数强大的法师其实身体都不怎么好。”
法靛礼喝干了自己刚刚倒上的一杯茶，她讲的话有点多了，自己都觉得口干舌燥的。
“所以当时的皇家卫队其中的很多人其实都是花架子，综合实力是根本比不上如今的独奏乐团的，更何况你们还有派洛缇给你们的魔法道具增幅，更是远超当时的皇家卫队，你们也舍弃了厚重的铠甲，只有在皇宫里巡逻的人才会穿着铠甲，这是贵族们的改变，也是时代的改变，更是所有法师的改变。”
“现在的民众已经很信任陛下了……”
奇内加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想法到底错在哪里了。
“何止是信任？陛下让他们现在去死，告诉他们只要这样做就可以增加帝国的国运他们都会毫不犹豫这样做，这已经是从信任迈进到了一种盲目的崇拜，我并不好说这样到底好不好，这件事肯定是有利有弊，但就我目前来看，如果皇帝是派洛缇，这种皇帝一人掌权民众无条件遵守的模式就是利大于弊，因为派洛缇的能力很强，相反，如果皇帝是暴君，就比如说索里尔二世，如果给了他如今这种局面他肯定会将整个帝国全部败光，那就是弊大于利。”
法靛礼随手甩了甩羽毛笔，墨汁在空中划出了很淡的痕迹，似乎是在写一个字。
“可是如果接下来的下一任皇帝没有派洛缇陛下这么能干呢？”
“不要低估人民的力量，小子，人民看得出来到底什么好什么不好，他们当然知道什么样的皇帝应该要顺从什么样的皇帝要反抗，别忘了索里尔二世怎么死的，想当独裁者就要有独裁者相对应的实力，像索里尔二世那样又没有能力还只知道战斗的人注定会成为时代的笑话，更何况，哪怕是陛下昏庸，我们的军队依旧有能力支撑到下一个不昏庸的陛下，更别说还有贤者和整个高塔所在，就说瓦夏，我个人觉得除了丁顿其他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但你想想丁顿现在都多大年纪了？年轻一辈的将军当然有，但你看实力第二梯队的莫里尔，在瓦夏放水的情况下也难以击败瓦夏，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嗯……”奇内加点了点头，“感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大家要走的路都还长着呢，小子，你和你的小女朋友可还年轻着，多放松放松会吧，可别像我们一样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面，到时候也只能追悔莫及了。”法靛礼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没人会责怪你的无知，因为大家以前都曾经无知过，真正会被责怪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大，无知并且自大……呵，和着急着去自尽也没什么区别了。”
奇内加感受到口袋里面的晶石亮了起来，他赶忙掏出晶石，果不其然，从晶石里面传来的是派洛提的声音。
“放了半天假感觉怎么样？”
“感谢陛下，感觉很好，休息的很舒服。”
“休息的很好？那就好，你们两个先回来把歌本尼·柯洛签的支票给我，至于除去房屋维修费用之外其他剩下的钱，我说过了，给你们当外快了，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差不多，十分钟内我希望可以看到你们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晶石重新暗淡下来，奇内加收起晶石，刚刚准备告退，法靛礼先他一步挥了挥手。
“派洛缇的事就赶紧去吧，他脾气可不怎么好，可别把他惹到了，那可就像是要去应对一头红了眼的公牛一样让人感到折磨。”
等两人离开后，斯姆凡亚叹了口气，站起身主动将两人的茶具端了起来，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帘后，传来一阵破碎声，接着，斯姆凡亚从中走了出来。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的茶具都是一次性的，是吧？”法靛礼没有回头，而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难怪你的茶馆根本赚不到钱。”
“我也不靠这个赚钱，开茶馆只不过是我自己的兴趣爱好而已。”斯姆凡亚提起裙子重新坐回法靛礼身旁，用着和她一样的姿势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了椅背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倒是对于你跟一个这种新人，尤其是这种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居然讲了这么多东西而感到吃惊，你的脾气性格变了？哈……这靠在椅背上真舒服，还是你会享受啊，法靛礼，果然你还是那个你。”
“你的脾气不是也一点没变吗，有生人的时候屁都懒得放一个，我们两个人私下里独处的时候你那叫一个热情啊，怎么？只对着我热情是吧？”
“有什么问题吗？”
斯姆凡亚哼了一声，她的脾气一向十分任性。
“当然没问题，要是有问题我早就跟你绝交了，哪里用得着跟你相处这么长时间，我们两个的性格，倒也算是互补吧，我平时冷淡，你平时热情，鲜明反差，最近似乎很流行这样的一对人做朋友，很有意思。”
“早就开始流行了，因为确实非常有意思，法靛礼，你还是永远与时代脱节，这也是你为什么沉迷于历史的原因。”
法靛礼耸了耸肩。
“随你咯，反正我是无所谓了，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最近很累，不想再闹了。”
斯姆凡亚沉默了许久，茶馆里面就好像死了一样寂静，斯姆凡亚突然又开口了。
“这半年，有人软禁了你，对吧。”
“嗯。”
法靛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歌本尼吧，是他干的，对吧，你真应该弄死那个家伙，自以为是，还渴望操控一切，让我想起来了那个垃圾，真恶心。”
“我没准备搞死家主自己上位，我的性格也根本不适合，至于歌本尼那边，我懒得搞什么了，他现在也不再准备软禁我了，我现在只想不被打扰的好好睡一觉而已。”
她眼角的黑眼圈很深，深到就好像午夜的夜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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