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席提斯推着轮椅靠近正在窗口发呆的夏夏丝巾泽，对方正撑着下巴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天上的夕阳，眼睛时不时眨一下，长长的睫毛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晶莹。
“嗯？”听到席提斯的话，夏夏丝巾泽就好像突然被惊醒一样，“没什么，只是在看风景而已，席提斯，你的身体怎么样？”
“身体？”席提斯咳嗽了两声，“我不觉得我这样有半点身体很好的样子，你觉得呢？”
“……也是，”夏夏丝巾泽拍了拍席提斯的背部，然后走向客厅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水，你的身体看上去不是很好。”
“谢谢，咳咳……我时常思考我还有多少时间，你觉得呢？”
“别想这些了，”夏夏丝巾泽坐到了席提斯轮椅的扶手上，伸出手将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揉着她的头，“你还有的是时间，我会照顾你的，放心吧。”
“……”席提斯张开嘴，但看着夏夏丝巾泽坚定的眼神，到嘴边上的话只变成了简短的一个字，“嗯。”
“这样才对。”夏夏丝巾泽搓着她的头，然后指着天上的夕阳，“陪我看看夕阳好不好，这样平静的机会可不多哦，你看，这样的夕阳多美啊。”
“我以前每天都这么看的，”席提斯没有反抗夏夏丝巾泽的动作，而是平静的任由她抚摸着，“被幽禁的时候，我很少会有什么事可以做，我的牢房你也看到了，和别的都不一样，牢房有一扇窗，可以通过窗看到外面的景象，我很喜欢通过窗看着天上，数着有几只鸟飞过，看着太阳从这一边，到了那一边，这种感觉其实还不错的。”
“嗯，那这一次，我陪你看吧。”
夏夏丝巾泽没有过多言语，而是默默收紧了自己的双臂，将自己想说的全部体现在了自己的动作上。
“大概，还能看…一个多小时吧，大姐，我时常会想，如果我不是诺凡家的人，我是不是可以用一个正常的人生了……我很向往正常人那种平淡的生活。”
“没办法的，身世我们无法决定，但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身份。”
夏夏丝巾泽轻轻抚摸着席提斯的脸颊，她深知心理状态的重要，一个强者变成了疯子之后也会满是弱点，固然，会变得更加恐怖，但却让人觉得更加悲哀。
夏夏丝深知这一点，因为她就是这种事的亲历者。
在背叛了帝国之后，对于她的评价，就从柯洛家的两大天才变成了人人厌恶的垃圾，不管是之前再怎么样阿谀奉承她的人，现在都对她表现出来了厌恶的感情，不管是再怎么地位低的人，现在都可以对她这个曾经的贵族现在的背叛者表示唾弃厌恶，甚至对于她的妹妹，已经是贤者的瓦夏，他们同样会进行质问，以及无缘无故的唾骂。
对于她的妹妹，她抱有歉意，是她拖累了她的妹妹，所以她现在来给予自己的妹妹补偿了。
对于这些愚民，她抱有悲哀，对于这些只知盲从的人，她并不愤怒，但只有悲哀，哀他们的无知，哀他们的盲从。
对于那个皇帝，她抱有愤怒，是他…是派洛提…就是他逼着自己走上了这条路，自己曾经是这么信任他…自己曾经是这么爱他…她如今只抱有愤怒，她想要杀了这个垃圾。
对于帝国，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感情，也许在自己这个叛徒的心中仍然抱有着一丝忠诚，又或许，她只想要毁了这个吃人的地方呢？她并不清楚。
……
“在想什么？”
席提斯看着眼神逐渐空明起来的夏夏丝巾泽，第二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在想东西，在想一个最最简单的问题。”夏夏丝巾泽让席提斯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在想我们的未来，在想接下来的行动，在想我们能否成功。”
席提斯沉默了一会，夏夏丝巾泽那样抱着让她看不见席提斯的表情，只能通过话语和手上的触感感受对方的心情。
“无需担心这些事，大姐，如果是按你说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你不是都可以接受吗？”
“嗯…也许是吧，我开始过分追求成功，追求完美了，我不知道我下一次还能不能做到曾经我能够做到的事，我感觉到了我在变得越来越脆弱了。”
席提斯叹了口气，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这位大姐也没比自己强大了多少，不管是实力还是心理上。
“没办法的事，心上的创口难以补全，我们只能想办法去…忘记痛苦，忘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如果无法忘记，就像我们，我们只是走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而互相安慰可以延缓自我毁灭的速度，但结局，结局是不会改变的，不要再想这些事折磨自己了，不管怎么想，不管怎么去挣扎，难以改变事实。”
“嗯…是啊…席提斯，你看上去不像一个远离人世数十年的人。”
夏夏丝巾泽调笑着，代价是手指被没好气的席提斯咬了一口。
“搞得好像你没有远离人世一样，你远离人世的时间可比我长更多。”
“哈哈哈，优秀的反驳，我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你了，做的好。”
夏夏丝巾泽笑着抚摸着席提斯的头，而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良久之后，她才开口。
“下周。”
“什么？”
“我说，下周就行动吧，大姐，我感觉到我的腿开始有知觉了，下周可能…就可以行动了…”
“下周吗……好吧，我知道了。”夏夏丝巾泽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再次开口，“席提斯。”
“怎么了？”
“我会尽量…让你不死去的。”
席提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我相信大姐，大姐肯定可以做到的。”
夏夏丝巾泽抱着她，看着夕阳缓缓落下。
这个晚上，大家都有不一样的想法。
高塔的房间里面总是传出不断的呻吟声，那个房间似乎是瓦夏的。
草坪上，莫瓦泽达正带着莫里尔看着夜色，莫里尔说，这里的夜色和家乡的很不一样。
隐秘的房间中，夏夏丝巾泽正在和席提斯讲着自己还记得的那些童话，讲着讲着，夜就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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