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怎么了？”陈沉透过对面玻璃镜像看到停下手的贺雨凝，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贺雨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手，赶紧喝完了瓶中的最后一滴水，擦了擦汗道：“继续？”
“不了不了，让我躺平一会。”陈沉道：“刚刚你打得太狠了。”
陈沉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透过玻璃幕墙遥望着远方的平安铁塔。在那座高塔下方不远处，就是广袤的天南湖。湖里有个小岛，被称为【湖心沙】。
有时过年下雪，陈沉会跟白语桐一起租观光船到湖心沙去，给她拍一些非商用照片。拍完之后陈沉便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用平板写生，而白语桐则会靠在他身上吃零食，吃饱了就贴在他身上睡觉。
什么？你说美少女贴在身上会不会忍不住？
我就是个无情的刷好人卡机器啊。
噢，她不是刷卡对象啊？那没事了。
妹控真香。
陈沉晃过神来，发现贺雨凝也在旁边发呆。记得他有次忘了拿平板半路折返的时候，贺雨凝也是在这里发呆。可能她每次练习完之后都这样，只是被陈沉发现的，就那么几次。
漫无边际的夜幕下，女孩靠着巨大的玻璃窗坐下，眺望着远方闪烁的高塔怔怔出神。
陈沉看得有点出神，干脆从单肩包里拿出平板，随手将贺雨凝出神的样子画下来。
他的武道天赋一般，但意外地在这些小地方做得都还不错。能化妆能烧饭，能画画能弹吉他。
陈沉用简单的几笔勾勒出了贺雨凝的轮廓，然后细细描绘起她的五官。浅墨色的眼瞳，明显的上下眼线，鸟羽般飞扬的睫毛。然后他瞥了一眼贺雨凝的眼眸，在瞳孔附近点了几点眼瞳光。
看起来明亮一些。虽然徒增孤独。
贺雨凝注意到了陈沉的视线，问道：“你在画我？”
“嗯。”陈沉道：“偶尔摸鱼。”
“……好孤独的样子。”贺雨凝看着画面里大片的墨色道。
“就是有这种感觉吧。”陈沉道。
“…………”贺雨凝欲言又止地看了陈沉片刻，道：“……这样啊。”
陈沉好歹也刷过五十张好人卡了，立即明白贺雨凝的意思：她还不想跟陈沉说这些事情。陈沉对她来说，还是个工具人。
——这样挺好的。
陈沉或许多多少少有些在意，最后贺雨凝会将这些话说给谁听，但是那多半不会是自己。
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和大财团的千金，与生俱来的命运就是不一样的。即使曾经有过能站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是短暂的幻觉而已。
陈沉只要当一个人肉沙包就好。
“摸鱼差不多了，我该走了。”陈沉起身道。
“嗯。今天辛苦你了。”贺雨凝也没忘记该给陈沉的【谢礼】：“你是个好人。”
“谢啦。”陈沉起身离开：“对了。”
“嗯？”贺雨凝看着停住脚步的陈沉表示不解。
“别太孤独了啊。”陈沉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没等贺雨凝回复，陈沉就转身走开。
人类的悲伤无非是那些，陈沉也无意深究。陈沉每天睡前都会刷一刷豆荚小组，发现诉苦吐槽的事情基本都大同小异。
文艺女孩会跟你讲：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
中年大叔会跟你讲：缺钱了，被绿了，搞砸了。
陈沉会跟你讲：别想那么多了，推把galgame吧。纸片人老婆不香吗？
出了云潇大厦，陈沉开始往宿舍楼走去。
但是走到一半就下起了雨，陈沉不得不在打印店门口的招牌下避雨。一大堆在打印店买了考试提纲考研精要的人跟他一起被困在了店门口。
——啊，说不定是个刷好人卡的机会。
陈沉想了想，冲到对面去买了两把透明雨伞，然后朝着体育馆走去。
楚月妍这时候应该在体育馆练舞。
这女孩喜欢的东西杂七杂八的，想到就会去做，管你搭边不搭边。是陈沉很喜欢的性格。
楚月妍的武道天赋并不差，不过整天都像是疯丫头一样到处玩。今天学探戈明天学街舞，今天玩吉他明天玩贝斯。所以虽然本人像是个天才，却常常看起来很傻。
“不过芭蕾倒是坚持了挺久的。”陈沉想了想道：“好像高中就开始了吧。”
他幸运地抢到了两把10元的透明塑料伞，往楚月妍那边走去。但在雨中走到一半，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给贺雨凝发了一条消息：
“下雨了，带伞了吗？”
“没带。”
“那待会我给你送过去吧。”
“好。谢谢。”
到了体育馆，陈沉走到练舞室里，正好有个人影在里面跳舞。
薄纱的舞蹈服勾勒出全身姣好而修长的曲线，在一片静谧之中翩翩起舞。她轻快地打着一个个腿旋，缎面鞋子反射着微光。
看着那个背影，陈沉有时难以想象这是个网上id叫做222222妹的姑娘。她平时玩起来那么疯那么没心没肺，做起事情来那么三分钟热度，为什么能够数年如一日地在练舞房跳舞？
陈沉不理解。
不过，他也不会有机会理解。
好人只需要下雨送伞生病送药平时修电脑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陈沉不想去想，也没兴趣去想。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看完了楚月妍跳舞，虽然他一窍不通。
“啊，阿沉。”楚月妍停下来之后才看到陈沉来了。
“外面下雨了。正好路过。”陈沉扬了扬手里的雨伞。
“特地买的？”
“没有。正好多带了。”陈沉忽然觉得这个谎言有点蹩脚：谁出门带两把伞啊。但话都说出去了，也就不好解释了。
“谢谢。阿沉你人真好。”楚月妍笑道：“这样就可以不用被淋湿了。你到门外去一会，我换个衣服。”
陈沉走到舞蹈室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回头看是不可能回头看的，回头看了好人卡就没了。
然而恶魔伊夜却在他旁边上蹿下跳地：
——噢？这小妞意外地挺有料的嘛？你真的不偷偷看一会吗？
门没锁。
门上还有玻璃。
这究竟是太把自己当好人，还是不把自己当男人呢？
陈沉被伊夜闹得心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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