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是?”
“老姐——”
“啊，你怎么……又变成女孩子啦?”
“具体的我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反正就是死翘翘咯。不过啊，我可不是白死的，这回我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我的能力，会不会有点太猛了?”
相信每个男孩子在很小的时候都有过类似的幻想，幻想着哪天自己醒来，突然间就拥有了某种超能力，然后靠它来拯救世界。而当幻想变成现实，哪个男孩子不会为此激动万分?
“啥?”
“重新获得人类躯壳的我，外表虽然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血肉发生了质的改变。当我人类的肌肤受到外伤而破损，体内的血液会像磕了药一样兴奋起来，导致我的体能，我的力量，甚至我的智商突飞猛进。通俗地讲，我的肉体能抵挡一次致命的物理伤害，然后进入短暂的‘暴走’状态，我的灵体又几乎能免疫所有的魔法伤害，嘿嘿，我岂不是无敌了！”
好像也没有无敌?如果我的肉体受到魔法伤害，灵体受到物理伤害……
“合着你在外面鬼混到凌晨三点，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就为了炫耀你的超能力?哈欠~拜拜。”
“哎，别别别，看我这么晚还没回来，你有跟别人打听我的下落吗?”
老姐的话里带着哭腔:“以后再关心你我是小狗，我担心你出事，又不敢和大人说，只好一个劲地给你堂哥发消息，他都快被我逼疯了！”
小狗又是做错了什么，让你三番五次地想变成它?
“没说就好，哎，别别别挂，还有一件事。我的手机丢了，能不能麻烦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巧巧姐姐抽空来接我一下。”我报了从老伯伯那里问来的住址，“阿里嘎多，哎哎哎，还有一件……”
“嘟——”老姐抢先一步结束了通话。
哼，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想对老姐说声:“晚安，做个好梦！”
……
我走出房间，把手机交还给老婆婆。贴着春联的老式木门大敞着，她正和老伯伯坐在散发着莹白色光亮的入户灯底下，迎着暖融融的风，嚼着茴香豆，唠着我听不懂的嗑。
吴语是较难听懂的地方方言，“大黑哥”是温州人，兄弟们到他家做客的时候，听他和他父母歪比巴卜的对话，就跟听一门外语差不多。受清朝时期官话的影响，杭州本地方言显得与周边地区格格不入，甚至和从属于杭州的萧山余杭都有很大的区别。
“你打完啦?”她操着带有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对我说。
“嗯，谢谢阿姨！”
“你要来两颗吗？”老伯伯用长满老茧的手抓了一把茴香豆。
“有点硬，我嚼不动。”
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牙齿虽然也具有咀嚼的功能，但因为大多数灵体没有实体且无需进食，他们仅仅当它是一个摆设，久而久之，牙齿咬啮硬物的能力退化，我只能用它撕开薄薄脆脆的食物。
或许是常年干活的缘故，老伯伯夫妻俩的身体格外得好，好到在不久以前，我望着远方胖胖的身影，还以为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
老婆婆为我们烧了几壶开水，这会儿戚芷萱正在卫生间里洗澡，我闲着没事，也找了张小凳子坐下，东张西望。
一楼的显眼处摆了一张四四方方的饭桌，饭桌的正中央倒扣着一个大号的不锈钢盆，旁边陈列着装有茴香豆，南瓜子，开心果的大大小小的塑料桶。尽管顶上的吊扇开到最大档呼呼的吹，苍蝇们仍义无反顾地扑腾着翅膀，一头撞死在粘蝇纸上。椅子边上摆着一个长长的安有增氧泵的玻璃鱼缸，这东西我在菜市场的鱼摊见过。老伯伯把网兜兜上来的几条大鱼放进鱼缸里，没过多久它们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因为我的加入，他们开始用蹩脚的普通话同我聊天。
从他们口中我了解到，他们的儿子儿媳在外打工，只把三岁的小孙子留在家里。他们给我们准备的那个房间，门口大红的“囍”字还贴着，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正是小两口的婚房。
虽然我现在是个女孩子，但一想到要和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女生在别人的婚房里过夜，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刚刚老婆婆借我用的手机，是年轻人用的那种新款智能机，听说是小两口过年回家时给她买的，她自己怎么也用不惯。“东巷口村委会要我交笔钱，小姑娘，你帮我看看是怎么转账的。哦，谢谢，谢谢。”
年龄大了，老两口总是天没亮就醒了，这段时间外面没人管，老伯伯就开着电瓶船，偷偷地去附近的河里电鱼，回家后一餐煮几条，把骨头剔出，喂给小孙子吃。
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我们被他载着带回了家。
陈旧的木制楼梯踩上去会有“咔咔咔”的响声，戚芷萱披散着长发，穿着碎花图样的丝绸衣服，沿着台阶走下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
衣服明显和她高挑的身材不符，还有些透。
老婆婆在老伯伯的后脑勺狠狠一拍:“色老头，看什么看！”
老伯伯缩起脑袋，向着门外点了支烟。
“小雯，轮到你洗了。”
“好，我这就来。”
……
堆放浴盆和热水壶的卫生间在这栋屋子的三楼顶层，虽然空间比我家宽敞，但里面的布置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没有淋浴的龙头，只有一个可供盥洗的堆满杂物的洗手台，和一个时不时会有漏水声的抽水马桶。一进门我差点被挡在门口的椅子绊了一跤，头顶的吊灯冒着黄光，还会发出“呲呲”声，连移门的门锁都是坏的。
我心里直犯嘀咕，这样的环境拍恐怖片正合适，要我是他们家儿媳，我宁可打工也不想在这里待上半天。这么说可能有点无情，人家毕竟是好心收留我们过夜。
老婆婆借我们的衣服，戚芷萱穿着嫌小，我穿着又嫌大。我试着在身前比划了一下，衣服的下摆将将贴到我的膝盖。如果我再开口借电话，让老姐带几件衣服来，老婆婆听了会不会难过啊?算了，穿着也没什么不妥。
我脱下浴袍，跳进装满热水的浴盆中，擦着身子，窗帘被风吹着，沙沙的响。
记得老娘和我说过，在我小到还不会自己洗澡的时候，她也会在浴盆里接水，帮我洗澡。那时候我的脚底像抹了油似的，踩在浴盆里，一站起来就滑倒。“早知道这样也会把我溅得浑身湿透，还不如直接拿淋浴头给你冲呢！”老娘笑着抱怨道。
现在我的身体足够小，可以坐在浴盆中。我向水底望去，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一个多礼拜前老姐给我脚上涂的指甲油，到如今还好端端的在呢！这是什么神奇的物质?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脚趾时……
“沙沙”——似乎不像是窗外的响动！
“沙沙”——喂，别吓我，现在的我不经吓啊！
“沙沙”——我错了，我不该说这里像是拍恐怖片的！
“刷——”门被移开了。
我吓得惊叫起来。
“啊——唔——”不像是从我口中发出来的。难道?
我朝着门口定睛一看，一个穿着短裤，比我还小的小不点站在门口，他用手捂着嘴。
靠，你们一家子都是色狼吗?！
他微微张开手指，指缝间露出红红的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我要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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