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锐当然是不知道这台面下的勾心斗角的，他只是互联网中的谋士，脱离了熟悉的环境就是个呆头，加上骗人的是他最重要的友人，所以不疑有他，直接冲过去就对了。
好在路已经很熟了，他感觉自己只是跨了三两步就到了门口，背后却早被汗水浸湿了。
开门的是墨璎，“她怎么了？”
“嗯……”这位有前科的家伙眼珠转了转，没有了墨镜遮掩后她的面部总会出卖心中的想法，“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和你撒娇了。”
诸位须知道，这语言的高级境界就是顺着话头说，却把人带到了其他方向上。此刻别看墨璎是解释原因，实则知道皮锐是不可能理解“想撒娇”是什么状态。
“我去看看吧！”
果不其然，皮锐根本没有采信这个说法，从她侧面挤了进去，“说起来最近要注意下，那些粉丝也会恨屋及乌的。”
“我很擅长应付了，还得多亏你帮忙呢！”
这话将得皮锐尴尬地咳嗽，摆摆手致歉就赶快溜掉了，根本没留意墨璎的穿着什么的。
“这人的聪明才智是真的没往别处浪费一点啊！”墨璎叹了口气，回她自己房间了，今晚睡觉最好戴耳塞以防万一。
皮锐没多想就去敲老季的房门，同时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外刚内柔的光嫣小姐是否在偷偷哭泣。然而猝不及防打开的房门让他猝不及防重心前移，耳廓就贴在了一圈温暖的东西上。
“你在干吗？”季嫣然有些发愣地看着低自己两头的脑袋。
“呃……没事！”皮锐赶快恢复正常人该有的仪容仪表，“你没事吧？”
“我还好啦，谢谢你能过来。”
看起来没有什么事情了，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多观察一下，“所以你找我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啦，只是私信里有一个不友善的家伙罢了。”
老季当着他的面往床上一扑，从他的视角刚好能看见睡裤的轮廓随着动作发生变化，逼得他不得不把脑袋转过一个生硬的角度。但是看不到老季的动作又让他不太安心，最后在两者间取了一个折中：从余光悄悄看着套在睡衣里的老季。
“没想到你没有直接骂回去，”他拉开椅子坐下，“过去你还是比较善于应对这个的。”
“没办法啊，被破防了。”
皮锐没想到老季也会有那种一戳即碎的弱点，他以为只有会emo的普通人才会因为一句话失去积极的力量，“他说什么了？”
“我不想复述。”
“嗯。”
那就不说吧，只要这样坐着，作为朋友一起安静消磨悲伤的时间就好了。
但是当他打算沉默的时候，某个东西却发生了异变，它在房间里突然膨大开，试图挤占房间里的每一寸空间，直到把皮锐的存在挤压地有些不适应。一般我们把这种东西叫作荷尔蒙。
“老季？”他不由得又呼唤了一声。
“嗯？”
“要不要就到这吧，我们也不算血本无归了。”最近的直播已经得到了不错的收益，如果在这个时候退出的话也算是不虚此行，虽然以他的想法这个事情做到彻底没有收益才行，但是那样的话对粉丝太不公平了：当他们尽力展示自己的喜爱的时候，运营和主播在背后计算着跑路的日子。那种事情不要啊！
“为什么呢？”老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说起来每次他提到毕业老季都是这样问的，也许她在期待自己能有一个负责任的答案吧！
“因为……因为我们可能在偏离一开始的目标？本来说是要给观众带来希望、鼓励他们，但是现在基本都是在应付这个那个找麻烦的。或许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能给人以温暖的行业。”
“可能是这样，但是我还没有偏离我的目标。如果不做了，那老皮你打算去干什么呢？”
“我打算去当个文员吧，那种处理文件的活很适合我。”
“那我去给你打下手？”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余光瞥到老季像是菜青虫一样扭动着起身。
“小职员哪还要下手？你可以去心理咨询之类的，反正也有专业文凭不是吗？”
“那样就不符合目标了。”
脑袋后面忽然风起，不过在这房间里偷袭的肯定不是大虫。皮锐感觉到老季的睡衣材质像是丝的，蹭在头发上异常的光滑，还带着比自己高一点的体温。
“即使很累吗？”
“我不累。”
做局的当然知道这是真话，她就算真让人骂了也不见得会如何，可是在皮锐听来，这是老季又在逞强了。
“我来解决，没问题的。”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现在别说是两拨气势汹汹的粉丝，就算是一窝超管他也要挡在直播间外面……开玩笑开玩笑，超管大人还是得好好欢迎的。
“行啦，现在就不要说这个了，”老季像是爬山虎一样一样在他的后背上蜿蜒挪动着，直到嘴巴刚才凑近右边的耳畔，呼出的气息震得皮锐耳朵里一阵抖动，“说起来，几晚能不能留下来？”
“我没地方睡啊！”
“可是，总觉得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这话谁教你的？”氤氲的气氛突然被破坏，虚空中的背景音乐也戛然而止。虽然皮锐有的时候忽视了老季已经在数年间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习惯，但是这句话无论如何违和感都太强了。
“嗯？实话诶！”
“我给你示范一下你实际上会说的，‘烦死个人了！你，晚上就呆在这！听到没？’”
这是以前老季被一个人丢在家里时把他拉来时说的话，给尚处于青春期的皮锐吓了个外焦里嫩，最后是几乎跳着跑出去的。
“你t……服了你了！”老季显然是想起了同一件事，两个不同时间的呆头殊途同归让她怒极反笑，只得一巴掌扇在老朋友后脑勺上，“那行，你给我呆在这！听见没？”
“我去外面地上将就一下吧，你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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