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怎么样。”
“很久没这么刺激过了，跟过街老鼠一样。”404转过身，不禁微笑了起来。
零司撑着伞，站在雨中，墨色的双瞳凝视着他。
“我以为你会死在虚镜里。”
“嗯，在那里正义是罪，放纵是美好品质。”
“少有人在虚镜之中不会迷失，说明你是位忠诚派。”零司的伞很大，遮蔽了404，随手一拍，404丑恶的骨骼随着清风撒进了雨中，余下的只是男人疲惫的脸。
他穿着风衣，有些胡子拉碴，平日里眼中的光消失了，清澈的瞳孔也变得混浊。
男孩变成了男人，零司得微微仰头才能看着他，五官也长开了，倒也算英俊。
“有点脸生了。”
零司轻笑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404只感觉有些虚幻。
“我说你不会被虚镜里面那些妖艳女子迷了心智吧，怎么看起来这么虚。”
“架没打赢，脚底抹油跑了。”404无奈地说。
零司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404只感觉到一股暖流沿着身体蔓延，一直死死压制的饥饿感消失了，全身暖洋洋的。
“虚镜那片地，又大又乱，你要挨个找他们杀。等虚镜自身灭亡了你都杀不完，再说了，你杀了一个他能站起来两个，四神王座很值钱吗？在虚镜最不缺的就是人，你的方法本来就不适用对付虚镜，杀几头王座算什么。”
404觉得事实确实如此。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从根源解决，杀死虚镜。”零司平平淡淡地说。
“如何做。”
“我只知道一个真理，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会消失的。至于方法，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找，找到了我自己去办。”零司倒是无所谓，直接把伞递给了404。
404倒是默不作声地接过伞。
“你还去过环世界吗。”
“我也只敢回星晨了，去哪个星区都会被追杀。”404说。
“你上第三区划的战争纪念馆了，你一人挡住邪神攻击正巧被远方的战列舰群观测到了。”
404依旧古井无波。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阳休雨把你那套战损的战甲卖给了环世界的研究院，五万能量币，购买了海量的合金来建设火星的机械世界。 ”
“我绰！”404一脸震惊，拿着伞的手抖了一下。
“不要生气嘛…”零司赶紧安慰道。
“好像还挺划算。”404想了想，他以前怎么没想到。
“不心疼吗？”
“无痕战甲是旧王留给我的东西，战甲已经物尽其用了，旧王知道的话不会生气的。”404点了点头。
“你觉得能卖五万是便宜了还是贵了。。”
“按废品回收价格大约能卖个300块，卖科技的话，一文不值。”404说。
“为什么。”
“这是旧王亲手做的，他亲自为战甲塑形并赋予了它们无法被摧毁的物理规律，其本身材料就是一箱破铜烂铁，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有研究价值，花个几年研究明白后他们就会发现根本没有制作方法。”
零司倒是笑了。
“真黑啊，阳休雨。”
数名王座早已在雨中收敛了声息，凝视着404。
“看起来死亡之翼的侦察意识还是很强的。”
“都是死出来，血是最深刻的教训。”
王座们都认出了404，不过既然神主都在身边了，他们倒也觉得问题解决了。
零司再次窥视起404的肉体来。
“全身都碎了个遍，痛死了吧，全靠外骨骼顶着，跟个里面烂透的西瓜一样。”零司伸出手捋平了那些混杂的灵能脉络。
404脸上终于有了些脸色。
瘀血从他的鼻子嘴与眼睛中缓缓流出，打湿了他的风衣。
他愣住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了一脸血。
“你血都冷了，没察觉到吗，正常来说早就死透了。”
刚想说话的404猛地俯身吐出大量黑血，许久后他才摇摇晃晃地起身。
“我超…牛逼，呕…”
零司觉得404脑回路真像一条被泥石流迎面刷过的山路。
男人这次再没能站起身来，他跪倒在地，将头埋进积水里。
“痛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血色如扭曲的蔓延的树根，沿着雨水流向街边，木伞的骨架早就折断在风中，被风席卷而去。
两人如与雨夜融为一体似的，零司就这样慢慢等着他，等他站起来，404在水中的脸咆哮了起来，大雨之中只听到他的嘶吼。
“我等你站起来。”大雨打湿了零司，她静静注视着404。
男人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他撑住自己的膝盖，周身燃起万度烈焰，雨中升腾出猛烈的白烟。
浑身骨折的骨头互相死死锁住，男人全身发出濒临崩溃的脆响，粉碎肌肉相互纠缠在一起，拼尽了他全身的力量，缓缓起身。
他为零司撑起了更猛烈的巨伞，由荣耀与烈火构成的巨焰。
“很好。”
404不清楚零司到底做了什么，他感觉铺天盖地的灵能朝他身上喷涌而去，全身坏死的部位展现出缕缕生机。
“这些灵能念力来自星晨人民的信仰，你配得上他们。”
“那我应该配不上。”男人说。
“你不要我拿走了。”零司说。
“留点给我续命用，不要全部。”
零司一手打散了那铺天盖地的灵能，星晨的街区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寂。
“丟…了？”404震惊地说。
“拽出来给你，你不要，我还能塞回去啊？”零司翻了个白眼。
大雨就这样停了，数盏探照灯打在了他的身上，无数太阳武士层层包围了他，手持着轻武器，亚顿之矛投来了力场封锁。
404愣住了，转头望向零司，她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太阳武士可不管你是谁，侦测到混沌的气息之后，只会杀了完事。
“操！”
无数步枪的子弹在地面上炸开巨坑，太阳武士们的交叉火力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网。
404一瞬间遁入的街道之中，转头一看，前排的太阳武士集体亮出了闪烁着寒光的战刃。
404刚想后撤就撞上了一道厚重而透明的墙，是属于亚顿之矛的封闭立场。
“停！打错人了！”他大喊道。
“侦测器不会说谎。”领队眼中闪着红色的幽光。
他现在的战斗力在这群太阳武士的围攻下只会有一个结果。
他怒吼一声，全身被厚重的外骨骼战甲覆盖。
“你妈的！零司你个二五仔！”
无数枪火一瞬间吞噬了他的咆哮，后勤无忧，火力全开。
压制整整持续了二十分钟，直到那个怪物再也没能起身。
太阳武士们开始整齐地迈开步伐，走到了那支离破碎的身影面前。
“死透了吗。”领队用战刃敲打着男人身上厚重的骨骼，发出叮叮的轻响，里面已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许久之后他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那只是一具骨骼制成的空壳。
一辆装载太阳武士的陆战车无声地启动了，众目睽睽之下，那辆车奔驰着消逝在了雨夜之中。
轰地一声巨响，陆战车狠狠地撞上了迎面封来的力场。
男人高举着双手，狼狈地走了下车。
“活捉总行了吧，我不能接受在星晨被乱枪打死的结局。”
一发高穿弹极速洞穿了他的胸膛，他震惊地看着胸口，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力场解锁，暴雨依旧肆虐。
太阳武士们拖拽着他的身体，404盯着那名太阳武士的佩刀。
他突然开始猛烈地敲打着地面。
领队停下了，看着他在生命最后时刻会做什么。
他伸出右手，用仅剩的三根手指，在积水中重复写着。
“他在写什么。”
那名太阳武士震惊了片刻。
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
“团长，他在写我的名字。”
………
审讯室里大家都静悄悄的，三团长倒是率先问了。
“你叛敌了？”
“是。”
“为什么。”
“得到虚镜的情报。”
竟无法反驳。
“回星晨干什么。”
“被群殴差点打死了，刚回来没喘两口气。”404此刻很虚弱，声音小得和蚊子一般。
“我看没必要审了…上报吧。”
“为什么回星晨呢，银河这么大，其他地方躲着不行吗。”
404也没有不耐烦，耐心解释道。
“我身上的灵能气息太好辨认了，隐藏不掉的。我得去到一个我能去，他们不敢追的地方。”
“那你是卧底？也不太对，眼线？也不对…哦！你是去征讨虚镜的？”三团长问。
“原计划是潜入…可隐藏实力根本无法进入虚镜深层，直接进去是唯一方法，开会时候我的信仰被他们察觉到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谈。”他叫人搬来了被子和床。
404没有碰那些干净的被子，套上晾干的风衣，用灵能震散了水汽，躺在地上倒头就睡。
室内有暖气，倒是很暖和，比起天天窝在归零场内浑身如被千万把刀片刮过的感觉，这里实在是天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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