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树一直以为,上层世界的博弈是如同阴谋论一般,充斥着一环扣一环的计策,一举一动都充满深意。 然而她眼下看到的却是枯燥乏味,基于同样的手段掌握着相似的助力所呈现,无限接近于帕累托最优。
那天早晨她本打算放下这些螺旋的矛盾时却有人叩响了门环。 一声又一声富有节奏,其中好像蕴含着某种旋律。 不要开门! 她对自己这么说道,但是门外的富有耐心。 这是场不公平的对决,她心烦意乱,被自己所困扰纠结而门外的人轻松惬意。
当她拉开大门时,对方甚至还在咀嚼口香糖:“天狼星女士邀请您前往纪念导水桥的塔影俱乐部去,参加联合作战成功的庆功会。”
她想要拒绝,这是她的第一反应。但是就在开口时,她突然意识到这原本应该是身为王廷剑客的希沙姆来传递的消息,或者魔法骑士们。她定睛细看,这个传话人的面目,她有几分眼熟。她正在思索时,对方却拉开了袖子,一对附着铃铛的银镯泛着光亮:“史卡波见过你,戴着前王后嗣王冠却非后嗣的人。”
对方以一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耳语道:“上一位侍从的败亡的见证者,也应当见证下一位。”
她这才意识到叩响门环的,是一位预言破灭的使者。于是她们来到了那座古旧时代就打下第一根石条的导水桥。在最高引水渠的高塔阴影下方,有一间俱乐部,那两位主角盛装出席,坐在水面一般黑石吧台的两边。
到了如果再不明白这一切,她也就不如不来了。在从一早就封锁着整座城市的浓雾中穿行时她问了这个自称史卡波的人:“侍从事务官们是至高为患们的手,究竟为什么要促使他们消失?”
但是仿佛游戏一般在浓雾中穿越的人并没有回答她。好大的雾啊,她艰难的判断着行车道。 有那么一段路,她完全看不到周围车辆的灯光,奇怪的风声刮擦着汽车的外壳,就好像某种蹑手蹑脚潮湿的水妖在拍打车窗。直到看到导水桥直立雾中犹如荒原上的绞刑架一样的影子,她才确定她们前往的是正确的方向。大桥上的雪花石膏雕像已经全部风化变形,所谓俱乐部外内圈一半以上的雕像则完全消失不见或是倒塌被藤蔓覆盖。在水面很远处可以看见一艘巨型飞艇模糊的影子,“业火的王女” 号,隶属于协会的大型攻击艇上飞机弹索架勾勒着那怪异的形状。
“大人们总是如此善变,史卡波见过,那位卡里斯玛大人,太阳一般的人物,也无法永久照耀。” 他们推门而入之前,浑身叮当作响的监视者突然念道。
两位主演就在中心的长吧台上。 所有的所谓庆祝活动宾客们则是一言不发,甚至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你来了。” 天狼星的黑色薄长风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此刻她甚至解除了魔法少女的状态,也没有栗树在某个遥远回响里见过的上班族似的衬衫和细长领带。 加厚翻折外套,穗状自金线肩章上垂下与袖子尽头镀金纽扣在烛台下熠熠生辉。她胸前系着一条蕾丝丝巾,花边一直延伸到隐约可见的红马甲上。“你不该来的。”
“难道我就不能战胜我自己,热爱你一次?” 庄阙似乎是戴着一顶香冠来的,那翠绿枝条编织物被他放在手边,确实,那身看起来体面的裁剪黑色制服与这玩意实在不匹配。
好像是说某个笑话一样,两人都津津有味的品味着,就像品味着每一个词,如同享用美酒佳酿。他们确实握着酒杯,庄阙手上那杯血色灿烂鲜艳,似乎是波特在顶部形成了一个浮层随着酒杯晃动摇曳。
“新世界蔷薇,或者叫新世界丽人。我上一次喝这一种还是在.....”
“大西洋城,现在那里没有秘密,只剩下世界政府的核子雨后失败的废墟了。” 庄阙用苦闷的语气接上天狼星拖长的调子。
“那轮到我了,本来以为会更加传统一点呢,” 他们无疑享受着这种氛围,“威士忌,对,不要黑麦或者波本,味思美,可以的话来点苦精,加冰搅拌。”
“新旧方子混在一起么,无论最后谁走出来,南河三或者另一边的老头子们都满意吧。”
“你那个小搭档指望着我给她个全胜,想着我能不能让你战胜一次你自己。”
“老家伙们倒是务实,他们踢开领袖自作聪明结果让自己最先被送出局的教训吧,最好我们两个都倒在这个局里才最好。”
“可惜,我们不信仰。” 两个人抿了一口各自的酒杯后却把杯子顺着吧台滑着推给了对方。
“此时此刻,我们的观点在叙述里几乎没有意义-舞台已经布好,结局已经写就。”
“他们可以维持统治,就是因为其他人就对棋盘与剧目如此沉迷,” 天狼星取过一块棋盘,自顾自设定好计时器在残局上捡起白色的骑士试探着走了一步,将军,然后轻拍重置计时,“以至于看不到其外的东西,赢得这场血腥游戏的唯一方式就是不去参加。”
这显然不对,栗树看得出来黑方可以轻易破解这进攻维持着僵局,但是庄阙没有接过棋盘的意思,他自顾自把玩着酒杯,说道:“carpe diem(把握今天),memento mori (莫忘你将会死亡)。 他们靠着那些浮华矫饰争取活着的感觉又明白一切都会消陨凋零,所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再重复。 这样也就和舞台装置上,布景下呈现的假象没有什么区别了。”
“宛若梦中的事物,当寻觅与构建完成,对自身的罪视而不见,悲剧也就开始了。 看来你完成了对那些选择性遗忘的寻回?”
“我们在观察上都是事无巨细的,头脑去粗取精后当它刚好适合某个主题的时候,记忆就会被唤醒,自以为早已遗忘的细节就会被寻回。”
“视而不见,有目的性的遗忘是人心堕落的开始,也是这一切麻烦的起源。 人的记忆是不会消失的,追寻逝去的时光只是缺乏一个奇迹去唤醒......” 她举起那剩下一半的酒杯,“欢迎回来。”
栗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尖啸,有什么事情正在极速的发生。她本能的想要站起来但是史卡波拉住了她。“我们只是看客。”
“那么骰子已经掷下了。” 两个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流尽,他们的笑意达到了最盛。栗树看到庄阙的左手在身前不急不慢划过,这个图案并不复杂,有一个瞬间,她看到水渍与他在空气中划出的手势立起一个她见过的标志。她死死盯着两人中间的空气,忽略了周围人的惊叫。
只是一个瞬间,某种飞行器快速接近的呼啸声响起。整个大厅里所有宾客忽然举起各式各样的武器相向而立。这里的人物中不乏听到亚音速飞机俯冲时声音的,在这越来越近的轰鸣中,尘封的记忆开始被逐渐唤醒。
史卡波在第一时间跃起,扑倒了栗树。 那架突袭爪在极限距离关闭了引擎,依托惯性贴着海面在要撞毁前的最后一刻拉高径直撞进了建筑内在最后一排桌椅前不甘的停下。巨大的动能在墙上凿开了一个大洞,没等混乱的人群反应过来,机头下方机枪对着天狼星旋转开火。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幸存者们紧随其后,踢翻桌椅当作掩体朝着那些之前举枪相向的人们拔出了武器。 弹片横飞,惊魂未定的那些人最早被扫到,其次是没能找到足够坚实掩体的人。
此起彼伏的枪声与爆炸声中,栗树趴在地上努力的想找到这幕戏剧最中心的两人。这并不困难,随着一阵闪光,天狼星完成着装在半空中以一个几乎完美的后空翻在众目睽睽之下越出了交战的中心。 栗树看到了她以一个侧身在半空中避开流矢,单手撑地像体操运动员一般绕过一具尸体。
“阴谋与各种暗杀充斥,真是回到了旧时代啊。” 她如此感叹,甚至对着史卡波与栗树躲藏的位置难以察觉到微微点头。紧接着,她朝外纵深一跃消失在外面的浓雾中。只有被惊起的飞鸟拍打翅膀的声音证明她刚离开。
栗树再次望向战斗的中心,交火的胜负已经分出。庄阙在一名高大到有些可怖的赳赳武夫的搀扶下阔步而出。她看见尚有余力的魔法卫士挥舞着铭文长剑朝着他们冲了过去,但是武夫在电火中腾出长矛的尖刃。她看见矛尖上挥舞而起时,消失的灵性化作火花撕碎了带着魔法光明的守卫们的攻势。
一个遭到压制的魔法卫士不顾一切的拔出手枪对着庄阙试图射击,但是在他扣下扳机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这协会挑选的战士被电光包裹的长矛分成了碎片。庄阙只是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就朝着天狼星消失的浓雾中追去。“非我也,兵也。”
浓雾散开,他们相向而立。天狼星的手中握着一把像是放大了缝针一般,护手处闪烁着金光的长剑。 庄阙则怀抱着顶端立着天鹰的权杖,他像是古传奇里的法师一般,以杖尖指向天狼星站立的处所,三道光束旋转着集中汇聚成一道。“四十个世纪的天空在头顶看着我们!” 他放肆的喊道,随即一道是一道天火朝着光束的位置下落。那光束融化了云层,在一瞬间令所有人暂时失去了视野。在栗树摆脱了这审判一般的眩晕与重影时,她看到闪耀着金光的剑锋与带着电弧的节杖伴随着燃烧的空气碰在一起又迅速分开。他们在迷雾中厮打,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原始的用力。
乌鸦于鏖战的中心盘旋飞舞,浓雾再次笼罩住二人。 史卡波喊了一声麻烦,就追了出去,不顾周围遍布烧焦的黑痕。栗树也心切追进了迷雾中。
只是一进入迷雾,她就迷失了方向。周围四处是窃窃私语声,有时还能感受到有人在非常近的位置奔跑。随后沉默的,压抑的,无边的缄默将她包围,无边的黑暗把她包围,好像有灵魂正在低语诉说。
她来到了一片荒野中的农田,远处地平线上燃烧着火焰。她远远看见那两个人正在搏斗,附近的路牌上燃起来一团初火,他们就在火的影子中互相攻击。火光初燃,微弱,再到热烈最终伴随着刺耳的惨叫熄灭让一切重归寂静。
随后是暴雨,仿佛世界上的风和雨都朝着他们奔来。他们停止了战斗,立在雨幕中看着一座木屋静静燃烧。
“告诉我,如果你看到一个人落入水中,你尽力要去拯救她但是他恐惧的挣扎拒绝,你会顺从他的意愿吗?”
房梁伴随着这世界上的一切在雨和火的碰撞中倒塌坠落。周围的一切凝固着,火焰伴随着滚滚浓烟螺旋着朝着天空升去。一切只剩下空壳,静止的画面中潜藏着随时可能崩溃的巨大暗流。
“自我消灭是身体空间中的最终叙事,它被分为了四种,利己,利他,失范与宿命的......”
“我们是战士也是法官,审判着我们自己。”
“我是你们日思夜想,不可企及之理想,为之奋斗,永远无法实现的目标,我本身就是你所期冀的完美, 高踞你们那不可调和的冲突与根本矛盾之上。 你们所渴望的,永恒之统御就在此处。”
栗树朝着交战的二人奔跑,她跑过在半空中坠落的阿斯卡,高塔被闪电划过; 她跑过幽深地下神算塔的密室,野兽迷茫的哭喊何时日出何处日落。
最终在一座雾气逐渐散开的水塘前,她停住了脚步。一个黑暗的身形挡住了去路。水塘的映射中这身形的两个影子平行而立。
“我们三个何时再相逢?电闪,雷鸣,还是雨纷纷? 当烽火熄灭之时......”
武装的将士们披盔戴甲,执刀持盾,破碎的纛旗也在飘扬,栩栩然抖出气象。
“他们已无所拘碍,打斗声带着骑士气派,如同在那美好的往昔。”
伴随着鼓点与齐声和鸣,她独自站在在一片狼藉的导水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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