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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寒夜之梦

第十五章 寒夜之梦

方为策在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衣裳才坐下。他的小小冒险以那神经质的老人终于回过神后把他驱逐出去告终。来不及细细思考发生的事情,他径直回到家里好不容易才洗掉那身下城区特有的味道。

方为策有一种挫败感,寄希望于街角的传闻是十足的愚行。那名老人的记忆已经陷入了漩涡,只能向他吐露各种琐碎细枝末节,他还要从中分出哪些是源自他疯狂的幻想哪些是过去的一点点残影。想得到有用的信息无疑是大海捞针,至于最后那让人不快的访问者反而是把老人的妄想推向了高峰,让他得以脱身。

从这种角度来说,他应当感谢她们。一群不知来头的魔法少女像执法队一样四处搜查不是什么常见的现象,不过也有说法对付居住在阴沟里的家伙只有用这样的手段他们才会老实。

是谁派来的这些魔法少女呢?南河三派来搜索那个魔法师的?他打定主意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但是难道他们脚下深处的城市废墟里真的有什么秘密吗?

红衣少女立在他的餐桌旁像是个私人乐师一样。“那是扰乱我们心灵之眼的一点微尘......” 她倒真像个乐师一样在歌唱。

他慢慢咀嚼着某种油脂以驱散寒冷,一包油脂和一点被打成浆糊后凝固的果蔬块再加上脱水米饭组成了他的晚餐。说实话这滋味并不让人感到享受,尤其是品尝过多次顶层奢华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舌头已经快速适应了以考究的方式精心烹饪的食物。

他思索片刻,一通翻找取出了栗树在那次保镖任务里顺来的半瓶白葡萄酒在餐盒里倒了一点试图中和那口感。

黄金色的液体送入口中的感觉相当苦涩,但是等到入喉时却褪去的热辣化作一阵甘霖坠下。他没能品味那香甜口感多久感官刺激就消失无踪了。

“你喝的太快了,让它停在嘴里感受那极致的味道,然后再咽下去。” 红衣少女不知何时正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他唯二的干净酒杯递给了他一杯全新的。

这次他依法泡制,果然一开始的苦涩感快速消失了,美妙的感觉在舌尖停留。他情不自禁的闭上眼想象这珍贵的液体入喉落下的样子,睁开眼时却发现红衣少女正在把玩一枚小小金色的勋章。

那是一枚小巧但是闪光的金质奖章,被打造成一只飞鹰的造型只是似乎常见被扔在什么地方让表明覆盖了道道划痕。

“这是那个老人遗失的勋章?”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中似乎有一道闪电划过。“这怎么可能?” 凝视着那枚勋章,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在发热。红衣少女却直接把勋章交到他的手中,看着鹰翼上的纹路,他看到了燃烧着的星球。

“最优秀的总是最先死去,不过,他倒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梦中,暗红色的天空昏暗无光,密布的超自然云层如同一块浸满鲜血的黑布一般。是不是有病态绿色的闪电穿过云层。

方为策身披着深红色装甲行走在一片迷雾中。他在一个队列中行军,所有人都穿着深红色的甲胄。一道红色的流苏自每个人头盔顶端向后飘荡着,好像这迷雾中的一个个浮萍。他低头看着自己和其他人,感到了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谁?要去什么地方?

没有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听到一阵称重的脚步声从后面向他靠近。那是一个高大且有些上了年纪的战士,穿着和他一样的装甲,两人装甲的伺服系统发出散热的微弱风扇声,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左手装饰着鹰翼的手铠上露出黑洞洞的枪管,那是一支铳拳。

“星辰托着火尾,露水带血,太阳变色,支配着潮汐的月亮被吞噬的像一个没有起色的病人!” 红衣女子托着长调忘我的站在高处表演着。军团巨型空艇的尸体在她身后的红黑色天空中时隐时现,那是一次恶战留下的悲伤遗迹。

高大的战士把右手搭在身前眺望,这动作配合着他背上的装饰着骷髅的巨大动力剑显得有几分滑稽。那是一把没有剑尖的处刑人大剑样式的剑,方为策丝毫不怀疑这个战士甚至可以单手挥舞这样的一把武器。

他试图思考这究竟是哪一场战役,但是即使他全神贯注的去倾听也只能在这些战士快速的交流中理解几个单独的词汇。他此刻凝视着这个高大的战士,因为所有人中只有他的面孔没有完全被灰雾所包裹。那是一副有些上了年纪但是某些特质给方为策一种熟悉感的面孔。

“伊斯!”他皱着眉头喊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飘渺模糊,就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那个战士也确实转头看了他一眼。

巨大的阴影自迷雾中浮现,他一开始以为是某种巨兽但是靠近时才发现只是一具站在地上的全金属外壳。使用这具外骨骼的士兵已经死去,外壳的右手手臂完全消失了,只留下那个士兵残骸的手臂露在装甲外耷拉着。 他可以想像,那条手臂被击中是甲片四散纷飞落在周围地上的场景。

他们武器出鞘,分散着队形继续向前走着。在村庄的废墟中,他们发现了更多形态各异的残骸。和第一具尸体一样在士兵死后装甲锁死继续站立着的,还有瘫倒在坍塌的泥糊建筑废墟中的,几乎无法辨认形态,支离破碎的。

近卫装甲是一种过渡型号,虽然配置着额外动力源但是还是防御装备。真正按照人型全地形装甲兵器设计的,是这些死去军团士兵身上的全金属外壳。如果这些士兵都无法应付雾中的敌人,那他们呢?方为策不由得思考这种可怕的可能性。

伴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他猛然听见前方的惊呼。

一个流着口水的怪物自雾中毫无征兆的冲了出来。 那是一种一半像是放大了的狗,另一半由一大堆不应该组合在一起的部件拼凑而成的怪物。它热情的冲向第一个受害者,把他叼起抛到了空中。方为策看着那个战士就像一个短线风筝坠下。几乎就在同时,伴随着一阵急促军语喊出的命令,一道道火线落在了怪物身上。

仿佛被火龙舔舐一般,那怪物身上被龙息弹命中的位置飞溅出皮肤的碎片,但是这还不能让它停下。这不应存在的怪物发出怪异的叫声,朝着距离最近的战士扑了过去。在它的爪子接触到这名战士的盔甲前,第二轮由实弹组成的金属风暴在它的身上撒过。那个战士随机向侧方向一滚,在那张张开的巨口中留下了一枚手雷。

方为策的眼睛因为一发从他身后飞跃而过的火箭弹尾焰流下泪水,更强劲的火力淹没了那只怪物,它最终转身试着跑走但又一轮射击让它最终化为了黑雾。

士兵们重整队形,他听见一名似乎是队长的人说了几句。他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不过这无非是在战斗中鼓舞士气的话。因为紧接着全体士兵都喊着:“Deus Non Vult” 然后朝着雾中涌现的更多怪物射击。

潮水一样的怪物涌了过来,他看见一名士兵被迫放弃了步枪,拔出一柄闪烁着青蓝色电光的动力剑朝着一只已经迫近到他身前的怪物冲去。那古早动力剑看着更像一根装着金属结构带着外露管线的赶畜棒,实在不像一把方便的武器。但是在那个士兵手中,它就像一柄短剑一样被如风一般挥舞,掌握了完美的平衡。

方为策一面按着板机持续开火,一面努力记下对方舞蹈一般的动作。一头怪物的咽喉被那名士兵如切黄油一般划开,另一头试图抓住他却被凶猛的直射火力打倒在地。

直到一阵连环爆炸声在他耳旁响起,方为策才注意到伊斯已经用他左手的铳拳炸瘫了一头体型较小的怪物,他脸上鼓起的血管证明他正处于强化战斗注射剂的药力影响下。一只先前倒在地上蜥蜴样式的怪物突然猛的暴起,朝着他挥起爪子。

“小心,伊斯!” 方为策下意识的喊道,同时朝着那个怪物射出一连串子弹。他看着伊斯勉强躲开那可怕的一爪并把自己的剑落在那怪物的身上随后一切突然静止下来。

他看着子弹悬浮在半空中,嘶吼着的怪物被凝固一般,伊斯维持着那惊讶的神情望向蜥蜴怪物,用一种不可能维持的姿势站立着。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自言自语着说道:“幽灵在塔楼与城堡的高墙上漫步,它不像我们故去的国王吗?”旋即方为策又感到自己坠入了迷雾。

“去吧,去抓住一颗流星......告诉我,哪儿可以找回过去的年华......” 在红衣女子的吟唱中,方为策再次醒来。

远方的城市里烟雾袅袅升起,但是他什么也没有闻到。没等他思考现在的状况,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响起。随后是一阵明快的军乐,那是在方为策生活的时代不常能听到的,凯旋的旋律。

他穿着一件缂丝外套,站在一座看着像是仪式广场的高处平台上。在他的身边这次不是近卫们而是身着华服的宾客们。站在这里下方城市的风景可以净收眼底,他看见下方用白石板铺就,延伸至遥不可及处的壮阔大道。在它消失的方向上,一道峭壁版高耸的城墙环绕着高大的白色塔楼和其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庞大正几何形状建筑。 另一个方向上,一条逶迤蜿蜒的河流穿过田园风情的城镇一直消失在远处的青山下。这是很难得的风景,方为策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

在大概是北方的方向上,他隐约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大海,甚至隐约感受到了波涛起伏的声音。一艘飞艇停靠在海岸边的巨型空港上,被雕刻成巨鹰形状的舰首在阳光下仿佛是由黄金铸造的一般。

脚下闪闪发亮的大理石平台上挤满了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只是他们的面孔都消失在迷雾中。他看见穿着礼服的近卫们站在不远处,昂首挺胸等待着接受检阅。在所有人的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傲然挺立,那是一个全身银白色礼仪盔甲,宛如半神一般站立在下方接受检阅的军队与欢呼的人群前的男子。银白色长发如瀑布一般垂到他的肩膀上,金色的绶带与白色的披风让他和周围那些华美的建筑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方为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脸上竟然戴着一副金属面具。下方的士兵们排成完美的队列进行着行军演练,而这位领袖也时不时的向他们挥手致意。

“我已经录完上面一半数据了,你对一遍然后我看着你录下面一半,完成后提交就可以了。” 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方为策耳中。他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和他记忆里刚刚离开天元市时相差无几的庄阙正在向另一个他没有见过但是在这奇景里同样能看见脸庞的女子正在交接一把订起来的文件。

他随后看见伊斯和另外几个没有面孔幽灵一般的近卫朝着他们走过去就授勋的细节交谈起来。他下意识的想要走近一点看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是突如其来的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近卫们的胸前已经佩戴着小金鹰正环绕在半神一般的领主身旁。

“我们应该在伊庇鲁斯的战事结束后转回大希腊的,这样就能为您戴上桂冠了。” 那个他没有见过的女孩如此说道。另一名随从似乎做出了回应但是他听不清。

“军团会在本地修养直到补给完成后前往高乃留斯旧营垒开始策划赫拉克斯之柱区域空间门的反击。” 这次是庄阙在说话,他好像得到了一个正面回应。因为方为策清楚的看到他脸上掩盖不住的笑容。他试图忍住笑但是当他转身离开时似乎忍不住了。

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与他走到一起,就站在方为策身边不远处。他有些紧张的看着男子的衣着,上面有什么似乎让他感到似曾相识。是世界政府的金色地球标志?不,飞艇上乃至附近旗杆一半的旗帜都带着这个标志。

“凯旋大将已经预备越过黑森林开始收复行动了,议会命令路库鲁斯在议会大区征募的新军团也向西北运动配合。实际上我们已经可以放下接下来的战事回到上面向最高议会述职......”

“他们有着我们没有的那些重武器和机械化部队,真羡慕他们。”

一个迷雾中贵族似乎又问出了一个简短的问题。

“我必须,像你一样,下降,正如我要下去见他们那些世人所称为的没落。” 白金领主不知何时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伴随着一阵电光闪烁,戴着标志性高尖帽子的红发女子从一片不存在的位置出现了并加入了这场庆祝仪式。

方为策仿佛遭到了当头棒喝,这几个人站在一起时他找到了那个熟悉感的来源,他见过那个贵族纹章,就在那个废城区的贵族宅邸里!魔法少女们合理对抗那个飞鸟怪物的废弃建筑中到处可以找到这样的标志和雕纹。伴随着他的惊呼,这个环境刹那间支离破碎,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那张并不舒服的床上,窗外狂风呼啸,似乎有一场冰雨又将要落下,就和那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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