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杨淑从末有过这样的体验:早上醒来,脚是暖洋洋的。本应在床尾的桑榆已没了踪影,床边却是多一位捧着药,笑嘻嘻地等人醒来的红袖。
她故作镇定的吃过药,打起精神来和红袖谈论着柴料和重新开业的事情。
让桑榆来给自己䁔脚这事儿,她万不敢让别人知道的。
“杨淑姐?杨淑姐?”,红袖叫着定定走神的杨淑
“啊!没事儿,那桑榆去哪儿了?”,杨淑回过神,打着哈哈问起桑榆。
红袖失落道:“桑榆一早便坐在门外候阮清回来,现在怕是和人在家做午饭了。”
回去了……
杨淑脸上还笑着,眉却是拧起的:“她倒是会着急了,以往定是要留下到晚上才走的。”
“她是想和桑榆腻在一起”,红袖笑道,“桑榆回了家,给她做饭揉肩,可不比在这儿和我们闲聊快活。”
杨淑听了,像是被打翻五味瓶一般,落寞道:“我有些乏,先睡了。”,放下身子,躺好在床上。
红袖见她心神不定,以为是昨夜难受的,替她捏好被角,端着茶盘下楼去了。
杨淑这时却是挣着眼躺在床上,也不晓得在思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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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早早离开了杨淑的䁔床,晨光熹微之时便张开店门,在门外盼人,身子斜坐在阮清离开的方向,如那望夫石一般。
当还潜藏着夜的街道上现出亮光,他便腆着笑脸盯着,走过的却是一队队牛车,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赶着牛车,拉着煤柴从他面前走过去,队伍长得如望不见头,直走到太阳从山那边探了头,才算完。
他满心欢喜地瞧了一路,却没见着阮清的影子。
他还记着阮清走时乘的是一辆青色的马车,驾车的人留着腮胡子,眼大眉浓。
桑榆直等到太阳能斜打在头顶,把身上晒得暖暖和和,那辆青色的车马和驾车的胡子大汉才慢慢悠悠的出现在视线里,他起身想跑过去接人,却半步末动,傻笑着等车过来。
阮清那时还在有些摇晃的车里看着书,才下车被人扑了个满怀,领着人去和正要出去置办煤的柴花伶和红袖一一道过谢,又问起杨淑的病况,知道人无碍后,拉着桑榆悠悠地走回了家,打好主意傍晚再过来看看。
桑榆在路上买了不少的肉菜,一到家,马不停蹄地洗菜刷锅。他跟着红袖兢兢业业地学过两天,自然是想做出些名堂来让阮清赞许肯定一番的。
阮清就在大堂的椅子上整理父亲传下来的药箱子,一个正方地红柳木箱,她记事起便有这箱子,岁月斑驳,它却末有旧的痕迹,不过是徒增年月蹉跎之感。
阮清细心擦抹着木箱,时不时又瞧瞧在灶台前忙得不亦乐乎的桑榆,眼前浮现出双亲在世时,两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炒菜炖汤之景,阮清眼里闪出的泪花,再仔细地那么一瞧,就只剩桑榆一个。
她的父母都是那么家里的单传嫡系,族上又都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两医痴在一块,可谓是志趣相投,两人对做菜用食倒是没什么心思,却都有标新立异的念头,常会有一起做出一顿乱七八糟的玩意,最后只能下馆蹭饭的糗事。
如今两人去世已久,独留她在世上举目无亲,桑榆一来,倒是让这冷清的家重新有了烟火气。
等阮清理好箱子,桑榆早已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几个有模有样的菜式摆在眼前。她赶了大半天的路,肚中饥肠辘辘,忙拉着人去洗了手,沾着筷子就往嘴里边塞肉。
桑榆在一边看她火急火撩吃饭的样也是颇为欣慰,就坐在她身边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偏阮清吃饭时还不安静,想来人家能让自个儿吃上可口的饭菜,不把人夸一夸是不合理的,张嘴说没两句,就有一两颗米粒从她嘴里逃出生天,其中其中一颗恰好沉在桑榆碗里。
桑榆看着阮清有些傻气的行径,心里也乐了,生怕她噎了,倒上一杯热茶给她,也不嫌弃她喷在碗里的东西,一点点地陪她把饭吃完。
两人用过饭,又打扫过几日末有人居住的房屋,擦去桌椅上的细尘,洗去铺了青石的院子上的泥尘,又用掸子拍去药柜上的附尘……
等忙过这些,已是下午时分,黄昏将近了。
阮清心中对发小还是十分挂念的,这次远行,也遇到一副好药材,忙拾了去,用素纸包上,给了桑榆一些银子,让人今晚出去吃了早些睡,便去了桂坊。
桑榆得了银钱,并没有出去吃的意思,把钱收在衣袖里,热上午时吃的饭菜,草草吃过些,便去烧了锅水,想着自己洗过后,阮清回去也能泡上会松松身子。
水开了,桑榆弄上两桶到房里的大木桶里,兑上冷水,取来皂荚狠狠搓着胸口和手臂,幼嫩的皮肤被刮得红通一片,皮也有些破开了,才肯罢手。
昨夜的事儿对他而言像块石头,在他心头不断滚啊滚,越滚越大,现在就堵在心口。
杨淑昨夜使他来䁔脚,确是也有他自愿的意思,一来是她救过自己一命,二来也是因为她与阮清关系亲密。可他对杨淑并不喜欢,如今甚至有些厌恶。他也曾是受人尊重的皇子,虽无皇子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架子,以往在宫中与那些宫女厨娘,都是玩得极好的。他从末轻视过别人,在皇宫中也不会受人轻薄欺凌,如今虽然只是一介布衣平民,可自尊心也要比别人强些。
被暖了脚的杨淑也不安生,身子是暖了,可那一股罪恶感和羞愧感却始终索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她不敢同坐在面前的阮清对视,眼神还是老鼠,一直在躲避面前这只猫。
阮清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猫,只感到她与平常有些不同。
阮清拆开药包,取出一块如菜芯般的药材,举在杨淑眼前,得意笑道:“你看这个,可遇不可求的药材,让你瞎猫碰见死耗子得着了,晚上拿被子捂过头,偷着乐去吧。”。
杨淑对她的挪愈,竟破天荒地没反驳,也没讽刺回去,就那么靠在床上傻笑地瞧着那味药。
“你怕不是昨夜没吃上药,脑瓜子给烧坏喽?”,阮清抚上她洁白的额头,比以前还暖和不少,估摸着是这次发病的日子要过去了。
杨淑苦笑道:“只是想起这么些年,喝过的药,药渣子都能把我活埋喽,病也不见得好多少。”
“我这不是一直在帮你找折嘛。”,阮清听她这一番言语,也萎下来,讪讪地收好那药。
房里的气氛降下来,杨淑闷头不肯接话茬,只是敷衍回几句话。
“哎,要不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让你未来的丈夫帮你暖身子,想必用不上一年半载,病准好了。”,阮清心思一转,又说起给她治病这事儿。
杨淑一听暖身的事儿,吓得心都停了一拍,不禁想到昨夜那幕,头不自觉低了一分,慌乱回饰道:“若是说嫁人,你比我年长两岁,不得比我着急?你要是再不嫁,保不准要把你那些个儿师兄们都给熬死。”
阮清拍了拍她的手臂:“可别提我那些师兄”,阮清来了兴致,细数道:“原先我也想过的。”,她竖起四根手指,说到:“这四师兄,人太轻浮了,招蜂引蝶的韵事可不少。”
“三师兄嘛,太憨厚了,和他一起,说上半天话也搭不上调的。”
“二师兄什么都好,就是长得不尽人意。”
“大师兄嘛,都比我大一轮啦,而且听闻,近来和林家的小姐走得可近,上次我去他那边拿个药罐,他们聊得那叫一个热乎。”
阮清把四根手指全收完回来, 肤如凝脂的脸上腼腆之色尽显,小声道:“别人家养大的夫婿,总也都不如意。”
阮清脸上起了霞红:“不如我自己养一个,称心如意的。”
杨淑也隐隐料到她会说这番话,心酸得像吃了一斤青李子。
“我有些乏了,想睡会儿。”,杨淑假装打个哈欠,躺下侧身背过双颊抹了红晕的阮清。
杨淑不想答应她,甚至想把桑榆要回来……
“那你先歇着,我下去和花伶说说这药如何用法。”,阮清也只当是她昨夜断了药,晚上没睡好,虽然对她没对自己的买家表态而失落,也没怪她敷衍自己,讪讪下楼去了。
阮清下楼时,正赶上歇店,阮清交待了花伶新药如何煎服之后,红袖端着饭菜出来,花伶又把杨淑吃的端回楼上去,两人又留下阮清吃过晚饭,才放她回去。
阮清回到家,锅里的水还是热乎的,只是不见桑榆守在灶台旁边。回也房后,方见桑榆半个身子倒在暖炕上,衣服也没脱,想必是等人的时候不小心睡了。
“这傻孩子。”,阮清笑骂他一句,帮脱去他脱去身上衣物,手触到他湿润的发尾。
“怎么头发没干就睡啦。”
桑榆昨夜只睡了半宿,昏睡当中总觉得有人在摸自己,闻到她身上那股草药味,知道是回来的阮清,也没多在意,只因眼皮沉重至极,也没挣开。
“桑榆,桑榆……”,阮清对着他的脸,叫了两声,对方只是嘴里哼出一串不明所以的言语,阮清见了,更觉可爱,将人抱起来后,在床上垫上一块长长的宽巾,这才把湿着头发的桑榆放回床上,又替他盖上锦被,终于停了手。
被她抱来搂去的桑榆半挣着睡眼,躺在干毛巾上,呢喃道:“有热水……”
后半段阮清没听明白,大概也是让她去泡个热水澡的意思。
阮清在他柔嫩的双颊上吸上一口:“你先睡,一会我洗完再给你换个毛巾,要不然长虱子。”
“……”,桑榆呓语两声,脸上沾着口水,略微发痒,又懒得再动手去擦,就这样由着它在脸上风干,而阮清去灶台灭了火,在干净的木桶里撒上芍花瓣,奔波了数天的身子才终于能舒展开来。
温热的水让她十分沉浸,直泡到水快凉了,才肯离去,擦干身子,裹上一块大绸缎子,顶着寒风小跑回去,换上亵衣,哆哆嗦嗦地上了暖炕。
阮清抽出他关下的绸巾,头发上的水渍沾在上边,湿痕散乱。
数日见,阮清还末来得及好好看看他,反正她头发也润着,索性就撑起手,同他一起用被子盖住身子,再一次打量起来。
桑榆头发很浓秀,就那样静静地垂于耳旁,阮清的手又一次攀上他恬静的睡颜,透过窗户的月光照在上边,她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光润玉颜了。桑榆的软唇忽然绽开了些,想必是做了什么美梦,正在偷笑。
阮清也跟着笑起来,今晚杨淑没回答的问题,又浮上心头。
她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撮如柳的细发,俯道轻问:“桑榆,以后嫁于我,好不好?”
桑榆当然是听不见的,否则她也不敢问。
“你要是不吱声,我就当你应下了,行不?”,阮清依然憨笑着,好似桑榆真的答应那般,又对着熟睡中的桑榆说上些有的没的,明知桑榆不会回腔,可她却乐得其所,轻轻撩拨玩弄着他的头发,也不觉着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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