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日我为了救人,失了镇魂宝塔,这本是一桩大罪过,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三娘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小娅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一来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二来更为失踪的人担忧,根本没考虑过自己以后会遭到怎样的责罚。”
“因为丢了镇魂宝塔,为了调查清楚情况,我被寨兵押送着又上了一趟大孤山,一路上大伙都绷着个脸,不敢多话。我们刚到山脚下的时候,看到湖面上空阴气盘踞,湖面上起了浓雾,知道大事不好,就跟你们上山时候遇到的情况一样,结果是死的死伤的伤。我自知这一趟损失太重,就算拿命偿也不为过,于是我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说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要求村里公事公办。”
“刚才忘了问了,这大雾却是为何而来?”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云定湘继续说道,“三娘是见过世面的,一听山上有异,立刻明白此事与镇魂宝塔丢失一案脱不了关系,那大雾原本是守护禁地的一种机关,靠着地底的‘蜃’吞云吐雾来启动,但是祠堂中的镇魂宝塔丢了,这‘蜃’也就不那么听话了。她向族长请了情,说此眼下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处置我,留我一命有大用。大伙自然明白,她这是替我开脱。”
“‘蜃’?不就是蛤蟆吗?”强巴说道。
“那你刚才是怎么让那个‘蜃’乖乖听话的?”任永海提问道。
任永海的提问正好是我想问的。
“咱们黑云寨虽然是汉人,但是传习的文字和语言却已然与外界大不相同,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们使用的文字都是变体汉子,我们的语言掺杂了少数民族的方言,变得更加生涩难懂,这‘蜃’毕竟是寨子里豢养的,熟悉我们的方言,只要大声呼喊,它还是能够消停下来的。”
“可你跪倒在地,我还以为你是在做神秘祷告呢?”
云定湘摇了摇头,说道:“心诚则灵,说句实在话,这畜生万一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啊,只能跪地祈祷,好在每次都能灵验,也是祖宗保佑!”
我心说敢情他也不过是歪打正着,并不是因为掌握了什么特殊的方法,不过,既然这“蜃”是黑云寨所养,跟云定湘那也算是自己人,自己人的面子多少得给点,所以这功劳簿上咱还得给他记着。
“老爷子,那三娘替你开罪之后呢?”
“别提了,三娘虽然为我开脱,但是此罪太大,岂能善罢甘休,老头子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是替云定鄂定了罪,从此在寨子里再无人搭理,二是丢了镇魂宝塔,成了寨子里的不肖子孙,无颜见列祖列宗,三是替族长治病,反而身受蛊毒,瞎了眼睛。”
“这么说来,你的眼睛是这时候瞎的?”
“非也,非也。”云定湘自顾自说道,“光靠三娘开脱,很难服众,于是,三娘编造了一个理由,说是镇魂宝塔丢失之后,大孤山上的妖兽便没了镇住它们的法器,她让我山上捉妖,将功折罪。”
“虽然听上去在偏袒你,但这个提议恐怕村民们能够接受吧。”
云定湘点了点头,说道:“接受自然能接受,因为这山中的怪兽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他们也不想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于是,这送命的事情就让我去做。”
“可这跟现在疯人村有何关联?”
云定湘解释道:“这疯人村为何成了现在这般光景,和云定鄂有着直接的关系。”
“云定鄂?他干了什么事?”
“云定鄂自打我出事之后,可谓风光无二,一来他舍生忘死、英雄救美,寨子里的人都当他是大英雄,可我至今对当年之事心存疑虑。二来这个白眼狼好大喜功、贪财好色,得到了族长的继承权,就想尽办法掩盖当时的真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我,非得把我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才肯罢休。”
“哦?他做了什么?”我愈发好奇起来,这兄弟阋于墙(注释1)的狗血戏码倒是勾起了我们十足的求知欲。
“受三娘的指派,我一个人进了禁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三娘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因为她知道我和小娅的关系,所以才会这帮护我。进去之后,我搜索了一天一夜,一无所获,就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从树梢上垂下一根细线,我抬头看去,发现一只白色的怪鸟挂在枝头,肚子里还长出细长的蜘蛛脚。”
“我勒个去,这怪鸟不是咱们在仙人峰上看到的怪鸟嘛!”任永海一听这玩意儿,立即汗毛倒竖。
“亏得我眼疾手快,在它没有扑过来之前,先开了枪。”云定湘件我们几个紧张兮兮,则偏说得颇为云淡风轻,好显得自己当年时多么英武。
“夸张了啊,老爷子,那玩意儿我们见识过,差点死在它手里。”
“那是你们自个儿本事不行。”云定湘顾自得意,继续说道,“我将那怪鸟带回了寨子,村里的百姓都没见过这种浑身长白毛的怪鸟,纷纷围上前观看。族长听了云定鄂的话,对我很是不待见,说这是受了妖气的东西,建议说要放生。我第一个不同意,这东西是个祸害,现在放虎归山留后患,日后倒霉的还是我们。”
“族长一听这话,抄起手杖一棍砸在我背上,指责是我弄丢了镇魂宝塔,惹恼了山神才会派这些怪物来找晦气,连整个寨子都叫我给拖累了。他说着又狠砸我了数下,最后还是三娘说情,才勉强拦下了族长的追打。”
“你这个弟弟还真是歹毒的很啊,至于落井下石吗?”
“他也是担心事情败露,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吧。”云定湘哀叹道,“其实,我也不怪他,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做错事也不是回不了头,牺牲我一个,成全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三娘说山里发生的异象的确与丢失宝塔有关,小娅这个巫还在昏迷之中,只好由她去宗堂里开坛作法告慰祖先,宽限我几日,叫我把人和东西统统寻回来。要是到时候找不回来,她这个巫第一个把脑袋卸下来以平天怒。”
“德高望重的三娘发了毒誓,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说个‘不’字。我知道三娘已经尽力,立刻跪在众人面前,以天地起誓,三日之内寻不回宝塔,我就自杀谢罪。黑云寨素来是个平静的地方,相亲邻里就跟一家人似的,从未出过如此血腥的要命官司。这一眨眼的工夫,伤的伤死的死,还有地位尊贵的巫当场立下了毒誓,所有人无不屏息自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偏偏这个时候,云定鄂指着地上的怪鸟说,这怪物邪门的很,留它做什么,扬言妖剁碎了喂狗。这话一出,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黑云寨人人皆兵,本就是逃难而来的汉族大户,千百年来养成了好战的习俗,大伙一听这话立刻亢奋起来,很快村里的老头老太太、妇女小孩都被动员了起来,敲锣打鼓将只剩下半条命的怪鸟拖上了广场上的戏台。”
“这头村民们将怪鸟吊在了戏台子上,而后又把家里养的猛狗牵了出来,三下五除二的工夫就分得一千二净。我在旁边看着,心里泛起了一阵恶寒,这不干不净地就叫家狗吃了,万一出个意外,罪过还不都推到了我的头上。可是偏偏想什么来什么。”
“什么?还真有这样的事情,吃了怪鸟的狗都死了?!”我闻言大骇,要真实如此,好在当时我没有沾染到那怪鸟的血液或者其他东西,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哎,都是命啊!”云定湘叹气道,“那些个吃了怪鸟的狗,无一例外当暴毙了。不瞒你说,这其中缘由我也是数月之前才刚刚明白。”
“哦?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如你们所言,这怪鸟不久前再次出现在了仙人峰上,这可绝非偶然啊,那日我在途中偶遇,熟悉的味道,令我立刻想起来当年的事情,于是我苦苦搜索,终于被我找到了它们的老巢,于是,我根据它们昼伏夜出的习性,撑着白昼时将它擒获一只,带回来揭破后才发现原来这怪鸟是一寄生的怪物。”
“寄生?”
“不错,怪鸟本身无毒,也无特别之处,有鬼的在于它肚子下面的蜘蛛脚,我打开它的肚子,发现这怪鸟腹中寄生了一只巨大的蜘蛛,怪鸟幼年时以虫卵为食,虫卵在腹中孵化,孵化后破腹而出,但是蜘蛛却没有杀死怪鸟,而是相依为命,怪鸟飞行自如,可捕杀大型猎物,蜘蛛含有剧毒,又能结网,两者结合,变成了一只可怕的捕猎机器。蜘蛛靠着怪鸟捕食而活下去,怪鸟也凭借蛛网和剧毒捕获更大的猎物。”
“他奶奶的,竟然是这样!”我心中不禁骂道。
“那后来怎么样?”
“此事一出,村民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我的头上,族长自然不会再留情面,于是,我便被关到了寨中牢笼,等待族规处理。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内情了,等我被放出来的时候,小娅已经痊愈,可我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她要嫁给云定鄂了,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问她为什么,她含泪不告诉我,她不说,我也能猜到,这肯定是她为了救我跟云定鄂做了交易,用她自己,保全了我。”
“你还是没有讲到点子上。”任永海催促道,“疯人村后来到底除了什么事?”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闲散人,没人在乎我的死活,自然也没人在乎我的存在,于是,我经常逃出寨子,哪怕后来年纪到了,住到了疯人村,我还是经常出去,云定鄂拿我没有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一晃就到了现在,当我得知水寨接连发生怪事之后,出于本能,我便第一时间找上了云定鄂,我告诉他,自己怀疑盗墓贼盗掘了寨中的古墓,导致有人染了僵尸之毒,还把一连串的怪事、怪物都告诉了他,可他根本不信,非得说是当年我丢失了镇魂塔,祖宗不再保佑,触发了诅咒,不但不去调查真相,反而......”
“反而什么?”
“该死的云定鄂拆掉了铁索桥,把疯人村变成了真正的孤岛,断了村子里的粮食和水,他这么做,就是要杀人。”
“这......”
“他一口咬定,是村里的发病的老人逃了出去,才导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云定湘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可是这个云定鄂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这点脑子都没有,我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什么。”
“您这话从何说起?”
“就从他秘密指使丹增偷运这三箱东西到这儿,我就敢断定,他一定在筹划什么!”
注释:
1.兄弟阋于墙:出自《诗经》,比喻内部纷争,特别是亲近之人由于龃龉而起的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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