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发无损的罗曼扑闪着大眼睛对着陈墨笑,却没依言过去。
陈墨救她,或许是看在有过一面之缘的情分上。她过去了,陈墨说不定就带着她走了。
她明白这中间的要紧处,陈墨却未必明白。或者他明白了,也未必肯管。
陈家家训一直是忠君爱国,不押注、不站队。陈墨作为小一辈中的佼佼者,他的作为,很可能被认为是陈家的用意。
让他因着庄亲王,坏了陈家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实在不太可能。
见着罗曼的反应,陈墨眉头微皱了一瞬,挥着鞭子卷住罗曼的腰,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强势的扯着鞭子将罗曼扯到了自己马前。
“不想走?”
他握着鞭子稍抖动了几下手,先前还将人绑得死紧的鞭子竟就松开了。罗曼娉娉婷婷的站在马前,抱歉的行下一礼:“小女谢公子的相救之恩,只是……”
两方人马开打,周围都是杂乱凶狠得很,连周围看热闹的都躲开了半丈远。罗曼话没说完,边上正打得热闹的两人就近了罗曼的身,虎虎生风的拳头眼看着就要落到罗曼身上。
陈墨两鞭子甩过去,将打得正酣的两人从罗曼身边驱离。而后端坐马上,目光定定的看着罗曼,温声问她:“不走?”
罗曼摇头:“不能走!”
不是不想走,是不能!
看着罗曼坚定的眉眼,看着她黑沉目光中的坚持和执拗。陈墨第一次羡慕一个人:“庄亲王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以身犯险?”
“以身犯险?”罗曼爽朗的笑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人流交织之中,便是惹急了、恨毒了,也不至于要了我性命不是?”
见陈墨笑得无奈,本来不想多说的罗曼又多说了一句:“名声不一样,一旦污了,想再洗干净太难了。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脏水泼在王爷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话说得严重,可中间的道理陈墨也懂。
太子一系和秦王争得你死我活,虽说在这次的事件中秦王明显是占了上风,可越是占上风,秦王一系的处境才更可怕,没人能料到太子一系会在何时、何地、何处以何种方式狗急跳墙。
而今天这种近乎污蔑的败坏庄亲王名声的事,看着无关痛痒,实则随时致命——皇帝想要惩治谁,有个由头就行了,至于证据……
别说二掌柜当真是金桂族亲,便不是,姜家也不发愁将人证、物证都做成铁证。
罗曼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孩儿,竟也能将事情看得这般透彻。高居马背的陈墨看着罗曼,目光都灼热了两分:“好!”
他这个好字说得莫名其妙,罗曼便是活了两辈子,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陈墨的用意。
趁着陈墨和罗曼说话的功夫,二掌柜小心翼翼的趴在地上,蚯蚓一般不顾形象的蠕动着。
他必须走,赶紧走。
给他介绍活儿的恩人说了,便是这个场子守不住也没关系,回去找他总会有别的门路。
可若是这边没守住,还让金桂抓了个正着,别说出路,他是连活路都没有了。
小心的蠕一步,又一步,再一步……看着不远处的麻袋,二掌柜兴奋得双眼冒光:只要躲到麻袋后头,就能三两步窜上候在一旁的马车,只要打马逃出了水门码头,就是金桂抓住了他又如何?
抓贼抓脏,只要他不承认,谁能耐他如何?
罗曼看着是很认真的在和陈墨说话,实际上她眼角余光就没离开过二掌柜身上。他刚动的时候,罗曼没理他,直到他快成功了,才要大步往那边走。
可闲坐在马上的陈墨比她动作快,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手里的长鞭便像活了一般朝二掌柜袭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双手都攀上了麻袋的二掌柜又被扯回来,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伴随着二掌柜的惨叫,为他虚张声势的壮汉也看清了形势——他们可以按着地头蛇裘老四打,打残打死了都能安在有‘王府撑腰’的二掌柜身上。
那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要坏庄亲王府的名声,光凭二掌柜喊两句可不行。他们得用事实说话。
不管是裘老四还是跟着裘老四讨生活的男人,借着二掌柜的手随便打死两个,金家就吃了人命官司。
金桂再光棍,再没人性,总不能看着唯一的兄弟真就去为人偿命。只要他心软,哪怕就是去探了个监,主子也有法子将庄亲王府草菅人命、包庇凶手的罪名坐实。
若金桂再多做点什么,那就更是铁证,就是理论到圣上面前,他们也休想讨到好。
可依现在的形势,却是不行了。
一来,他们错估了裘老四的拼劲和身手,也低估了码头上那帮扛活儿人的敏锐和通透。这是在砸裘老四一系人的饭碗,和要他们的命也没多少区别,不是死一两个人就能脱身。
二来,还有个陈墨在边上守着。他不走,就是要管到底的意思。他那样的身份,不可能现在就往秦王一系靠。可就是因为他家出了名的纯臣身份,才让他在朝堂上说的话更有分量。
有他全程见证,这盆脏水怕是泼不到庄亲王府身上。
“撤!”
领头的下了令,正对着裘老四等人出狠招的壮汉都收了手,架着二掌柜就要跑。
罗曼还没有动,陈墨已经打马挥鞭,赶羊一样将人又赶了回来。
领头的发狠的瞪着陈墨,咬牙切齿道:“陈家这是站队了?”
“哦?”陈墨挑高声调哦了一声,很有兴味的看着领头人道:“知道我家门,还知道我家不站队?这样的人才沦落到水门码头给人当打手,实在可惜!”
知道自己露了马脚,领头的又恼又恨,恶狠狠的瞪了陈墨两眼,拖着二掌柜就走:“就凭陈小爷一个,别没拦住我们,到给陈家惹了一身腥。”
陈墨还是笑模样,手上的鞭子却没留余地,呼啸着将人抽了回来。
左右也暴露了,领头的一发狠,便朝陈墨动了手,同时呵斥二掌柜:“自己机灵点,要是跑不掉,也不用活在这世上了。”
几个手下也神色凝重,两个人护着二掌柜离开,一队人朝着陈墨攻击,一队人却是奔着罗曼过来。
他们也都看得明白:罗曼在这件事上绝对有话语权,只要罗曼服软肯让大伙儿离开,陈墨不会死缠着不放。
而那些在码头上扛活儿的壮汉……
领头的将一旁桌案上的匣子打开,将里头串成串的铜板倾倒在地上,同时喊道:“工钱自己来拿,只多不少。”
确实有扛活儿的上去抢钱,陈墨也当真因为罗曼无法自保而调转了攻击方向。可也就片刻功夫,局势又发生了转变。
裘老四鼓楞着的大眼睛死盯着领头人,然后一脚踹翻了身边抢着捡钱的同伴:“这次让他们退了,这码头还能有咱们立足之地?这两个铜板就迷了眼,有什么出息?”
他又气又急的吼出来,大声得尾音都裂了。扛活的工人都跟了他好多年,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码头扛活的生存规则。
他们大声的骂了句娘,然后将捡到的铜板往腰间一揣,而后飞快的朝周围的‘敌人’飞扑过去。
地盘是靠拳头抢的,这一架打赢了,这地界往后就是兄弟们的;若是输了,也自觉点自己滚,省得被人踩到脸上来。
事关生计,大家都发了狠的围追堵截。头领连骂了好几声娘,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下令:“冲出去!”
到了这时候,没人再去管‘二掌柜’了。脏水往庄亲王身上泼不成了,却也不能让自家主子沾得一身腥。他们得逃开了,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码头上乱成了一锅粥,陈墨要护着罗曼要看住‘二掌柜’,还要将头领捉住的话,就要全力以赴了。
他用鞭子将‘二掌柜’卷过来,又翻身下马将罗曼护在身后。握着鞭子没有说话。
罗曼没再看脚下的‘二掌柜’,也没去看袖手的陈墨。她冷漠的看着领头且战且退,最后被裘老四带着人赶出码头。
才打完没多大会儿,先前怎么都盼不来的巡城捕快姗姗来了。
他们二话不说便要押着‘二掌柜’走,罗曼知道中间有猫腻,正想着要怎样周旋过去,金桂打着马飞快来了。
陈墨看着呼吸都轻松了起来的罗曼,笑道:“庄亲王府的人,就这般可信?”
罗曼转头看他,毫不吝啬的赞道:“至少金桂完全可信。”
迎着阳光,罗曼脸上的笑闪闪发光。这一刻,看过万千颜色的陈墨,竟有些呆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全是当时在玉壶泉和罗曼合香的场景,是目送着她在夕阳中登上马车的场景的俏皮模样……
鬼使神差的,他说:“当时你来找我,我出远门了,不是故意不见你。”
罗曼有点愣,恍惚半天才想明白他是在解释当初她去镇南候府蹲他的事。被正主提起,罗曼心里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腼腆道:“都过去了。”
“送回来的食盒我见到了,只是里面的点心吃食都坏了……”听着罗曼声音的时候,陈墨就察觉出自己失态了。
可话都说到了这里了,他索性再将脸皮磨厚实些,看着罗曼的眼睛认真道:“都说晚照苑的桂花酿藕和银鱼酥是一绝,不知小生有没有机会再得罗姑娘亲手相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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