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贤默默盯着楚景琀,本想离开,却听见楚景琀的一声“皇兄”,回头一望楚景琀已经坐了起来扯住了他的袖子。
“琀儿,可是哪里不舒服?”楚景贤轻声问,眼里透露出无尽的温柔,嘴角有着宠溺的微笑。
楚景琀摇摇头,她觉得头晕恶心,浑身不舒服,但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人,酒劲之大已经让她没了理智,她只想留下眼前这个人。
“夜深了,你该休息了。”楚景贤准备扒拉下楚景琀的爪子。
楚景琀皱眉淘气道:“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她一边说一边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楚景贤,楚景贤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她缠着,他捋了捋她柔顺的头发,慢慢道:“琀儿,你真的醉了。”
“我没醉。”楚景琀将脑袋贴在楚景贤心口,直觉让她好想贴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楚景贤道:“你这样,我该如何是好?若有点什么,只怕你醒来会恨我,睡吧。”
楚景贤轻点楚景琀的睡穴,楚景琀还来不及反应便沉沉睡了过去,将她平坦放下后,给她盖上了薄被,见她睡颜可爱,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
楚景贤出去后轻轻带上了门,却没想到楚景玉在院子里,一见他出来,楚景玉便露出揶揄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要很久才出来,没想到这么快。”
楚景贤听出其中意味,他有些脸红,生气道:“休要胡说,我与琀儿清清白白。”
楚景玉撇了撇嘴道:“你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啊,看别人的眼神都要化成水了,你还想清白?”
楚景贤不做回答,暗自思量自己看楚景琀的眼神有何不对。
楚景玉却不给他这个时间,他出声问:“这一次,父皇可会召你回京?”
楚景贤摇头道:“北方几个小国近年来蠢蠢欲动,我回不得。”
楚景玉道:“这一次小九立了大功,离大位只怕又近了一步,那位子你没有想过自己当?”
楚景贤认真瞧了一眼楚景玉,而后道:“远在关外,父皇只怕不会轻易将皇位交于我。”
楚景玉笑道:“四十万大军在手,就算父皇不传位于你,也可自己夺来。”
楚景贤道:“你不希望小九当皇帝?”
他的话中带了试探,却也转移了话题,楚景玉认真的盯着楚景贤,他道:“景琀毕竟不是我楚氏血脉,你认为父皇会将皇位传给她?而且秦家的势力太大了,我认为父皇绝不会将秦家这股势力留下。”
楚景贤思量了一会儿,他冷淡道:“我对皇位并不执着,但若谁伤害景琀,我必与谁为敌。”
楚景玉听了楚景贤的回答,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末了他道:“没想到楚景贤你竟然是个情种。”
楚景贤面无表情,不做任何反应,楚景玉从小便是站在他这边的,他和她母亲林氏无家族背景,而且他本人洒脱不羁,他过去从未将楚景玉当做过对手,而现在他觉得或许楚景玉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争。
楚景玉隐约知道,楚景贤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不过楚景玉也无所谓,他只想要得到他想要的,他笑道:“你放心,我无意大位,也不会伤害小九。”他只想得到他一直在意的。
楚景贤略微点头,他知道楚景玉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他说不会伤害楚景琀那便绝不会伤害她,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家常后便各自回了房。
第二天,楚景琀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侯府人声嘈杂,楚景琀也许会继续蒙头大睡。她唤人洗漱,自然有三个侍女进来给伺候她洗漱更衣。
“外面发生何事,怎会这么吵?”楚景琀问。
为首给她梳头的侍女道:“外面一大早,来了好几百人,说是来认女儿的,韩枫将军领着他们进了侯府的地牢后……”
且说这天一大早,官府便贴出了告示,说是过去丢失女儿的父母,请去侯府认领他们的女儿。告示的内容一传十十传百,那些丢失女儿的父母都以为自家闺女回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准备跑去接女儿回家。
韩枫将军也是一大早便等在侯府门口,陆陆续续一个时辰过去才有人来,那些父母都满脸喜气,以为韩枫将军帮他们找到丢失了几年的女儿。
“将军大人,我女儿回来了是吗?她在哪儿呢?”一个胖胖的和蔼大婶儿开心道,边说边往侯府里瞅。
“大人,您快让我女儿出来吧,我们回家刚好吃上热乎的炖肉呢。”另一个妇人也开心道。
“是啊。”其他人纷纷应和。
韩枫心中酸涩,他该如何告诉这些父母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且尸身都已经没有了,只剩一双手呢?他突然觉得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他们真相?
“这个……”韩枫满脸严肃,踌躇开口。
胖大婶问:“将军,怎么了?是不是我女儿还没起床?她啊,以前就有爱睡懒觉的毛病,您不好叫她,我去叫她,对付她这种懒虫呀,我通常一扯被子,她自己就会从床上咕噜下来。”
这位胖大婶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父母们纷纷说其自己女儿的丑事,可是韩枫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当然会有人注意到韩枫一脸凝重的表情,那人问:“韩将军,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女儿出了什么事?”
韩枫点头回应,那人又问:“我女儿真的出事了,她是不是死了?”
韩枫又继续点头。
“什么,她竟然死了?”那人一脸不可置信,而他身边的女子已经忍不住掩面哭泣。
“韩将军,我女儿呢?我女儿她没死吧?”所有人纷纷开始发问,韩枫凝重点头,而后开口道:“各位女儿已经逝世。”
“什么,她在哪儿呢?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有人问。
韩枫道:“她们已经失去了身体,唯留下一双手。”
有人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就凭一双手就认定我女儿死了?我不相信,我女儿一定在哪个地方活得好好的。”
“是啊,我们才不相信你,我女儿一定活着。”
“是谁?谁杀了我们女儿?”除了不相信的,骂骂咧咧的,还是有理智的发问。
韩枫道:“韩临侯之子的儿子韩奕有收藏女子手的习惯,你们的女儿是被他抓来的。”
“那我女儿的尸身呢?”一位母亲红着眼眶发问。
韩枫认真回答:“我们昨夜在侯府搜查了一夜并未找到尸体,想来已是被毁了。”
一位母亲哭喊道:“是啊,我那个傻女儿爱慕韩奕长得俊俏,有天回来告诉我韩奕要娶她,我就说她做梦了,结果跑出去就没在回来。”
“我女儿是出去买东西就不见了的。”
“我女儿是去她姥姥家。”
一些人纷纷开始说起自己女儿怎么丢失的,韩枫才知一些女子是被骗,一些是被强掳,真是可惜了花般的年岁。
但还是有些人骂骂咧咧,嚷嚷着要回去,他们并不愿接受现实。
韩枫瞧了一眼身边人,他的下属立刻敲了敲锣,一下子让吵闹的人群安静了许多。
韩枫道:“我本不想叫你们过来,可是毕竟是你们女儿唯一留下的东西,私自处理不好,若是想领回你们女儿的手的人,便领回去,若是不想,自行离去便是。”
两百来号人有一些人不信,自行离开了,但还是留下的居多,有一百多号人,虽然有的人也对韩枫咒死自己女儿的举动十分气愤,但到底旁边站满了士兵,他们也不敢怎样,只是要悄悄怎么回事。
“既然只剩下了一双手,我们怎么认得出谁是谁的女儿?”有人发问。
韩枫道:“刚才我已说过,只剩下双手,已经很那辨认出自己的女儿,但若是想给自己女儿立个墓,给自己有个祭奠处,你们便带回去,若是不想,可以自行离开。”
虽然祭奠的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但也还是有人道:“韩将军,我去,我领回去修个墓,也好年年祭奠一下我的女儿,不至于让她孤魂野鬼连投胎都不能。”
胖大婶原本喜笑颜开的脸,此时也是泪流满面,她道:“你们不领就算了,我去领了,给她们修个墓,免得孤魂野鬼的,生前受人欺负,死后还要受鬼欺负。”
还有人道:“也是,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哪个是自己的女儿,就随便领一个回去葬了吧,反正都会祭奠,就相当于祭奠了自己的女儿一样。”
所有人纷纷点头称是,然后都向韩枫说道,要去领自家女儿回来。
韩枫见状,便也在前带他们去了地牢里的暗室,韩枫本以为自己提前告知了这些父母,他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他们真看到架子上一排一排手的时候,都纷纷哭的撕心裂肺。
“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惨啊,你还这么年轻啊。”
“那些该死的人啊,竟然这么对你啊,你才15岁啊。”
一些母亲被吓得腿软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哭泣,边哭便骂,她们的宝贝女儿,娇生惯养,指望她们能幸福一生,没想到却遭遇不测。
胖大婶流着眼泪,很理智的走在木架旁,直到看到了一双丰腴白嫩的手,她轻轻将瓶子抱下来,哭着道:“我的女儿啊,娘来接你了,你受苦了啊,娘今天带你回家啊。”
韩枫总是铁血男儿也不忍目睹此场面,众人纷纷领了一个玻璃品,而后韩枫便带他们离开了暗室。
楚景琀听几位丫鬟讲了一些,收拾出了门,便见到的是众人抱着黑布蒙着的瓶子,跟着韩枫边走边哭的场面,他们哭的声嘶力竭,有的互相搀扶,有的互相安慰,楚景琀也忍不住心中难过。
“韩大人,请您一定要惩冶安北侯,他纵容包庇他的儿子作恶,请您一定要惩罚他。”一些人对韩枫嘱咐道,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儿啊,你母亲不指望你能成龙成凤,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儿孙满堂,能和你享受天伦之类啊。”
“李夫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如此呢?”
一位母亲说完这句突然支持不住,身子歪斜似要倒在地上,幸好身旁之人扶住了她和玻璃瓶,否则瓶子摔碎再不好拿。
楚景琀心中感叹,普通百姓的愿望是如此简单,实现起来却如此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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