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开玩笑了,死人怎么可能会动?话说,你刚才也是一个人跑进太平间装神弄鬼吧?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破坏了其中一具尸体,但即使这样程度的障眼法能够骗过局里所有人,也骗不过我的双眼……劝你在我面前还是老实点为好,别搞这些牛鬼蛇神有的没的。”
四眼仔半是讥讽半是不耐烦地瞪着我。
虽然我明知这确实是很失礼的行为,但毕竟还没小气到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什么的……真要讲到此时的心情,更多的还是想要尽量把注意力摆在尸体之上吧。
同时,也算是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迂腐秀才来点教训。
“人死掉,也是可以动起来的。”
口中低声叨念着,心想如此,趁他还没从对我说教成功的优越感中抽身而出,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尸体嘴里重新取出了那颗暗红色的糯米小丸子。
先说明好了,这个“糯米小丸子”虽然的确是糯米做的,但常人绝对吃不得。
其名曰“定尸丹”——相传为一不知名湘西赶尸老司所首创,古时由于赶尸路途多为穷山恶水之地,像是狐仙邪魅山魈孤魂野鬼之流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有本领者,往往会趁着老司夜晚休息的时候钻进尸体中促其发生尸变,化作恶鬼僵尸。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在赶尸之前,老司往往会在尸体口中摆上一颗由鸡血、糯米、辰砂所混合制成的“定尸丹”,此三者皆有辟邪之用,若不净之物还胆敢靠前,且不论能不能夺取尸体,首先就得被“定尸丹”弄得“自伤八百”,自那之后,魑魅魍魉一见尸体嘴里含着定尸丹,就只得退避三舍就此作罢。尔后“定尸丹”的功用又被崂山正一派道士发扬光大。因为在古人的殓葬观念中,“入土为安”为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除去少数民族派别的特殊殓葬手段以外,在中原地区,无论是平民百姓或是王公贵族,无一例外的,死后皆选择土葬,而下葬之前,若是因为什么缘由而出现即将尸变的特殊状况,家人便会请来术者以“定尸丹”治之,然后再以铜制棺材下土安葬。
基于“定尸丹”对尸变的克制作用,就算眼前的尸体已经被我卸去大椎也好,为了保险起见,事后我还是把一颗新制好的丹药塞进他的口中。
现在取出来的话,无异与是擅自解除了这层人为的“保险装置”。
可就当我打算咬破手指,以“驭尸术”吓唬一下这个秀才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尸体身上又开始长出一层白色绒毛,就如同食物变质发霉生出的白毛一样,眼看着那青色的指甲再度像万年没人搭理的杂草那般疯长,张开的血盆大口,喉头忽而发出与煲开水无异的咕噜咕噜声,一时间,我就意识到自己功夫尚未到家,那记那“魁星踢斗”竟然没把这白凶赶尽杀绝。
见状,我不禁心中一惊,倒吸了一大口凉气,但手脚却没能跟上意识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那白凶从金属床上坐了起来。
直到此刻,大概是因为好一会儿没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偏偏是这种时候,那秀才警察顶着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转过头,正好与坐起来的白凶来了个真真正正的“零距离接触”。
说时迟那时快,手脚恢复自由活动的瞬间,我立马将四眼仔推开,顺带一掌拍在那白凶的心窝处,顺势将“定尸丹”重新扔回他嘴里,被我以另一只手压住下颚死命往上推之后,那厮也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濒死的鱼儿那种在床板上扑腾了几下,之后就又如脱线木偶一样倒在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确定他不会再度起身吓人,我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向后踉跄了几步,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才发现刚才那下子“突然袭击”吓得我周身出了一层白毛汗,心中暗自连叫了好几声“卧槽”。
要是再耽搁一秒,搞不好那厮就得对着还在自言自语的秀才警察一口黑水啐过去了——没有任何法力法器护身的凡夫俗子,被如此浓重的尸毒直接喷中,且不论我有没有自信能保他一命,搞不好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是回天乏术。
不论如何,都得好好庆幸一下这个四眼秀才没有被因为我的恶作剧而就此一命呜呼——人还没归位的话,对此时的我而言,这比给我金山银山都好。
转过头去,我才发现四眼田鸡被刚才情景吓得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当我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悠了几下,他才惊慌失措地迅速往身后踉跄了好几步,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伸进腰间的枪套中,却又因为拔枪的问题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最终以全身颤抖个不停的滑稽模样拿枪指住了那具已然倒下的尸体,就差没有搂火了
“不许动!举高双手!慢慢趴在地上!我再重复多一次!不许动!举高双手!慢慢趴在地上!”
那啥……他已经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把他被白凶吓走的三魂七魄给叫了回来。
“好啦,别害怕了,现在没事了。”
“啊……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维持着持枪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这秀才警察的神智总算是逐渐清醒过来,双眼在我和尸体之间来回扫视。
老实说,不仅是他,我亦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之所会发生那种事情,也是由于我一时间的麻痹大意,没料到白凶那厮竟然还有一口气堵在喉头,当然,这也和我那记“魁星踢斗”的力度不足有关。
可为了面子问题,我姑且选择把这些话留在心中,装出一副胸有成竹实则故作镇定的模样,有板有眼地轻轻按压着金属床上的尸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人死了,也是照样可以动起来的。”
“那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普通的低级反射罢了。就像是脊蛙反射一样,被剪去头的青蛙还能做出屈腿的动作,而人死之后,只要脊椎内的神经细胞还尚存活性,且整个反射弧没有被外力破坏的话,按理来说也能做出类似的低级反射……”
总感觉由我这个在别人眼里装神弄鬼的“神汉”、“欺诈犯”来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语,好像多少有点奇怪的样子。
不过,这个说辞明显比“尸变”要更令人容易信服。只要不是遇上这方面的医学专家,普通人应该是会选择相信我刚才道出的缘由的。
“所以,我才会和你说死人也会动起来的。当然……能让死人动起来,还有很多办法。”
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脑袋朝着四眼书生那儿瞥了一眼,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他好像……向我投来十分钦佩的目光?
可没待我定睛去看,从他嘴里脱口而出的另一个问题,已经杀到了我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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