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到，我便招呼着凉从我背上接过小玉，好让我能腾出手接电话。
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没来及看来电人到底是谁，我就匆忙地按下接通按钮，放在耳边。
而话筒之中，传来了一把略显嘶哑的熟悉女声。
“诶……是秋姐啊？什么风又把你给吹来了……哈？又有案子要我帮忙……擦，扶乩什么的我可不干了，这玩意会损阴德的好不好？不用扶乩？那你想干什么？”
“奇怪的凶杀案和另外一宗连环杀人案……这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福尔摩斯，只要不是妖怪吃人都不关我事好不好？什么？你怀疑凶手不是人？证据呢？这个世道，凡事都得讲证据的好不好？诶？已经用彩信发到我的手机里了吗？那也不成……你上次的余款都没给我呢……就算是表姐弟也好，也总不能赊账吧，好歹我还有老婆要养的好不好？”
“什么？擦，我不给你帮忙你就不给我余款，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是要讲信用的好不好？你再这样破坏规矩，你以后就别来我这儿求帮忙了……事成之后请我吃五块钱一碗的碗仔翅，亏你说得出来啊……你敢不敢再寒酸一点……我不管，这次真要请，就请我去白天鹅宾馆吃海虎翅，还要请我老婆那份……你工资一个月才八千关我什么事，你请不请，不请拉倒，到时候真要出了什么问题，你就另请高人好了……”
“嘿嘿，这才像话嘛，什么时候都得端正态度，才叫人有得谈嘛……好吧好吧，你等一下来接我就好了。”
把电话重新扔到口袋之中后，我稍稍抬起眼，正如所料到的那样，快要化作修罗恶鬼的凉，直勾勾地瞪住了我，双侧脸颊的肌肉因为愠怒的关系正不断抽搐着。
“怎么……今晚又要陪其他女人了吗？”
“诶……胡说什么呢，是秋姐啦……我远房表姐啊，你也认识的，不是吗？”
“是三代血亲之内的亲戚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背着我和那女人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现在这个世道——”
“有些禽兽连自己的亲妹妹不放过。”
莫名其妙的，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躺着也中枪了。
“放心好了，只是普通地协助调查而已啦。”
“真是……只有普通查案而已吗？”
凉，半信半疑地问道。目光之中，所流露出来的，尽是想要相信却不能相信的矛盾情感。
“真的啦，这方面我没必要和你撒谎吧？”
“唔……这回姑且相信你好了，当然，前提是我要跟着一起去。”
“诶？为什么？”
“前几次我都有跟着一起去的不是吗？”
纵然凉有充分的理由认定自己有资格跟我一同进出警察局也好，这次，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跟着去。
“这次，不行。”
“为什么？”
“你去了，小玉可怎么办……我可不放心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放在家里，再说——”
目光从小女孩那可爱安详的睡颜移开，落在了凉被夕阳映衬的白皙脸庞上。
“你今早才晕倒一次……今天又陪着小玉东奔西跑了一整天，怎么说都得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才行，总之，这次你不能去就对了。”
“但是——”
“不要再但是了，没有得但是，这次，凉，你就不要插手了，好不好？”
情急之下，我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看来，在我接二连三的攻势之下，凉的心理防线总算是出现了相应的漏洞了。
“我不在，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好了……一般事务，我还是没问题的。”
“嗯……也行吧。”
凉愿意点了点头的话，这比什么都能更让我感到高兴。
“对了，等一下的话，你记得去菜市场顺便买一只老母鸡，回家宰了再拿去拜拜老天爷，昨天我向他许愿了，约定好今天还神的，毕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紧接着，我又用低了八度的声音凑近凉的耳朵继续说道：
“那只老母鸡祭完天以后，你就吃掉它吧……当作补补身子……近来你也辛苦了。”
“要你管。”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凉的脸上已经洋溢着丝丝幸福的笑意。
“好好好，我就不管你了……但是呢，回到家以后，该注意的，都得好好注意一下，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马上打电话给我，我会第一时间……”
“我说，你到底是几时变得这么啰嗦的呢？这都跟我老爸有得一拼了。”
眼见被凉给反了一下白眼，我就只得暂且噤声了。
“好啦好啦，不烦你了……买完菜马上回家就对了，现在城里的治安貌似不太妙的样子。”
秋姐刚才和说过的话，现在是绝不可能会忘记的了。
也不晓得凉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就十分含糊的一句“我知道了”把我给敷衍了事地搪塞住了。
之后，彼此间做了简单的告别，我伫立在原地，目送着凉和小玉离开，只是还没走开几步，凉又冷不丁回过头来，整个人显得有点别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叫人安心不下来。
可正当我想走上前去好好询问一番的时候，她忽然向我微微鞠躬——
我知道，那是古时候夫妻间的一种礼仪。
“老公……工作加油。”
只见她脸颊泛起两朵红晕，言罢便如脱兔一样快步离去。
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纤细的身影已然渐行渐远。
既然欠了凉一个回答的话，那也不妨以自言自语的方式进行弥补。
“是、是、是。”
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从口袋中二度掏出手机，迅速打开信息箱。
正如秋姐所说的那样，她的彩信已经安然地躺在其中。
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心情，确信自己已经做好了相应心理准备——
要知道警察有时候所要面对的“东西”，连见识过千奇百怪的我都有可能无法立马接受。
怀揣着轻微忐忑的心情，我终究是点开了那封彩信。
是照片……
大概是拍摄手机摄像头的像素问题吧，并不是那么的清晰，但还是能看得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照片中，那是一个男性的身体……因为不确定是死是活，姑且还不能称之为“尸体”。
就这么一具平凡无奇的男性躯体，却有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地方——
他的脖颈上，有两个血洞。
若是一般的伤口，那还好说，偏偏那两个血洞，呈现出类似腐肉般的污浊色调，仿佛透过屏幕，我都能闻到缭绕在他身上的“尸臭”。
一个不祥的预感，如失事的低空滑翔飞行器那样掠过脑海。
恍然间，我就了解到了某个事实。
这回，真是摊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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