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煌焱域深处——
焰血玥烯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仍然处在之前那个水深火热般的地方。但当她从软绵绵的床上吃力爬起来,朝四周张望的时候,映入她眼帘的是幽暗的空间里,摆满了整齐划一且塞满了书的书柜。书柜群的对面是相比之下小得可怜的梳妆台,除了装满各式梳子与丝带的大铁盒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不就是自己的房间吗?
玥烯习惯性地往右上方望去,那里果然有那么一个高高在上,投射出微弱光线的小窗户。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又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玥烯把目光从小窗户上收了回来,却意识到来自自己左手边的视线正紧盯着自己的脸。她猛一转头,吃惊地发现一双纯黑色的眼瞳直盯着自己。
“……”
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两双眼睛就这么互相直视着。
“上……”
对方没有说话的打算,还是持久力比较弱的那方先开口了。
“上官煈你为什么会在这啊?”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
“给我直接回答!”玥烯怒气冲冲之余,眼角瞥到了摆放在上官煈大腿上的书。
这不正是《浴血深渊》吗?
“提醒你一下,”上官煈把背贴在了椅背上,“你的截稿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不是吧?”
“已经十一月底了。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煌冥冥说希望能够在圣诞时期推出夕凡的新书。”
“居然是圣诞时期,我写到吐血也不可能赶得上啊!况且,我还是个伤员呢!”
“你有向编辑说明情况吗?”
“没……没有。可是冥冥不是也受重伤了吗?”
“她已经重返工作岗位了。”
“这样啊……”玥烯绷紧了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不禁提高了不少,“你不是要告诉我说我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这种狗血设定吧?”
“没有。”上官煈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才苏醒就在床上做着各种诡异表情的人,心里不知道是好笑还是无奈。
听到对方给予否定,玥烯的内心这才慢慢地恢复了冷静。
“听焰血羽烆说,由于你的体内有焰血之血辅助,恢复速度比较快,所以你只昏迷了一个星期左右。”
“嗯嗯……什么?一个星期!”
还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话,自己居然昏迷了比三天三夜还要长的时间。玥烯感觉自己快要再次昏迷了,不禁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被子上。
“爚呢?其他人的伤势呢?我看冥冥,炼白,炤域,还有少炎傲也——”
玥烯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一下子轻轻地拍了拍脑袋。
“全部人都没事。你倒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这里伤得最重的可是你啊,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怎么了?”
上官煈说着,却对上了玥烯错愕的目光。
“没,没有……”
玥烯别过脸去,眼神游移不定地在墙壁上游走。包括她自己在内,没有人察觉到她的脸颊露出了两抹淡淡的粉红。
“对了。原本打算把这个还给你的,但是来到你房间的时候,我觉得你应该不需要。”
“什么?”
玥烯一脸疑惑地转回头来,看见上官煈手里正躺着两条长长的丝带。她伸手接过来,一条是已经破破烂烂的红丝带,另一条虽然也是红丝带,但是上面绣有白色半透明的图腾,一看就知道是一条新的丝带。玥烯认出破烂的那条红丝带正是自己被诺希德曼抓走的时候戴的,可是另一条……
“我们撤走的时候,我顺手捡的。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玥烯连忙在他面前摆了摆手。“才不是呢,谢谢你哦!不过,”玥烯提起那条新丝带,“这条是?”
“算是慰问品吧。”
上官煈送的?玥烯感觉自己的心脏再次漏跳了一拍,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做。再怎么看,上官煈也不像是那种把心思花在闲事上的人啊。
“不喜欢吗?不过我也没想过你会有收集丝带的癖好。”
“谁说我不喜欢,既然你送给我了,我就心存感激地手下好了。”
玥烯故意摆出高傲的模样说道,手中握丝带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了。
“毕竟你是焰血族的公主嘛,既然内在不是的话,至少也在外表上多下点功夫,这样才能稳住民心啊。”
我能够烧了这个毒舌男吗?
玥烯气急败坏地在内心骂着上官煈,以至于忽视了自己根本就拿对方没撤。以薛彦的身份和他相处的时候,上官煈也没有这样刁难自己,为什么现在她是女孩子的身份,他却总是嘴不饶人呢?
“噗……”
刚刚还在挑眉瞪眼的玥烯一下子就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要问为什么,因为那个在她心目中是千年冰封的人笑了,而且是耸拉着眉毛,笑得脸颊都泛红了。
“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房间?按理说要获得父亲批准才能进来的啊。”
为了掩饰自己被迷住了的事实,玥烯迅速丢出了刚才的问题。
“我是和焰血羽烆,还有焰血曦爚进来的,他们两个刚刚才走的。”
“外面有保护圈,这里一般都不会有危险的。”
“……抱歉。”
被对方笑容搞得心情复杂的玥烯,现在则看着眼前这个人整个都突然沉了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跟她道歉,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
“没有及时把你救出来。”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原因。”
玥烯也只能叹了口气,双手轻轻地拍打着腿上的被子。
“我的版本可能和你有点出入。如果不是你及时闯了进来,告诉我截稿期快到了,我肯定会成为萨菲斯的食物。”
见对方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玥烯再次表现出了些许慌乱。
“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我太疏忽大意了。当我知道了你和少炎傲也赶过来救我的时候,说实话,我当时只想着快点见你们,然后紧紧抱着你们……”
“这是你的感动方式吗?”
“你们原本不是还在准备阶段吗,突然就这样把你们拉去和诺希德曼对峙……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
“怎么啦,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不过经过这次的战斗,我总算亲眼看到了焰血族的实力了。”上官煈回想着之前亲历的一幕幕场景,“感觉你的族人一站在战场上就完全不同了。”
就像是为了战斗而诞生的感觉……上官煈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因为一般人不可能在未知的强敌面前会表现出毫无畏惧,甚至奋不顾身就冲到了最前线。上官煈并没有试过站在最前线战斗过,一个是他能力的性质,另一个则是他比较倾向于在背后分析。对于这群仿佛是少炎傲分身的家伙,他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冲劲来自于哪里。
但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他不需要冲到最前线战斗,却轻松地就能够致敌人于死地。
焰血曦爚。
“焰血曦爚的能力已经可以划分到恐怖的级别了。”
上官煈低声地说完,这次反而轮到玥烯变得阴沉起来了。她停下了拍被子双手,但双眼仍然盯着双手。
“爚的确很强。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有一天会倒下的……”
说着说着,玥烯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
“我知道这种想法非常的奇怪,甚至很坏心眼。但是每次看到爚使用他那近乎无敌的力量时候,我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不是赞叹,而是惊恐……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力量存在,总会有克制的元素出现。而且,越强大的存在,被毁掉后就很难再恢复过来的……”
玥烯像机器人般说完后,小脑袋立刻转向了上官煈。冰蓝色的眼瞳担忧地看着纯黑色眼瞳,并没有像刚刚那样刻意去回避。
“同样的,每次看到你使用绝对防御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能够确认自己心中疑惑的,大概就是之前和少祁竑的对话吧。上官煈的绝对防御并不是绝对的,它也有被破坏的方法。
听完玥烯几乎耳语般的自白,上官煈所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敲了敲她的脑袋。
“请允许我问一下,是爚教你敲我的头吗?”
“嗯。”
上官煈回答地非常干脆。
“爚这大笨蛋!”
“你想的太多了。是因为写作的关系,所以才会容易胡思乱想吗?”
上官煈环顾了一下被书柜占了一半位置的房间,书柜里塞满了花花绿绿的书籍,和上次去的那间书店一个样。
“我和你不一样,在使用力量的时候会知道分寸,笨蛋。”上官煈没好气地看着抱头埋怨的玥烯,“相信焰血曦爚也是这样。”
玥烯摸头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就算克制我们的元素出现了,只要拥有回击的力量不就好了。所以,你最好锻炼一下自己……虽然我并不期待你救我。”
“喂,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贬低我!”
玥烯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她自我感觉好了一点,而且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觉醒了第一种力量,焰之力。按照族里面的规定,父亲已经没理由软禁她,而是准许她自由出入。但是玥烯清楚自己仍不能熟练地操纵这股力量,也就是说她还很弱。
“你的召唤神不是也使用同类型的力量吗,康复之后让他指导一下你如何?”
似乎看出了玥烯的忧虑,上官煈还是不自觉地开口提议。
“对哦!对哦!”
又再一次看到希望之光的玥烯,双眼重新焕发光彩。
“话说回来,在我昏迷的期间,城堡怎么样了?少祁竑呢,竑他没事吧?”
“你怎么总是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
感觉无力吐槽的上官煈最终还是决定回答她的问题。
“竑他没事,事后我把他带到一个很可靠的人那里了。”
上官煈那只富有骨感的手放在书的封面上,眼神也移到了黑红为主色的书皮上。
“前几天我和竑出庭作证,中央政府的高层经过投票决定,撤销诺希德曼的所有职务,并且已经下命令全国通缉了。只是中央政府那边表示,目前立刻就废除王位是不可能,希望我能够代替竑参加以后的会议旁听……”
“这不就表示公开你的身份了吗?”
“我的身份他们会继续保密,他们还是希望征求王族方面的建议。应该是惧怕绝对防御吧。”
“你觉得这样好吗?”
“至少比以前好多了。”
玥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官煈。
“这真的是你最想做的吗?”
“这有什么关系……”
“不同的。”
玥烯说着便掀开被子,下了床。上官煈看着她那头垂至腰间的长发盖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目光随着玥烯来到了书柜群前。玥烯背对着书柜群,面向上官煈的方向站定。
“在这之前,我最急切要做的是铲除诺希德曼,但是那并不是我最想做的事。我最希望做的,是能够靠我自己的力量去守护焰血族,改变这个一直被保护的局面。虽然诞生在焰血族是命运的事,但是大家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有自己选择人生道路的权利。”
玥烯用手抚摸着桃木材质的书柜边缘,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知道实现这个愿望很困难,毕竟这种形式已经持续了25代人了。”
上官煈把目光从玥烯身上移开,淡淡地松了口气。
“明明就只是个到处洒血的小鬼。”
“什么?能不能不要叫我小鬼?我可是和你同年的!”
“的确,现在事情进展成这样并不是我最期望的。”
无视玥烯抗议的上官煈继续说道。
“但这样做的话,不仅能够有效地保护竑,还能借机会深入中央政府。这也可以说和我的初衷接近。”
玥烯定定地盯着上官煈数秒后,快步走到他的跟前。在距离上官煈几米之隔的地方停下后,玥烯双手紧握在身后,脸上浮现出深不可测的笑意。
“我突然有个提议哦,上官煈同学。”
“在这之前能不能收起你这恶心的笑容?”
“……从现在开始,我写完的初稿能先给你看吗?”
“为什么?”
“呃……因为,因为我想征求一般人的意见……”
“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
玥烯双眼迸发出欣喜的目光。虽然她一直以来都看上官煈不顺眼,但没想到他这一天会这么好人。两个人不仅能够比较正常地对话,他还能答应她唐突的要求。
“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攻和受到底是什么?”
光线透过敞开的玻璃直射进宽敞的房间,洒在用木板装饰的地面。原本应该是令人安静祥和的景象,房间内所进行着的活动却与外面的宁静格格不入。
天花板上装有弯弯曲曲的铁制轨道,像蜿蜒曲折的河流般占据着整个房间的天花板。衔接在轨道中,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白色钢板凌空滑行,时而加速,时而缓行,有时甚至滞留在空中一动不动。这些仿佛是有自己意识的钢板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站在房间另一侧的黑发少年。
将钢板与铁轨连接在一起的支柱突然伸长,钢板与地面拉近了距离,前排滑行的钢板势如破竹般朝少年冲去。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钢板攻势,少年仍然淡定自若,一挥右手肘就击中了右上方的钢板。紧接着他灵巧地避开了来自正前方钢板的攻击,像蛇一样窜到了钢板的后方,先后弯腰并双手着地,双脚凌空抬起。使出的后空翻连续击中了同一水平线上的几块钢板后,少年立刻蹲下躲过侧面三角形钢板的角攻击,然后迅速站起挥手击中三角板的后背。
被击中的钢板上方,原本是亮着的红灯在被击中的那刻瞬间熄灭,随后通过改变行动的轨道退出了现场。
击退了前来攻击的所有钢板后,房间内想起了回荡全场的确认效果音,表示特训结束。
看着所有被灭灯的钢板整齐有序地滑进了房间另一侧的洞口,少年这才松了口气,随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虽然已经快要进入冬季,但仍然身着鲜红色短袖T恤的他,在剧烈活动完后感到特别闷热。随意拉了拉紧贴在锁骨处的衣领,少年走向了房间的左侧,拉起摆在墙角处的保温瓶。
保温瓶里装着仍在冒着大股白气的茶水,少年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喝完茶水后,他感觉刚刚的疲劳感一扫而光。
身体上的热度开始冷却下来后,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有微风飘过,摩擦着他粘汗的身体,传来凉丝丝的感觉。
不对……
这股风不正常……
察觉到异常状况的少年立刻回身,眼前却变得一片雪白。他还没搞清楚状况,眼前已经由雪白转变为黑暗,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
少年神经反射般伸手一把扯下覆盖在自己脸上的软物体,低头一看,却发现只是一条白色的毛巾。抬起头,元凶正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来探班了哦,焰血队长。”
焰血曦爚朝他翻了翻白眼,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拿起手里的毛巾开始擦汗。
“你翘课来这里干嘛?话说你的脚伤完全好了吗?”
少炎傲在曦爚身边坐了下来,曦爚下意识地朝另一边移动了一下。之前和这个人近距离接触太多了,搞得他一和这个人接近就心慌。
“我比你康复的要快哦。今天不是周末吗?而且煈没跟我说就跑到这里来了,身为他召唤神的我不跟过来怎么行。”
曦爚把毛巾移到同样大汗淋漓的脖子,眼神不自觉得瞄了瞄身边的少炎傲。
少炎傲的脖子上有一道曦爚非常熟悉的疤痕……
“这道疤痕……自从那次之后就没有好过了吗?”曦爚说着,伸手碰了碰对方脖颈上那道成型的伤疤。
“对啊,似乎只能是这样了。”少炎傲回想起之前被莫名的玻璃晶体袭击的事情,最近要烦恼的事情还是挺多的,搞得他都没时间去思索一下关于这道伤疤的事情。
“烯手臂上的伤疤也是……父亲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呢。”
“反正也没什么,就不要追究了啦。”
“乐天的家伙。”
“说实话我还真佩服焰血族呢。”少炎傲仰视着装有铺天盖地轨道的天花板惊叹着。“我还以为焰血族是什么传统家族之类的,没想到连高科技也动用上了。”
“只要是能够保护这个族的方法,我们都会拿来用。”
对于少炎傲来说,焰血族仍然像谜一样的存在。他自己是搞不明白这个家族,仅仅是为了保护一个女子所作出如此大的牺牲的原因是什么。在这之前,他目睹了焰血族的战斗方式,这是一个不惜与怪物结合的群体。到底是什么驱使他们这么有动力呢?
“你的妹妹醒了哦,正在房间里和煈大谈特谈。”
“是吗……烯就是自来熟啊。哈哈,可能被宠惯了吧。”
曦爚虽然刻意笑出声来,但是少炎傲还是听得出来,他是在冷笑。他甚至看出了曦爚因为刚刚的话而变得失落起来。即使平时总表现出烦躁和无可奈何,但少炎傲知道焰血曦爚也是恨不得每天都和妹妹黏在一起。只有玥烯在他身边他才能感到舒心,才能感觉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价值的。但现在玥烯已经作为一名已经觉醒了的焰血公主踏向外界,开始接触来自家族以外的人,这个一直以来被依靠的哥哥当然会感到寂寞。
“你太拼命了。和恶之宫战斗的时候,我真担心你会没命呢。”
“开什么玩笑。”
虽然听到对方表示担心自己,曦爚难免感到一丝暖意,但他还是极力克制自己。
“我这条命生来就是为烯而牺牲的,所以我已经做好了随时丧命的觉悟。你应该早就知道焰血族宗族的女性至今为止都没有出现产下男婴的情况吧……为什么我却出现了,搞不好我原本就是个不应该存在的存在。因为我的出现,母亲那么早就丧命,和我同一个部队的队友也被活活整死……”
曦爚说话间突然感到一股杀气袭来,他敏捷地躲过了突然袭过来的拳头,双手撑着地面便向后跃到了十米外的位置。他看到少炎傲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紧握的拳头说明刚刚攻击的人就是他。
“你干——”
“所以说你是个小鬼!人死了还有什么意义啊!”
少炎傲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曦爚身后。还没等曦爚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对方绊倒在地上。没有做任何防御的曦爚就这样脸朝下地倒在了地上。
俯视着转身侧躺的曦爚,少炎傲干脆跪下来把曦爚整个人扳过来面对着自己。
“即使你为焰血玥烯光荣牺牲,她顺利地活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着以后再也没有敌人盯上她!只要焰血之血一天存在,外界就会有盯上她的一天!”
曦爚正欲说什么,但是由于少炎傲抓着他肩膀的手加大了力度,他一时说不出声来。
“而且,你死了就是个不称职的哥哥。焰血玥烯会失去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她遇到危险了,最应该陪在她身边的人又不在她身边,你叫她怎么办,这还叫什么为她而生存呢?”
曦爚看着少炎傲罕见的激动表情,虽然表面上只是泛红了脸,但是内心却宛如翻云覆雨般平静不下来。被少炎傲这么一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个银毛,原来并不只是个乐天派的家伙。他是真的因为自己钻牛角尖而生气的,就像在和狼翾对峙的时候,对方也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人,即使稍微对他敞开一下心扉也是可以的吧?
顿时感到脸上一阵发烫的曦爚别过脸去,脸颊触及到冰冷的地面,致使他稍微恢复了冷静。
“为什么你不问关于那个人的事……”
“那个人?你是指,狼翾杀死的焰血族人吗?”
曦爚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不想知道是假的。但是我总不能勉强你说吧,每次话题牵扯到这个人身上的时候,你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煊啸虎,是那个人的名字。”
少炎傲决定在曦爚说完之前先不作声,他感觉得到眼前这个侧躺着的少年正努力地让自己面对目前最大的心理障碍。少炎傲离开了曦爚的正上方,转而坐在了曦爚背对着的地板上。
“母亲去世了之后,父亲为了让我振作起来,就把我编到了现在的第六分队……当时我认为,我只剩下玥烯和父亲了,他们就是我的全部。
我是最后一个加入第六分队的,当时的队长是现在的第五分队队长。我和灱仞他们每天都在一起训练,战斗。不过当时的我,觉得尽量避开与其他人接触比较好,反正大家都是抱着我为什么会诞生这个疑问来看我的。但无论我怎么与他们保持距离,那个人总是能够第一时间找到我,不厌其烦地向我请教战斗的技巧,烦死了。
不知道队长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两个很处得来,于是就总是把我们两个编在一起行动。一次完成任务后,我们便直接返回了总部。分族的人可以在那个休息室过夜,就是上次你们住过的那个地方……谁知道烯她突然出现了……
后来我才想明白,啸虎是想通过我从而接近烯的。虽然我不停告诫自己不要去揣测别人的心思,而且我也讨厌这样做。但是我的脑就是不听使唤地运转,我甚至考虑到了啸虎的目的是下一任族长。自从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尝试过疏远他,但是每次都会被他拉近。
这个人,虽然很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是却是个老好人的笨蛋。没多久,在一次只有我们两人行动的任务中,这家伙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向我表白了。
当时他自己明明受了重伤,而我又忙着给他包扎,那混蛋居然就这样丢出这么一个炸弹给我。为了能够让他撑下去,我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他非常认真,康复了没多久就真的拿我当恋人来对待……
说我讨厌啸虎是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接受他的触碰,即使是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也会立刻躲开。每次都是这样,可啸虎从来都没有向我抱怨过……
他是第一个愿意主动和我来往的外人,而且从来没有向我索求什么,知道他生命快要走向终点的那一刻,他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我,说什么……说什么我能赶来他就已经感受到爱……这难道不是胡扯吗!是因为我他才会变成这样的啊!”
少炎傲直视着曦爚突然转过来的脸,发现他的双眼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想,那个叫做煊啸虎的家伙,每一次都很努力地想向你证明他对你的爱是真的。”
“说什么傻话……”
“你不是说为了让他挺过去你才答应的吗,那家伙肯定心里清楚的啊。”
“怎么可能!他完全——”
“他并没有强求你有所表示,也就是说,他还在为得到你真切的答复而努力着。”
少炎傲背对着透光的玻璃,在曦爚眼里的他因为背光而显得特别阴暗,但是那头折射出点点银光的头发,还有仿佛是夜明珠般的暗银色眼瞳变得越发的光亮。曦爚从很早以前就感觉这个人身上有着某种风之宫不会具备的特质,比起能够温暖人心的风,他身上似乎具有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光亮,跟着他的人永远也不会迷茫。
“正因为这种努力他才会丧命的。”
“或许吧。虽然把心思全放在一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身上我是无法理解,但是如果真的喜欢你的话,那个人应该早就做好觉悟才是。”
“为什么我总觉得莫名的火大……”
“你当时救不了他是情理之中的事……因为担心对方受伤而有所顾虑,这难道不正是体现了你还有人情味吗?”
不理会曦爚低声的抗议,少炎傲一下子就把手按在了对方毛茸茸的头上,柔顺且亮泽的黑发一下子就把他的手遮盖了一半。
曦爚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少炎傲那双发亮的眼睛。看他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人家的手已经搭到自己的头上了。
被那么一双眼睛盯着,即使对方是少炎傲也突然慌了神。他立刻缩回手去,并且背对着曦爚嘀咕。
“难道煊啸虎那家伙就是因为这种无意识中枪的?”
“什么?”
“没有……”
为了把自己刚刚乱了手脚的事实糊弄过去,少炎傲故作镇定地转回身来,重新直视曦爚。
“不过我不能就这样原谅恶之宫狼翾,居然这样厚颜无耻地玩弄人心。虽然由我来说不是很适合,但是总有一天我要找他算账的。”
听到他这么说,曦爚耸拉着眉头,露出了苦笑。他翻了个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刚刚被甩在地上的毛巾便走向了房间的另一端。
“你可以尝试着相信我们哦。”
“什么?”
曦爚疑惑地回过头来,看着少炎傲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因为自己的存在,所以身边的人才会丧命……劝你这个中二病小鬼不要过于自大了,是时候看清你身边的人已经成长了这个事实吧。”
“中二病!?”
“对的。”少炎傲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队里面的女生教我的,用来形容焰血大少爷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你……”
“嗯?”
“去死吧!”
话音刚落,少炎傲就被钢铁制的保温瓶砸个正着。
“干嘛?”曦爚疑惑地看着少炎傲双手捧着保温瓶并认真地盯着自己瞧。
“曦爚,看看你的右手臂。”
“嗯?”
带着满脑子疑惑,曦爚低下头看了看因激动而被掀了起来的衣袖。裸露出来的手臂上,一条似曾相识的,又细又长的疤痕展现了出来。
没有契约在身的孙柃祾,人界对于她来说好比炼狱般难受。她无法获得来自这个世界的魔力来源,目前为止所使用的,都是在守护界储存下来的魔力。但要同时维持存在和战斗,即使柃祾的魔力再多,也有将近枯竭的一天。
如果不是前一段时间,喝下了玥烯喂下的焰血之血,柃祾早就倒下了。但是经过上次和诺希德曼交战之后,柃祾的身体再次处于干涸的状态。
她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感到自己的脚底像是水肿了般毫无知觉,稍微晃一下脑袋也会招来眼前一片花白,头脑一片混乱的难受。
身为八大行宫之首,柃祾她自己尚且感到这么难受,但是就有那么一个存在,即使没有契约在身,没有焰血之血的辅助,也能独自在人界存活了整整三个月的怪物般的存在。
弑杀神。
原本打算到老枫树那里稍作修养的柃祾,远远地就发现了有人早就站在了那里,静静地站在那棵老枫树下,似乎正在沉思什么。
金黄色的头发与西沉的夕阳互相辉映,缠在右胳膊上的那条破烂不堪的铁链,此时也褪下了初登场时的那种狂妄不羁与骇人的威力。
柃祾心里非常清楚弑杀神的事情。
被誉为“天然宝玉”的第十八代焰血公主,焰血玥明,在她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觉醒了焰血族至今为止所发现的七种力量。在这种情况下,她在同一年又再次发起了高烧,烧退了之后却无人知晓她究竟觉醒了什么能力,玥明她自己也闭口不提。
由于八种力量的完全觉醒,玥明已经近乎无人能敌,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自己保护自己。但是,焰血之血的力量是建立在血液之上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险,族里还是安排了七名随从贴身保护。很快,玥明就和这七名战士结成了死党,感情非常的要好。大家总可以看见这八个人总是成群结队地出出入入。
当时守护界和魔斯界的关系非常的恶劣,守护神和魔斯之间总会不时地产生摩擦。在一次不明原因的情况下,两界之间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冲突,而且冲突的地点居然是位于人界的枫煌焱域。
焰血族所建立起来的防卫关卡被一下子冲破了好几道,死伤人员的数量也惨不忍睹。十大分族都各派了人前往前线,试图说服两界暂停交火。但是所得的结果是这些进行调节的人都被杀害了,而且手法惨不忍睹。
陷入走投无路的焰血族决定先把公主带离枫煌焱域,至少能够保全焰血之血的安全。
获知了真实情况的焰血玥明死活也不肯离开,即使是陪伴在她身边的七名战士也无法劝动她。玥明运用了焰血之血的力量潜入了前线,惨烈的场景一下子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横七竖八的尸体与血流成河的地面冲击着她的每一条神经。
天性倔强的玥明觉得焰血之血如果在这种时候也不能保护大家的话,留着它也没用。于是她躲过了族人的搜寻,秘密地使用了现在被禁用的术式。玥明将自己体内的七种力量分别转移到了那七名战士身上,这七名战士则凭着这七种骇人的力量,各自击退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成功阻止了两界的冲突。而两界冲突的代表目睹了这七人一骑当千的气势后吓得逃之夭夭,焰血族逃过了灭族的危险。
但是,在玥明转移了力量并强化了七人力量之后,她就突然被莫名的数十条铁锁链缠住了躯体,无论如何也扯不掉,在牵动铁链的同时,她本人也会感受到牵动神经般的剧烈痛楚。七名战士虽然并没有被缠住全身,但他们各自的身体某部分也被缠上了铁链。
在铁链出现之时,这八名焰血族人就不再是人类,他们已经无法呆在焰血族,甚至是人界。
当时守护界的八大行宫决定了让这八名战士留在守护界,一是因为畏惧他们的力量,二是收留这八名战士能够进一步牵制魔斯界。
从那时开始,无论是守护界,还是魔斯界,无不畏惧这八人的力量,没有再爆发大型的斗争。他们甚至将这八人命名为有别于守护神的名称,“弑杀神”。
“柃祾,脸色很差啊。”
身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柃祾的回忆,她按了按直发跳的太阳穴,同时朝声源处望去。
焰血羽烆挂着一脸和蔼的笑容站在她的身旁,原本乌黑的头发中夹杂有丝丝银丝,看来这个人平时操了不少心。
“羽烆大人连自己也管不好,还来管别人。”
“是呢。”
焰血羽烆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后,目光移向了远处仍然站立着不动的烈燑。
“煊烈燑啊……他可是当时煊家的一大骄傲啊。”
“羽烆大人认识他?”
“怎么可能,”羽烆轻笑起来,“他可是我的前辈啊。不过看样子好像我比他要年长的样子,唉,我也开始老了呢。”
柃祾不禁也笑出声来。现实的确是这样,虽然比焰血羽烆年长几代人,但是煊烈燑的样子仍然像个只有二十多岁的美青年。
“但是,烈燑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呢?他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羽烆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告诉柃祾。
“这棵老枫树,在焰血族建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而且,所有死去的焰血族人,都会被化为灰烬,最后由这棵老枫树吸收。”
柃祾感觉眼前这棵老枫树比以前更加高深莫测了。看来焰血族族人在死后会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枫树对他们的恩情,不过这也很符合焰血族的作风。
“烈燑刚刚已经跟我请示过了,他是要去吊唁他死去的族人。特别是在最近的一段时间,他得知了他族里的又一名后代牺牲了。”
“煊啸虎吗?”
“你知道那孩子的名字?”
“我赶过去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断气了。如果我能够再快点赶过去的话,我就能救出他们两个……”
羽烆的眼神在柃祾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那个身影。
“烈燑向我坦白了呆在人间的理由。”
“真的?明明一直都不肯向我透露。”
“别看他这样,其实他非常坦率的……自己突然之间就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向生命的终点。除了焰血族宗族血统的人能够召唤他们之外,世界上根本没几个人能够召唤弑杀神。烈燑开始怀疑自己以这种方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是否有价值,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直到他得知煊啸虎的死亡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了,决定去人界冷静一下……‘在人界的话,我的生命就不是永恒了吧?’烈燑曾经想借此了结了自己。”
听到最后的时候,柃祾不由地暗暗吃惊。和煊烈燑接触的时候,她完全感受不到对方有任何的轻生的念头,她甚至觉得他是属于那种“有酒应该今朝醉”类型的。不过烈燑之前跟她说过,他有什么事情想自己去想明白,或许就是指这件事。
“真是个笨蛋。明明自己是因为拯救了焰血族才变成这样的,至少负起责任活下去嘛!”
“哈哈,柃祾你自己还不是这样……不过,烈燑他似乎已经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柃祾一开始并不明白焰血羽烆指的是什么,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老实说,她打从心里羡慕烈燑,毕竟对方能够全心全意地去探寻目标,而她自己连想象一下的闲工夫也没有。
“柃祾,我觉得你还是回守护界休养一下会比较好。”
羽烆看着柃祾白皙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上一直散发着的微亮光芒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内心也不好受。自从柃祾决定要帮助焰血族开始,她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好过。
“但是……”
“不要太轻视自己了。”焰血羽烆的语气不由地加重了不少,让柃祾一时语塞。“继续呆在人界的话,你会没命的。这样好吗?”
对方说的是事实,柃祾也无法辩驳。
“现在这种状况我们可以应付,而且现在我们还有烈燑的加入。你最好还是趁现在休息吧。”
“是……”
柃祾朝对方微微地鞠了个躬,后退了几步后边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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