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的计划是去京城好好玩一段时间再去别的地方。
并非是想帮女帝解决魔教,而是为了喝天下好酒、赏天下奇景。
他没有直接飞去京城,而是选择先去山上斩掉一些妖魔,拿着这些妖兽身上的材料去了最近的大城市,换到不少的盘缠。
随后他装作一个进京赶考的放荡书生,跟随各种各样的车队或船队游历。
殷白喝遍路上的所有好酒、看遍满城飞花,甚至还和同路人一起给地方的姑娘评了个等级,俨然像个小纨绔。
但若说最有意思的,还得是遇上一位有趣的人。
“小生听闻有人以酒为剑,破空而去;听闻奇人斗法,飞瀑逆流而上;听闻山石悬空……殷兄,你在听吗?”客船之上,殷白正听着同坐一桌的家伙分享见闻。
此人名唤吕枫叶。
殷白是在启程后不久便和这家伙遇见的,这一遇便是两个月的同行。
对方想要去京城参加武举,而殷白恰巧自称赶考书生,两人这么一聊便也有了点情谊,也让路途变得有意思起来。
而吕枫叶,也在一路上见识过殷白写下无数诗篇又撕碎舍弃,敬佩起青年的才华。
“我在听,所以这和你学的剑有啥关系?”
青年从温酒器中拿出酒瓶斟满杯,对着满江春色一饮而尽,像极了不少三流电视剧中的耍帅环节。
但无人知晓他这每一杯下肚,道心便会更加巩固几分。
“小生的剑术乃是与那奇闻一起传下来的片缕,家父一直想知道这属于何派。”
“怪不得你只会两招,原来得到的功法就只有两式。”
此时客船的行程已过大半,两人已经能看到不远的南方有陆地的轮廊。
那是大兴之南,距离京城最近的码头。
“所以你参加武举,就是为了找到这剑法的残卷?”殷白问到。
“当然不是!大丈夫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其实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眼前的人这是个姑娘。
虽然她的扮装还算不错,但她的脸过于阴柔美丽、伪声也没有练好,在自己面前漏洞百出。
最重要的是,她有着连束胸都不能完全隐藏的胸怀。
殷白很不正经地拿她和自家小师妹的比较了一下,得到的结果也算是开了眼:
乳不巨何以聚人心,真是好大的人心!
“繁荣昌盛,国祚恒长;巾帼不妄,须眉尽夯。”听到这话的殷白轻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殷兄你呢,你赶考不也是为了报国吗?”
“我?我是摆烂去当垫背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对功名没啥兴趣,何必去和那群书呆子卷?”
别说垫背了,他连考都不会去考。
这穿越了还想让自己五年科举三年模拟,不可能的。
“那殷兄还进京赶考?”
“想看看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的景象罢了。”
剑仙派人丁稀少,从十几年前开始便已不复繁盛。
他现在确实挺想念当年繁华的。
“唉……殷兄你也得好好努力啊,你的才华不去朝廷施展拳脚,光顾着在这里作诗可不行。”
殷白没有回答。
他拿起酒瓶晃了晃,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便招呼小二再来一瓶。
“客官好有眼力,这酒可是最近天子陛下最喜欢的黄酒。”客船上的小二在上酒的时候还不忘好好推荐一番。
“天子也喜欢喝酒?”
殷白记得那天晚上,宁江雪从头到尾只喝了一杯就红了脸,实在不像是喜欢喝酒的样子。
“嗨,您有所不知。天子陛下三个月前便离开朝堂,直到上月才重新开始上朝。自那以后,整个大兴都看得出来天子喜欢上喝酒了。”
没有上朝的两个月,正是前往剑仙派的两月。
这两个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无人得知。
“宁江……天子可有说要讨魔教?”殷白又问。
“是啊!天子昭告天下要覆灭魔教,搞得今年武举格外盛大,天子甚至还说要亲自殿试。”说着小二还示意了一眼同桌的吕枫叶。
大概是暗示她也是被今年的武举吸引来的。
“我知道了,谢了。”说着殷白掏出几枚钱币当做小费。
小二连连感谢走开后,他又开始喝起了酒。
不得不说这酒味道确实是不错,不过度数不高,就算不是修炼之人也不容易醉。
美酒配美人,如果是个舞剑的美人就更好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在擦剑的吕枫叶。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的剑招呢。”
“殷兄有兴趣?”吕枫叶抬头,明亮的眸子荡漾起一抹剑意。
这一眼,让殷白喝酒的手颤了一下。
并非是被吕枫叶震慑,而是这一下居然激起了他的些微战意,全身的灵力在这一瞬间激昂了起来。
这姑娘有点意思。
“是啊,我想看看你这么自豪的剑招到底是个什么样。”
但殷白现在只是个书生,而且作为对手吕枫叶的实力还不够格,要比试还是太难为人了。
等她在京城历练几年,恐怕就能和现在的云郁青过个几招。
这么说虽然乍看有些瞧不起人,但要知道殷白是在拿眼前的这个人对标举世闻名的剑仙派子弟,而且是与现宗主同辈的女侠。
吕枫叶起身站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在周围的乘客不解的目光中摆起了一个架势。
随后,天地刹那黑白。
“泼墨群山起,纵情丹眼明。”看着她的剑招,殷白脱口而出。
吕枫叶的剑招缥缈梦幻,一挑便是拙山尽起,一劈便是墨云吞日,引得全场欢呼叫好。
就连殷白都不自觉地鼓掌。
“我赌一百钱,你会中举。”他对着有些害羞走来的枫叶说道。
“殷兄谬赞了。京城高手那么多,小生就会个两式,怎么可能轻易中举。”
殷白明白这家伙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认识,也没有打算纠正她,反正到时候她就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强。
“哦对了,帮我一个忙。”他想到了一件事,起身回了客房。
一会后,吕枫叶看到青年拎着一个檀木箱走了出来,放在自己的面前。
“到时候殿试的时候你把这个带进去,在天子面前打开它。无论如何都要确认她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殷白打开箱子,里面是六个黄铜制的提灯和一把剑柄。
江风拂过表面,六盏灯微微亮起。
半月后,正在喝酒的殷白从路人处知了武举结果:
武状元吕枫叶,被天子宁江雪破格提拔为大兴内将,执金凤符、掌禁卫军、守天子侧。
天下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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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结果殿宣后,宁江雪带着人离开了朝堂。
“他居然敢试探天子?”
宁江雪面带愠色,引得身旁文官心里一惊。
其中一人觉得可以趁此机会骂两句那个神秘人,以求讨得帝王欢心,却被宁江雪一眼瞪得哑口无言。
宁江雪打开手中的一封信,这是压在箱子底下、殷白的亲笔:
“陛下,这箱子内是镇龙灯一组、操灯玉一柄,可保京城不破,由旅途中偶遇的女子代为转交。
陛下大可放心,此女子心善爱国,且是万里无一的天才,让她历练数年,可为国家栋梁。
若陛下不收也无妨,在下届时会亲自收她为徒,成为剑仙派弟子,以表对她的歉意。
殷白。”
一个干过乱纪之事,但心善忠心的大才,作为帝王到底是为保名誉将她雪藏或驱逐?
还是不惜被人闲话“受贿”,也要让对方大展拳脚?
宁江雪的选择,也正是殷白欣赏的。
可自己堂堂女帝,居然被人试探了品性?
真教人不爽!
“吕枫叶,汝可知汝在殿试上献物,足以将汝以乱纪之罪打入大牢?”
在她身旁,吕枫叶一副后悔的表情揉着头发。
她在殿试的时候一心想着帮殷兄这个忙,居然在女帝刚出来就冲了上去献东西。
若不是宁江雪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及时将护卫拦下,恐怕此时吕枫叶已经脑袋搬家了。
现在想想,吕枫叶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汝和那殷白同路两个月,可知他到底何许人也?”宁江雪又问到。
“殷兄才华横溢,小生以为他是个大家族之子……莫非不是?”
她虽然不是很懂诗,但也能隐隐感觉到殷白的才华,所以一直以为他是哪个家族的公子。
这箱子里的东西居然让帝王重视非凡,更证明了他不是等闲之辈。
“他可是极北剑仙派现宗主,世上最年轻的大成境界者,神仙来了都得敬他三分。汝错过了最佳的讨教机会。”
但帝王的话,却比她预想里最离谱的情况还要离谱百倍。
这让吕枫叶的大脑直接宕机。
“传下去,若是遇到殷白,记得立马禀报给朕,朕要亲自去见他。”宁江雪对着侍从命令道。
既然对方来了京城,就代表还有请他帮忙的机会。
正当宁江雪如此想到的时候,她手中的信纸突然闪烁,一首很随意的诗浮现出来:
“平生不探烈火,只爱抿品道果。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大兴漫步潮水来,江雪可知我是我?”
宁江雪盯着这几句看了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信纸折好收入袖中。
“好一个假诗仙,倒是看得透彻。”
最终这场拉扯局,江雪还是败了。对方几乎把自己当小姑娘耍弄,而她却完全看不透这个毫无架子的剑仙。
只是这诗中意境,更加深了她心中的既视感。
这个男人,为何让她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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