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始了哦？”
“嗯。”
轻轻站起靠在病房门边，注意着不要打扰到妹妹，我安静地看着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直观地见到这种非现实之物吧。
从店长手中的那枚羽毛玉石为起始点——
是光。
并不是这病房里的电灯，也不是窗外洒进房间的昏黄夕阳。
说到底，这也只能是由所谓的“魔法”或者不知名的能量引发而来。
飘荡在这里的、并不是普通的光芒。
——从那布满裂缝的、渐次消散的羽毛中缓缓溶解而出。
跳着婀娜的舞姿，降临世间。
就像是流淌着的漫天银河一样，映照着各色的光芒；又如斑斓的花火，闪闪发光。
并不刺眼，也不绚丽，仅仅是包容的温暖。
像是星光。
这是妹妹的愿望。
这个愿望彻底消失之后，这个世界应该会发生什么同样彻底的改变吧。
但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我确信这一点。
“哎呀，这样就行了。”
“哦。”
轻轻拍了拍空无一物的手，店长和我一起走出病房，再把门小心地关上。
“抱歉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
没有在意她的举动，我仅仅简单地回应了一声。
就像她上午说的那样，这个过程非常简单。
简单到我对妹妹的情况还有些怀疑。
但当我听到、通过玻璃窗看到房间里面的一些动静后，身体就比思维更快了一步——
再清醒过来，又强行遏止自己的动作，我转而来到医院的护士站台。
“你好，213的莫歆有情况。”
“啊，你是……那家请来的临时护工？好的我们明白了。”
临时护工？
……是这样的设定啊。
跟着护士走回去，我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哎？我真没事啦！”
“真的！不用做这么多检查了啊！”
——久违的声音。
说是久违，其实也就过去了一个晚上而已。
但对我来说，却仿佛有种过了很久的感觉。
全身上下，似乎都因为这个声音而开始有了些小小的雀跃。
是那种和以前男人时完全不同的、情绪能切实影响到自己思维的感觉。
也许这算是男女之间的差别之一？
我也不是很懂。
只是这让我更加明白——
对于这个妹妹，我是确实喜欢着的。
——这样就好。
我也就能以这个基准，来预想等下该怎么说话。
毕竟对于妹妹昨晚给我的告白，我还没有好好地回应呢。
所以待护士都离开之后，我才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
静静地倚靠在床边，她微微侧过头，安静地看着外面的晚霞。
太阳正在以无可挽回之势，向着远处的建筑物落下。
橘黄色的夕阳、白色的病房。
以及——我的妹妹。
“……哥？你回来了？”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地看向这边——
视线交错。
晶亮的眼睛里，是难以言喻的欣喜。
“哥”。
不是“哥哥”。
这才意识到，她早就开始用这种更亲近的称呼来喊我。
也许是在我们开始更接近彼此之后？
“哥”。
什么啊，果然还记得我？
居然不是最差的结果吗？
把我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的这个世界，这一次居然放过了我？
后怕、喜悦，各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开始在心里蔓延。
预想了很多种不幸的、普通的情况，现在这种却是我不敢去想的、或者说只能是妄想的情况。
被巨大的欣喜填满全身。
“是我……我回来了。”
这个时候，应该说这种话吧。
不停地在我心里空转，一直等待出场时机的那句话，终于有机会出现在现实之中。
直到——
“呃？那个……谁？”
直到——
由欣喜变为疑惑，再变为怀疑。
直到——
那从未见过的、对我有些戒备的神态。
“那个？呃、呃，姐姐你表情很奇怪哎，我们见过吗？”
“……”
宛如被撕开、揉碎的海苔或是什么东西，有种不可见的什么在此时此刻碎裂。
谁？
……是这样啊。
是这样么……
毕竟我不是“楚羽”了。
这句话，不该由现在的我来说了。
应该是开了暖气吧。
应该是没有开窗户吧。
应该没有冷风吹进来吧。
宛若被某种不可知的恶意浸染全身，有种突然无法呼吸的感觉。
啊，我的表情应该会很奇怪吧。
我们……见过吗？
所以，现在我应该这样回答。
用稍微符合现在这个样子的语气和神态——
“小妹妹你好，我是彭阿姨请来的临时护工哟。”
——这样介绍自己就好。
名字什么的，也没有必要。
嗯，这样就好。
……
一个人离开医院，已经晚上七八点。
回头望去，灯火通明的大楼与深黑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你刚才说‘哥’，那是谁啊？”
“那个……呃，怎么说呢……是……就是我哥哥啦！不过他几个星期前去外地了……”
“……是这样啊……看样子你很喜欢你哥哥呢？”
“唔唔唔……”]
回想起妹妹刚才那软绵和缓的笑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也不经意跟着微笑。
所以，我开始迈步。
向着深黑的夜路。
向着原来我住的小区走去。
就算结果依然超出我的意料。
“修正”、“彻底消失”，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因为现在的我和原来的我，并不是简单的替换关系。
“楚羽”那个小男孩，已经死在了几十年前的雨夜；而他留下的这个社会关系漏洞，也开始以某种方式修正。
认识他的人不是忘记了，而是慢慢舍弃。
在妹妹看来，他在1月8号那天收下礼物之后就去了外地，甚至没怎么联系了，彭姨的看法也是一样。
而在这边——
“你好，请问对门这户人家什么时候走的？”
站在“我”自己的“家”门口，我摁响了对门的门铃。
“啊，对面那户……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小姐姐加个薇信呗？”
“……嗯，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没心情和他纠缠下去，我走下了楼梯。
如果这个看法正确，那我之前辞职的事情应该也提前了。
而且——
我拿出了我原来的手机，准备开机。
——没有反应。
即使之前试着充了电也是一样。
坏的真彻底。
等于是断绝所有联系，一点余地也没有。
还真是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
这该死的世界。
停下脚步抬起头，我茫然地望着天空。
厚重的云层，阻挡了来自星与月的光芒。
深黑的天幕压下、压下，仿佛是触手可及的、要把肩膀压垮的压力。
这就是我要走的路么。
会不会是走错了？
什么又叫走错路？
我在朝着不正确的方向前进吗？
那么，谁又能告诉我正确的道路在哪？
不过，那无所谓。
[“哥哥，我超喜欢你哦”]
嗯，我也喜欢你。
只要我还记得那个笑容就好。
相信自己珍视这个妹妹的想法，不会有错。
所以，现在这个结果，就已经很好了。
已经很好了。
真的。
我不后悔，也不难过。
所以……
自己莫名其妙哭出来什么的……
真的没有什么男子气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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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想过，告诉妹妹“我就是她的哥哥”。
但是昨晚莫叔和我说过，莫歆彭姨都只是普通人。
如果我真的说了？
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
毕竟她们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
……普通人？
嗯？
那妹妹送我的羽毛是哪来的？
是什么东西？
还是谁？
一直以来被莫名其妙忽视的异常，突然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有种被命运指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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