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会在找到自己想保护的事物后变得更加强大。所以……”
“所以？”
“所以……就算预见了所有悲伤。”轻轻笑了笑，浅粉侧马尾的少女店长又重新添满了手中的茶杯，“这是老一辈人的说法了，别太较真。”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稍微露出了那种长辈的沧桑。
与她柔和的少女外表完全不同的沧桑。
预见了所有悲伤么……
我当然明白。
这个世界，遵循等价交换原则。
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而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妹妹给我的奇迹。
所以。
“所以，请告诉我……”
“放心，我会说的。之后你怎么做，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
和莫叔一样的说辞么……
“就先从这个说起吧，”她拿出她自己的手机，纤细的手指开始指指点点，“这是政*府内部的数据库。”
待刷新图标消失之后，屏幕上出现了结果：
［楚雨，女，2006.1.8—，华国……］
旁边甚至还有“我”的证件照。
……
静静站在店里的员工休息室里，我面向放在一边的落地镜。
轻闭上眼，心里默念——
请让我变回去。
“……”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再像前些天那样会产生刺痛，只是普普通通的过程，没什么感觉。
只有当我睁开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那种违和感才突然爆发。
“她”依然穿着昨晚的那身男装，可里面的自己却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原先的三十岁老男人，而完全就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有和莫歆类似的青春活力。
粉粉嫩嫩显得可爱的嘴唇，透着健康的光泽；像是黑宝石一样的铅黑眼睛，以及披散到腰间的柔顺长发。
介于幼嫩和沉稳的神态，但表情却带着些自嘲的意味。
果然……变不回去了。
因为没带着莫歆送我的那串项链。
名为“楚羽”的我，早就死在了1月8日上午。
本该被抹除掉所有痕迹直至消失，却因某个奇迹而保留。
而这个奇迹，来自莫歆的愿望。
莫歆的愿望……
[我想让这个人，一直是我的哥哥。]
是她想要一直实现的愿望。
因为这个愿望，我才能以“楚羽”的身份活着。
但这种奇迹，不可能毫无代价。
我，似乎还是低估了妹妹喜欢我的程度啊。
轻轻拉下拉链、解开裤带，将所有男装慢慢脱下——
一片雪白。
皮肤一片雪白。
这双腿……纤细圆润，似乎还有点内八。
没有什么多余的小肚子，平平坦坦的腹部。
显得小小的肚脐。
再往上看……
两个小小的丘陵……
不算很大；
但显得很合适，是“这个大小刚刚好”的感觉。
小小的丘陵上，是同样浅粉的小凸起。
“嗯……”
因自己不熟练的动作稍微剐蹭到而开始变红。
皱着眉头等待了几分钟后，这种奇怪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稍微有点敏感过头了？
呵。
其实，之前我一直隐隐察觉到自己死去的事实。
从自己的身体变化、到网友对我的态度等等。
所以到前几天，我都在为自己的最后时刻而做准备，像辞职什么的，都有这样的一部分原因在内。
只是真相往往超出意料。
如果不是自己经常看小说之类的东西，可能现在对这种超现实的事情还根本没法接受吧。
随意地笑了一下，再站在一边标着刻度的墙纸和体重秤上——
158cm。
46kg。
我记得，莫歆是161，刚过一米六的门槛。
果然，比妹妹还矮一点。
之前那次去她家里的时候就发现了。
三围也顺便量了下——
81，56，84。
似乎不在标准值以上？
对于这些女生必备的常识，我可没怎么了解过……
最多是以前负责写游戏剧情时，为了写人设才知道了一点……
从没想过可以在自己身上实践……
真的只是这样。
所以当我迟疑着打开这里的衣柜时，变得稍微犹豫了下。
内衣之类的倒是有适合自己的尺寸，而且是全新、纯白的，但衣服就……
几乎都是女仆装。
各种我见过的、勉强认识的、没见过的，都摆在这里。
啧。
毕竟这家店的卖点之一可是女仆软*色*情，员工休息室里几乎都是这种衣服也很正常。
如果要现在的我穿上这种衣服……
算了。
好在还是有那种正常的、偏中性化的大衣。
好在这里开了暖气。
好在穿上这些，似乎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
有种久远的记忆渐渐清晰的感觉，但实际上又没有什么突然想起来的东西。
只有长到腰间的头发让我又迟疑了下……
然后就决定不去管它。
毕竟，现在的我……
是“楚雨”。
不是“楚羽”，也不是之前我随便取的名字“艾语”，而是真真实实的、在政*府数据库里登记着的“楚雨”。
“楚雨”这个名字，是我真正的妹妹，是二十多年前就在那场车祸里死掉的家人。
就算时间相隔了这么久，我也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但是现在，店长却用实际数据告诉我，说我其实是我妹？
自己三十年的男人生活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里了哦。
“妹控者变妹”成真了哦。
我也是妹妹了哦。
啧。
是自己记忆混乱了？
还是世界的修正出现了偏差？
那话说回来，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难道这其实是人为设计的意外吗？
为了让我变成女孩子的意外？
“噗……”
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地小小笑了出来。
自己之前只是个普通人，是个三十岁的社畜，可不存在什么能让人施行“阴谋论”的价值。
不过，那无所谓。
我的事情怎么样都好。
对我来说无所谓。
比起这个，只有妹妹的事情才是首要解决的事情。
毕竟店长告诉我，只要把那个凝结的愿望消解掉，妹妹就能醒过来；这种事情非常简单，不会失败。
但是……她暗示了可能的后果。
因为这个愿望维系着“楚羽”的存在，只要它也消失……
“楚羽”就会真正不复存在。
庄周梦蝶，梦幻泡影。
就像是黄粱一梦，那个人彻底消失。
除了这里仅有的几个人还会记得以外，认识原先的我的所有人，都会……
全、部、忘、记。
不过，那无所谓。
自己早就可以轻易舍弃，如果能让妹妹醒过来……
甚至有可能……
……那也无所谓。
我，已经预见了所有悲伤。
啊啊，我明白那天莫叔说的话——
“如果我放弃这个工作，就不能照顾她们；如果想和她们一起生活，又没法保证安全”
——是什么意思了。
我也明白莫叔和店长说的“尊重我的选择”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
这不是什么HE或BE的故事。
人生的道路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只是自己的路。
所以，不论如何选择，不论如何被所谓命运的指引牵引，全部都只能是我自己的过错。
因此，只要妹妹能依然笑着，我就能以无所谓的态度来面对了。
这就是我，“楚雨”的路。
迈步，走向门口——
以后的我，就是个女孩子了哦。
——与这种虚张声势的心情相反，我的脚步十分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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