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我都会在洗手台洗一把脸之后，默默的检讨。
“我为什么会这么有钱呢？”
好吧，是因为狼帝大人的扶持和陆奶奶的经营手腕，我知道这都不是我自己的功劳。
在经过了前面的降维打击（指智商）之后，我也放空了心态，反正有钱就是有钱，管它到底是不是自己赚的。
这两天我每天都会去工厂参观模具的进度，顺便蹭吃蹭喝。
“该说不愧是靠身体吃饭的吗。”
这些工厂的老板真的好会吃，每次都能带我去一些没吃过的店里吃东西，虽然每到这种时候他们都会带一群我没怎么见过的人和我一块去，但毕竟东西好吃我也就忍了。
至于模具的进展也是很快，考虑到生产的速度，我们将这些神像的生产安排在了三源的近郊，虽然说好听点是近郊实际上就是马路旁边建了个厂子这样的地方但奈何人家就是离得近，甚至对面为了刚忙完成生产工作还特地从投资的大专那里要了一批美其名曰实习生的廉价劳动力来干活。
“这些大专的学生是正好要毕业实习了吗？”
“没有，不过我们把他们的期末考试给占了，如果对面不来干活我们就可以随便给他们这个学期的考核算不及格，让他们在毕业以后还要回学校重新考试。”
“......这是开玩笑的吧？”
“哈哈哈，当然了。”
那我能让你解释一下实习生们，那想要杀人眼神是怎么回事吗？！！
在这样的放纵生活中我突然被老板们委托了一件只有魔女可以做到的‘小小’的工作。
*
“......”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为了让大家能更好的理解情况，我就先说明一下现在所处的环境。
我现在正在一个用高到八米左右竹杆支撑的正方形平台上被安排坐禅，而在那下方在有着大片的观看我坐禅的人群，在我的正前方有一位和我一样坐在高台上的老人，我们就这样孤独的被安放在这高空之上。
“...我记得在希腊神话里好像有个叫做普罗米修斯的神因为将火种偷偷的给予人类而受到这种拷问来着。”
不对，普罗米修斯好像还要被秃鹰撕咬内脏来着，希腊的神灵还真是残忍啊。
那我为什么要遭受这种酷刑呢？其中的理由我是知道的，过程我也可以理解，但我就是不明白其中的逻辑规律。
“你们快看，那边的老头子已经开始慌了！我们葛大仙就是厉害，到现在还是屹立如山，纹丝不动！！！”
“......”
所以，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几个思维正常的人吗！！！！！
*
“想要我帮忙去斗法？”
我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在圆环斗技场里两个魔女拿着手杖进行魔法比拼的场景，但实际的情况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没错，最近我侄子在附近开了一家饭店，可好死不死的有个在他的对过开快餐店的小子来找他的事，最后他们决定让双方各请一个大仙互相开坛做法比拼实力。”
“......为什么开饭店还要斗法呢？”
“那当然是为了气运啊！气运好了做什么都行，气运不好做什么都错，我们必须要让乡亲们知道我们这里气运旺盛，乡亲们才会过来消费啊。”
“......虽然从我这个魔女的嘴里说出这句话可能不太好，但这绝对是封建迷信，根本就毫无意义啊。”
如果真的只要开个坛做个法就能解决运气问题，那我们也不至于开发各种样式的实用性质的魔法了。
“我也不是说全都信啦，但农村人就喜欢这一套，咱们也没办法不是吗。”
“这倒是。”
无论实际如何，既然成为了社交环境的刚需，那就算是大家都知道没有意义也会变成刚需。
“毕竟，就算是傻X的共识也是共识啊。”
而共识可以说是获得财富的第一步，所以这还真不能怪罪对方封建迷信，只能说是环境所迫。
“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的努力。”
反正这本身就是个没有魔法存在的世界，再怎么斗法，人家能比的过我这个根正苗红的魔女吗？
然后，我就后悔了。
“呜呜呜呜！”
我早就该想到，人家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正经的魔法概念，说起斗法怎么可能是正常的‘斗法’啊！
当我坐着老板的SUV到了装饰成古典酒馆样式的饭店门口时，老板那微胖的侄子就迎了上来。
“葛大仙，您终于来了！”
“葛...葛大仙？！”
那是谁？我们认识姓葛的人吗？
“话说大仙，您这次来为什么还要穿裙子啊？”
“......难不成...”
这家伙给我把格恩达尔，听成‘葛恩大儿’了吧！！！
在一番解释之后，老板侄子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他好声好气的向我赔了不是，然后带着我向斗法的广场走去。
那里是村子的广场，公路的旁边有一条小河，生锈的护栏像是在陈述着无尽岁月一般守护在公路与小河的边境，虽然不像小桥流水人家那么风雅但也是个不失古典风韵的小村庄。
人已经在广场汇聚，当我来到现场时，村民自动的向左右靠拢分出了一条供我通行的小路，我也毫不客气的走过了这条小路向着那属于我的赛场意气风发的迈步。
“话说，那两个竹杆是干什么的呢？”
按照一般人的角度来想这接近三层楼高的东西实在是无法想象到底有什么用途，难不成真的就只是装饰用？
“哼，二狗子，没想到你还有胆子找人过来。”
“你管谁叫二狗子呢！！！”
“除了靠家里人什么都不会的玩意，不叫你二狗子叫你什么？”
二位进入了专业比赛中经常会出现的热场问候环节，这方面说实话细讲了也没什么太大的趣味，所以就先略过吧。
“话说老爷爷您就是来和我斗法的那个人吗？”
“呵呵呵呵，算是吧。”
站在一旁准备与我进行斗法的老人整体的氛围都很平静，平静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可是在那平静之中我却能感受到一股能量一种意志...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师傅的培训的结果，但我确实感受到了一种近乎于第六感一样的预感，眼前的老人在隐藏着什么东西他的存在对我而言非常的危险。
“那么两位大仙，差不多可以开始高台坐禅了吧。”
一个看上去就像是能从手里发出光波的光头老人开始主持起了场面，说句实话我觉得比起和我斗法的这位他更有大仙的风范。
“我随时都可以开始，村长先生。”
“我也是。”
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高台坐禅，但既然是斗法我当然是有自信...
砰！一个钝重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之前的那个老人瞬间挣脱了重力的锁链，如同曲射的箭矢一样向着高台飞去，然后又以蜻蜓点水般轻灵的动作在高塔的顶端着陆。
“...这根本就不是斗法啊！！！”
到这里我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随后我虽然利用魔法的效果飞上了高台，但紧接着到来的就是那无穷无尽的沉默与停滞。
如果只是在高空坐椅子的话本身还不至于让我如此后悔，但问题在于...现在所处的时节。
没错，我们现在所处的时节是七月，也就是酷暑刚刚开始，琳玔全国平均室温在35度以上，你可以想象在没有遮蔽物的高台上照射着午后的太阳一两个小时的感觉吗？
“......阿巴...阿巴阿巴...”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烤鱼架上不断被炙烤的河鱼一样，全身上下的所有水分都被太阳光给蒸干了，而对面却还连一滴汗都没流下来大概是应用了某种武学来适应了周围的温度吧。
“可恶...这样下去要不行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想，再这么硬撑下去都是我吃亏，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虽说事到如今能够想到的办法也就只能使用魔法这一项了。
“意沙（Isa，冰雪、雪花），奥吉兹（Algiz，保护自己、增进友谊），拉古斯（Laguz，水、流动、增长的力量）！”
一阵清凉的寒风划过了我被汗水浸透的皮肤，身体如同从内而外被彻底掀开了一样的舒爽感所包裹，这种重获新生般的**让我久违的体验到了生存的快乐。
但是，没等我享受这份清爽多久，一阵突风便向我吹来，让我所在的高台不停的摇晃，差点就把我甩了出去。
“这老头！”
在这段时间的学习中我渐渐知晓了各个门派的招式，其中最主要的各门派内气性质我也已经考察完成，比方说之前的那阵风就是季荷姐所属的绝命派的武学【临风】，是一种通过释放自身的生物磁场进而操作周遭气流方向的武学。
我向下看了看其他观众的反应，但是没有一个人责怪使用了武学的老人，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了斗法的本质，原来这本就是一个通过远程攻击互相攻击对方进而获得胜利的游戏，是我之前一直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或者说纯粹只是认为我不懂规矩所以单方面的迎合我，所以才一直没有出手，事到如今我终于做出了类似的举动，所以对方才会开始发动攻击。
“那我还真该谢谢这位老爷爷，虽然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一开始就说清楚才对。”
但既然是远距离攻击，那魔女是不可能输给武侠的！
“索罗斯（Sowilo，太阳、回转、从精神到肉体），爱瓦兹（Eihwaz，元素、武器、弓），英格瓦兹（Ingwaz，开始、英雄、调和、修正）”
光在我的手中凝结，线条交织为一束长杆状的物体，然后周围的空气开始环绕光辉之矢，我向着老人甩手光之箭矢瞬间以空气为踏板一往无前的飞去。
老人的平台瞬间弯曲躲过了这一击，看来老人的风并不只是用于攻击，就连防御都可以用上。
“以此为基础工序，追加符谱。索罗斯（Sowilo，趁胜追击、光明、希望），佩索（Perdo，时间、改变、秘密），达格斯（Daguz，日子、循环、黎明）！”
如同重播一样，又一个光箭在空中出现。
“还没完！继续追加符谱！耶瓦兹（Ehwaz，迅速改变、冒险），欧瑟拉（Othalan，积累、长期的生长），杰拉（Jera，回报、改变机制、法律）！”
光箭瞬间增多，变成了数十个，我不断的射出光箭，而老人则不断的用风进行左右闪避。
果然对可以使用识气的武侠来说，这种直线性质的攻击根本就不可能集中，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呵呵呵，小姑娘你这不是挺会的吗！”
老人笑的就像个孩子一样，仅从水准来说老人的能力应该是仙阳境，和季荷姐姐与李媛礼是一个水准的。
“可恶！这躲来躲去的也太烦了吧！”
光箭瞬间在手中集结，化作了破城槌一般巨大的光线，可是这依然被老人笑着闪了过去。
看来单方面的攻击无论除非能直接饱和，否则是打不中老人的，既然如此！
“恩索兹（Ansuz，祷告、欺骗、感觉、试炼），悟究（Wunjo，远行、权力、多样化），奥吉兹（Algiz，防卫、迷路、命运（保护））！”
光箭在老人的周身成球状包围了他，老人看着这密不透风的箭阵，笑了笑。
“我认输了。”
然后，非常干脆的宣布了自己的败北。
*
事后老人找到了我，他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原来，快餐店的老板本身开店并不是为了赚钱，他的初衷仅仅只是为了能让村里的乡亲们能够在家附近吃上一碗方便好吃的饭菜，他本身赚到的钱也仅仅只够平日里的开销和快餐店的运营。
“既然那个老板这么好心，那他又为什么要来找别人的事啊？”
“呵呵，小闺女，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这件事的理由。”
善意并不代表就能成就善事，而恶意有时也会造就另一种善事，说到底人的本质并不是靠一个人的想法而是看他的行为。
“哈啊~”
这和我们现在说的有关系吗？
“那个二狗子在这里开饭店纯粹只是为了方便利用他叔的人脉资源来赚钱才开在这里的。但是，他的饭店会给这个村庄带来外地的消费...也就是赚钱的机会。”
站在村人的角度来讲毫无疑问是后者更有吸引力，可是...不对，这不对啊！
“您这是在给他找开脱的借口吗？明明双方没有必须你死我活的理由，这不就是怪他自己先找事的问题吗！既然是这样...”
“那小闺女啊，你有想过这附近房价的问题吗？”
如果二狗子的饭店真的盈利了，真的开始带动了这一片的消费...那么这附近的房价也肯定会跟着升高吧，高到一个廉价小快餐店店长根本负担不起的地步。
“......这算什么理由啊，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人能保证...”
“我可以百分百的向你保证，这就是如今的现实。”
活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一辈子的人们，如今终于看到了那一丝的曙光啊，没有人可以责怪他们的‘自私’因为这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罢了。
“你是说......我做错了吗？”
“小闺女你没有做错...没有人做错，想要赚钱有什么错呢。”
“可是...”
我因为自己的无知，自己的盲目，无情的，自以为是的碾碎了那位老板的善意，对他来说这明明可能是最后的拼搏，最后的希望......
“就算小闺女你没过来，那位快餐店的老板也不可能赢，这一切都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的。就算换了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就算在那里赢了，快餐店的老板也不可能像曾经那样帮助乡亲们。因为他已经为了自己的自私夺走了那些村民们的希望，到了这一步就真的没救了...是小闺女你救了他啊。我就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一点才告诉你这一切的。谢谢你了，小闺女...还有对不住了，让你演了个让你不舒服的角色。”
“......那么老爷爷你又是为什么要帮他呢？”
明明只要老人不出手帮助，那么快餐店的老板就会失去选择和希望，也就不会有这样一场滑稽的戏剧诞生了。
“...大概是因为同情吧。”
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位为了村民的...为了大多数人能有更好的生活而抛弃了能让自己过的更舒服更美满的机会，舍弃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坚持在这个小小的快餐店里不断战斗的男人啊。
“如果到最后，连一个愿意为他而战的人都没有...那他岂不是显得太可怜了吗。”
就只是这么简单，毫无个人利害可言的，一个这样无聊而又伪善的理由罢了。
“...您说的没错。”
但是，只有一点您搞错了。
“您的这个理由并不无聊，因为我很喜欢这个理由。”
比起为了什么而战，为了什么而牺牲，只是单纯的同情要显得更加真实，更加纯粹，所以格恩达尔非常喜欢。
非常喜欢这样‘微不足道’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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