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鸡蛇?
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的托德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脑海中翻阅起记忆中的资料。
鸡蛇是旧世界较常见的一种“污染魔物”,与来自黑山以东的混沌魔物不同,这种因混沌污染而从普通动物进化而来的怪物不受混沌恶魔的支配,所以也并没有和魔军一起撤回黑山以东,而是留在了黑山西侧继续兴风作浪。
如果说混沌魔物是“卒”,那么污染魔物便是“兽”,虽然可能不及恶魔那般强大,但大鸡蛇的危险程度丝毫不输他们的混沌表亲——一只十几年的老鸡蛇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扫平一支步兵小队,倘若是历战的“幸存者魔物”,恐怕就只有魔法师才能够讨伐。
但这个“不死”的年轻人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个?
“喝啊!!!”
无法理解、也不准备理解莫德特话中的深意,托德主动放弃继续使用骑枪架上那柄此刻已经没什么用处的铁骑枪的想法,转而从马侧抽出一柄锃亮的武装剑,直直的向那趴在自己马鞍上,正一点一点向自己移动而来的断臂砍去。
噗嗤!
刀光闪烁,鲜血横飞,那不知为何还能动弹的断臂被托德干净利落的切断而后挑飞,消失在那逐渐稀薄的夜色之中。
可托德没有为此感到欣喜的空当。
“大鸡蛇是种骄傲的畜生,它机警、却总是自以为是的昂起脑袋——毕竟是公鸡的变异嘛,可以理解。”
蠕动着的、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的活蛆一般的血肉之物不知何时沿着那将莫德特刺穿的骑枪爬上了托德的坐骑。
在男人颤抖的瞳孔的注视下,这些血肉触角仿佛污染般沿着盔甲一路向上,直到完全覆盖了头盔的正面为止。
这些家伙在寻找鲜血——
“鸡蛇这种畜生我见过不少,也杀过不少,还记得我杀第一只鸡蛇的时候,是6岁那年的晚上,哼哼,那次可太爽了啊,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用斧子——”
莫德特那一反常态的滔滔不绝还在继续着。
可托德早已没有了听其长篇大论的心思。
心跳加速、眼瞳放大,万般惊恐的他发现,眼前这些毫无疑问与混沌相关的可怕血肉所攀援过的路径,无不沾满了方才刺穿年轻人时所喷溅出的鲜血。
这些血肉并非是什么无意识之物。
它们正遵循着眼前这个怪异的年轻人的意志,为其恢复其在之前的攻击之中“损失”掉的部分。
这个怪物,是真的不会死。
在萨里斯垒寒冷的高空中,
“你可能不知道,大鸡蛇确实名副其实的大——算上其伸长的脑袋,这些畜生可能得有十数英尺高,比起鸡更像是超大号的马,虽然羽毛没什么防御力,可扑腾起来也能让人无法近身,要杀这种怪物可棘手的很啊。”
“(动——动不了了?!)”
现在一心想要逃离身上这团渗人血肉的托德试着挥剑,以将这些恶心的血肉斩断、割碎,可他却骇然的发现自己盔甲的正面早已经被这些血肉所占据,不要说挥剑了,就连挪动手臂都成了奢望。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算是知道自己这次的冲锋陷入了泥沼之中。
有没有什么魔法能够应对——
“喂,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和你说这些吗。”
——?!
即使是恒温魔法阵之中,托德也不禁打了个寒噤。
血肉褪去了。
萨里斯垒高空中的风声、马匹的嘶鸣声、马蹄踩踏在由魔法固定的大气之上时那种特有的砰砰声,全都消失了...
此刻,托德只能看到那不知何时已经几乎完全恢复原状,像是与铁骑枪彻底融为一体的莫德特·哈尔根。
以及他脸上,那得意到几近癫狂的笑容。
“我从6岁开始杀活物,一直到我19岁成年受洗那年为止我也仍继续着这一事业,猛兽、魔物、人类,能动的就打到它不能动,还活着的就挥刀直到它死去。”
“我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是被诅咒的,不论是这不死的体质,还是这钟情于杀戮的劣情。”
“不过可不要误会,我对此并无过多的抱怨——别看我这样一幅样子,但我可没什么野心,听从别人的命令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所谓。”
枫——!
托德挥出的剑光打断了莫德特心声的吐露。
可不同于那一击即中的第一招突刺,托德的这一次突袭挥砍在夜色中挥了个空,只留下一串剑刃撕裂空气时的猎响。
“(什么?!)”
就如同瞬移一般,莫德特突然消失在了托德的眼前,只留下一大捧飞溅的鲜血如碎肉和那柄沾满鲜血、孤零零的挂在骑枪架上的骑枪。
居然强行撕开身子然后跑掉了??
原以为被固定在骑枪上的莫德特一定会被自己一剑枭首的托德在震惊之余,也开始急急忙忙的寻找起莫德特下落。
“你是赢不过我的,小家伙...因为可能,我杀的魔物和人类比你站过得的岗还要多。”
可还是太晚了。
视界陡然一晃,当托德察觉到莫德特已经折断了自己胯·下军马的马腿时,两人一马便已经开始了坠落。
依靠大气固化术式达到御空而行是一件技术含量很高的事情,凝结在一起的固化大气肉眼不可见,一般的军马极容易失蹄坠落。想要达到托德这种程度,唯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够做到。
可在马腿都被折断的情况下,再如何好的训练都不可能阻止军马的失蹄了。
“你知道吗,扭断脖子是一件挺难的事情——扭断魔物的脖子更是难上加难,可我却能做到,折断马小腿这种事情对我而言更是洒洒水。”
像是壁虎一般的趴在马腹处,莫德特单手握成的手刀就像是一把剖膛刀一般撕开了军马的腹部,将其中的肠胃、内脏泼洒在了萨里斯垒的空中。
莫德特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却包含着一种平时在其身上完全看不到的热情,他乐此不疲的不断撕扯着马匹的内脏,就好像从宝箱之中不断掏出黄金。
他绝对有哪里不正常。
不只是那不死的肉.体,还有他那深藏在冷漠之下的扭曲人格。
“【骑法师!魔力弹准备!重整阵型!准备迎敌!】”
一般军队士官的术式构筑都受到帝国战争执政大厅即帝国战争部的直接管理与监督,这使得托德没有学习任何有效的远程术式,在丧失骑枪、也无法调整位置的当下,其对处于攻击死角的莫德特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部下和落地后的近身战斗。
“战斗?重整?哈哈哈哈——来吧,来吧,都来吧,我见过比你们强数千倍数万倍的家伙,也曾无数次品尝死亡的果实。”
大笑着,莫德特的又看到了那场将自己的家乡付之一炬的黑色大火,又看到了那个将自己肮脏内心暴露无遗的夜晚——
又看到了,那漂浮在日蚀旁,仿佛另一个日轮般的黑色太阳。
那只虚幻却真实、恐怖且扎眼的竖瞳道尽了莫德特·哈尔根幼稚的欲望,道尽了他这个存在的荒诞。
【你为什么要装作一个正常人呢,哈尔根。和他人和平相处,对你而言难道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吗?】
【你有为所欲为的本钱,有为所欲为的想法,而且实际上也不曾对自己独特喜好严加克制】
【那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追求那与你毫无干系的“善”呢?】
那个恶魔说的很对。
自己无论如何挣扎,最终也是个找不到生存意义的盲从者。
既然如此,倒不如遵从自己的本愿,遵从自己自出生那日开始便应该有的本来面貌。
“你们不是本大爷的对手,蠢货们。”
于是,莫德特这样宣言:
“大爷我要把你们杀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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