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破组!去把那玩意炸上天!”
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两名赤旗军战士抱起炸药包朝着正前方的敌方阵地直冲而去,阵地上的战士们也抄起武器,为爆破组提供着火力掩护。炮队在爆破组冲出去的同时开了火,一排排弹幕在敌方阵地上开了花。
爆破组刚离开阵地没几步,一群身穿长袍的火炮神教教徒就扑了上来,他们手中端着造型诡异的火器,朝着赤旗军们肆意开火,来自对面阵地上的火力压制没有减慢他们的攻势,即便身边的同伴不断被赤旗军凶猛的火力撕成碎片,他们也不为所动。
爆破组的战士前进受阻,只好掏出手枪与蜂拥而至的教徒们展开近距离战斗。
“爆破组!隐蔽!”军官从阵地上探出头,对着没跑出去多远的爆破组喊道。
爆破组的两名战士闻声立刻卧倒,原地滚了几下滚进一个被炮弹炸出来的弹坑,紧接着,一片手榴弹就铺天盖地地飞向正在冲锋的教徒们,瞬间将那些亡命徒炸的血肉横飞。
“趁现在!快上!三班!上去掩护他们!”
十几名战士一跃而起,一边射击一边向前推进。敌方阵地上的一部分火力立刻被那些正在进攻的赤旗军们吸引了过去,爆破组的战士们见敌人的防线出现了缺口,果断起身向着爆破目标冲去,这次他们成功冲进了敌阵。
但三班的战士们没能找到机会随爆破组冲进敌阵,每当他们离敌人阵地更近一步,敌人的火力就更猛一分,没过多久他们就被压制在了散兵坑里,连头都没法探出去。
在被爆破组闯入后,敌方阵地上的内层火力网瞬间乱成一团,每一个教徒都在向爆破组疯狂射击。闪着诡异光芒的弹丸在阵地上乱飞,非但没有打到两名赤旗军战士,反而把不少同伴的脑袋打开了花。
爆破目标是位于阵地中央的那座令人极度不安的高塔,它完全由血肉构成,仔细看还能在上面找到一只只定格在了挣扎状态的人类的手。更诡异的是,那些杂乱无章地拼接在一起的肉块还在不断蠕动,仿佛依然有生命力一般。
根据共和国那边给出的情报,这座尖塔就是长夜的成因。
两名战士冒着枪林弹雨将炸药包固定在了高塔底部,并拉开了上面的引信。当两名战士正准备转身返回阵地时,他们的视野中突然涌出了不计其数的教徒,那些教徒赤手空拳朝着他们扑来。两名战士飞快地扣动扳机放倒了几个冲在前面的教徒,然后又拔出匕首准备与敌人死战,怎料那些亡命徒竟没有迎战,而是一股脑地扑了上来,用身体将两名战士和炸药包死死地压在了下面。
“比养的!从老子身上爬开!”即便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一名战士依然在用匕首不断刺向那些压着自己的教徒,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自己的匕首都像是在刺一块没有生命的猪肉一样。
轰!炸药包的爆炸掀起了一团血雾。
“成了吗?”军官举起望远镜向敌方阵地望去,令人失望的是,待硝烟慢慢散去,完好无损的血肉塔又一次进入了军官的视野。
此时,又一群教徒来到了血肉塔旁边,他们一齐扑上血肉塔,在抱紧塔身后口中开始低声吟唱。在诡异的咒语声中,那高塔散发出不祥的血红色光芒,紧接着教徒们的身体开始溃烂,没过多久就化为一团团无法辨认的肉块,并成为了血肉塔的一部分。同时,一道深红色的透明屏障出现在了塔的四周。
“妈的!我亲自去!”刘志忠猛地将拳头锤在指挥桌上,木质的指挥桌嘎吱一声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差一点就断成两半。
“不行!少帅!这是紧要关头,您不能再上去冒险了!”参谋们七手八脚地拉住正准备冲出阵地的刘志忠,把他强行按回了椅子上。“您是赤旗军的脑袋,您的责任是为士兵们找出攻破敌军的办法!您的平安才是士兵们的强心剂!”
“但我也是一名军人!是赤旗军的一员!”刘志忠拼命挣脱开参谋们的手臂,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正因为现在是紧要关头!我岂能看着战士们在前方流血!而我却在苟且偷生!”
参谋们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他们看到刘志忠的双眸中似乎有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从刘志忠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清楚地听到两排牙齿猛烈碰撞的声音。
这个平日里会和战士们幽默地开玩笑,作战时会冷静细致地制定计划的年轻将才,仿佛在某个瞬间就突然变成了这幅好战的疯狂模样。
“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战!让所有人都发起进攻!我们一波冲锋扫平他们!”刘志忠一把夺下警卫员的冲锋枪夹在腋下,右手抡起那散发着法术光芒的战锤,迎着飞来的子弹纵身跃出了工事。
迎面飞来的枪弹在刘志忠耳边飞速划过,刘志忠不为所动,他将战锤指向敌方阵地,用洪亮的嗓音高声宣告。
“众将士听令!装填弹药!上好刺刀!待号声响起就全体进攻!不要吝惜弹药!后勤部队已经到了我们头顶上,我们攻下敌阵再迎接他们的到来!”
对面的子弹像是被刘志忠的吼声所震慑到一般,完全避开了他的身体,全部打在了他身后的空地上。
“誓死跟随少帅!誓死跟随少帅!”阵地上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
“手榴弹,炮弹,全部倾泻出去!”刘志忠把战锤举过头顶,振臂高呼。“随我去!让赤旗飘扬在敌阵之上!司号员!吹冲锋号!”
司号员没有一丝犹豫,他立刻跃出战壕,昂着头挺着胸,用尽全力吹响了手中的铜号。
嘹亮的军号声立刻传遍了整个阵地,战士们只觉得体内每一滴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们随刘志忠一起高呼,宣泄着自己的战意与怒火。
“炮队,徐进弹幕!其他人,随我冲锋!”
刘志忠嘶吼着冲了出去,战士们也跟着跃出战壕发起冲锋,一时间战士们的喊杀声响彻整个微缩结界。炮队也随之开了火,一道道徐进弹幕在战士们前方炸开,为战士们提供着掩护。
敌人的子弹还在迎面飞来,但没人退缩,所有人都在肾上腺素的驱使下飞快地迈动着双腿。
徐进弹幕拉到了敌方阵地上,教徒们纷纷停止射击低头躲避炮火,待他们再次抬头时,只看到一面鲜红的赤旗径直撕开硝烟与空气,在一群战士们的簇拥下冲破了防线。战士们举枪就射,尽情地让子弹诉说它们对杀敌的渴望,密集的弹雨飞向教徒们,竟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教徒们死死地压制在阵地里动弹不得。
在这样的攻势下,不会有任何生物能够避免感到无尽的恐惧。
开枪!射击!子弹打光就挥动大刀与匕首!刀刃断掉就抡起双拳!即便手中空无一物,也要将敌人撕成碎片!
刘志忠对准血肉塔外层的屏障将战锤高高举起,又在呐喊声中将其重重挥下。
第一击!屏障随之颤抖起来,就连里面的血肉塔都跟着摇晃了几下。
第二击!屏障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以战锤的落点为中心向四周飞快扩散。
第三击!屏障在怒吼声中轰然崩塌,毫无防备的血肉塔完全暴露在了刘志忠面前。
“这一击!”刘志忠再次举起了战锤,他的双眼已经变得血红,他视野里的一切也都被染成了血的颜色,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沙哑,但这完全没有影响他发出呐喊。“这一击!便是让那阳光重回大地的号令!”
咚!战锤与血肉塔之间爆出一阵闷响,紧接着,一道道裂痕迅速在血肉塔上蔓延开来,诡异的红光在裂纹之间不断闪烁,并越来越强。
突然,一道冲击波从血肉塔中心窜出,并径直席卷了整个阵地。所有人,无论是赤旗军还是火炮神教,无一不被那道冲击波击翻在地,刘志忠也被撞了个人仰马翻,手中的战锤脱手飞了出去。
待阵地上的烟尘逐渐散去,人们发现那座血肉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满地焦黑的炭块应该是它落下来的碎片。
阵地上又响起了枪声,那是赤旗军战士们在清剿妄图做困兽之斗的敌军。
刘志忠安静地躺在地上,望着正在天空中扩散的晚霞出神。
原本…...我还以为这地下城市会是一片漆黑与死寂,没想到,这里也能看到如此美丽的天空啊……
“谢谢。”
刘志忠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确切地说,那声音是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刘志忠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谢谢。”那声音再次传来,刘志忠循声望去,随即惊愕地发现声音的源头竟是那只战锤。
刘志忠凑上前去,但战锤没有再发出声音,它表层的花纹与浮雕竟在刘志忠眼前化为了粉末,风一吹就飘了起来,最终消失在了空气中。刘志忠再看向那只战锤,此时它的表层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图案,那些浮雕不再是雄狮的脑袋,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骄傲地昂着头的金色巨龙,锤身也变成了如赤旗一般的鲜红色。
“少帅!”参谋们和军官们围了上来,纷纷上前搀扶跪坐在地的刘志忠。“您刚才简直神勇无敌,宛如那天尊下凡!”
“哦……是吗……”刘志忠的目光扫过参谋们和军官们的脸,神情突然有些恍惚。“战士们……战士们怎么样?”
参谋们有些惊奇地发现,刘志忠刚刚那股凶狠到甚至可以说癫狂的神情不见了,那个他们印象中的少帅,又回来了。
真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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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距离王宫六里的某处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王城,贝格尔原本以为在城市里会看到被严格灯火管制的民居与亮如白昼的王宫,可事实刚好与贝格尔的预想相反:道路两边的民居都亮着灯,反倒是那座宏伟的王宫正逐渐隐匿进黑暗之中。
贝格尔把手枪的击发装置拉了下去,并将手枪紧握在了手中。道路上不时有成队的魔族士兵踏着沉重的步伐进行着巡逻,与他们发生冲突绝对不是明智之举,贝格尔为了躲开他们而一直藏匿在街边的黑暗中,一旦他们接近就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让黑暗尽情地将自己吞噬进去。
原本贝格尔的行进过程十分顺利,直到他在通过一个拐角时,道路两头突然分别出现了一支巡逻队,如果继续前进的话,必然会被其中的一支队伍发现。于是贝格尔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但还没等他原路返回,又一支巡逻队赫然出现在了来时的那条道路上。
“见鬼!”贝格尔在心中暗骂一声,并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面前的街口。
就这样保持安静,如果有人发现了自己,就果断开枪击毙他,然后趁其他人反应的时间冲出去,强行撕一道裂口出来,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逃出去……
贝格尔猛咽了一口唾沫,手指搭上了扳机。
“喂!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悠什么!”
一声突然传来的质问把贝格尔吓了一跳,不等他缓过神,一只手就从拐角前猛地伸了出来,并一把拉住了贝格尔握着枪的那只手。
贝格尔赶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魁梧的身躯正站在自己面前,那人的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手枪,又用一根手指卡在了击发装置之间,使得那把手枪完全无法进行射击。
“还乱跑!”那人高声说着,同时向贝格尔挤了一下眼睛。
“谁在那!”街道上的巡逻队听到了拐角处的声音,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围了上来。
“没事,没事。”那人对巡逻兵们挥了挥手,出乎贝格尔意料的是,那些巡逻兵在看到了那人的面孔后,不但没有上前追问,反而纷纷向他行了个礼,随后便继续巡逻,就像无事发生一样。
“记好,下次不许再乱跑了!不,没有下次,否则你再也不会有晚饭吃!”那人又对着贝格尔挤了一下眼睛。待巡逻兵们逐渐远去,他拉起贝格尔走进了街角处的一间房屋,又锁上了门。
进屋后,那人便松开了贝格尔的胳膊和手枪,他没有向贝格尔说什么,只是径直走进了厨房里。
贝格尔有些不知所措,于是紧握着手枪站在了门口,一步也没有向屋内迈去。
“你饿了吗?”许久,那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进来,进来,别害怕,我不吃人。”
贝格尔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是一位老者,他满头满脸看不到一根黑色的毛发,但与贝格尔那一头银灰色的旧发不同,老者的头发和胡须都是像雪一样的纯白色。
老者的声音虽然和蔼,但却像有魔力一般不容抗拒,贝格尔把手枪塞回腰间,踱步走进了屋内。这是一间不算大但非常温馨的小木屋,木柴正在石头堆成的火炉中劈啪作响,不断驱赶着来自外面的冷气。
贝格尔在餐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老者也刚好端着两个盘子走出厨房,他将其中一个盘子放在了贝格尔面前,又端着自己的盘子坐在了贝格尔对面。
“吃点吧。”老者举起勺子,在贝格尔面前晃了晃,随后便将勺子放进盘中,舀起食物送进嘴里吃了起来。
贝格尔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也拿起了勺子,将一勺食物塞进了嘴里。
是用肉炖的浓汤,像是羊肉的香味完美地融进了粘稠的汤中,在各种蔬菜和香料的衬托下竟让贝格尔感到了一丝欲罢不能。
“你不怕我在你的菜里下毒吗?”老者突然笑了起来。
“我没得选。”贝格尔说着又吃了一大口。“如果你想害我,我吃不吃这汤都会是一样的结局。但如果要为这么好吃的东西去死的话,我倒是蛮乐意。”
“有趣,在我见过的人类当中,你是最有趣的一位。”老者笑着端详起了贝格尔,手中的勺子停留在了半空。“你,不害怕我们魔族?”
老者说完向上抬了抬眼睛,向贝格尔示意着自己头顶的角。
“我相信魔族不是人类的敌人。”贝格尔对上了老者的目光,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
“哈,哈……”老者发出了一阵悠长的笑声,随后便开始继续进食。“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样子你没有经历过曾经的那场战争吧?那是……四十年前还是六十年前来着?我的时间观念不太好,记不太清。”
“你是指……?”
“最近的那次,也就是我们魔族与兽族联军第一次反攻地表。”老者咂着嘴陷入了回忆。“那场战争中……我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类,他们和我们一样,会激动,会恐惧,会将濒死的同伴护在身后,即便自己已经两腿发软。”
贝格尔没应声,只是低着头一勺接着一勺的地喝着汤。
“他们也有人会把同伴抛下,只为换取一线生机。”
即便盘中的汤已经几乎见了底,但贝格尔还是保持着同样的节奏喝着汤。
“他们甚至,会把一个因为恐惧从山坡上滑下来的孩子,捧成全军的英雄。”
贝格尔愣了一下,还没咽完的浓汤突然顺着食道反向涌了上来。
“你怎么了?”老者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看向正在捂着嘴咳嗽的贝格尔。
“没什么。”贝格尔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咬到了舌头。”
“说起来,你是怎么看待那场战争的?”老者放下勺子,用双手托起下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贝格尔。
“我不……我没怎么了解过那场战争,而且打仗什么的不是我这种人应该持有看法的事情。”贝格尔错开老者的目光,将已经空掉的盘子向前推了一下。“这汤真好喝,谢谢款待。”
“我认为,在那场战争中,我们不过只是棋子。”老者不顾不断试图岔开话题的贝格尔,自顾自地说道。“即便有自己的看法,也终究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我们?”贝格尔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了老者,但他立刻就对自己的反应而感到了后悔。
“是的,我是指人类与魔族。”老者的目光柔和得如水一般,像是没有注意到贝格尔的反应。“你有什么特别的见解吗?”
“没有,我说过了我真的不了解什么战争。”贝格尔立刻把目光移向别处,紧接着向后挪了一下椅子站了起来。“多谢您的款待,只可惜我还有必须要去的地方,我认为我应该出发了。”
“慢着。”
老者也站了起来,贝格尔见状连忙后退几步,手立刻搭上了手枪的枪把。
“你刚刚还说你认为魔族与人类不是敌人。”老者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走到贝格尔面前,但只是收走了他的盘子。“如果你执意现在出发,你走不了几步就会被巡逻兵抓去。”
“如果你肯信任我,我建议你在这里待一阵子,等天蒙蒙亮时再出发,那个时候街上的巡逻兵最少。”老者又补充道。
“为什么要帮我?”贝格尔的手缓缓从枪把上移了开来。
老者把自己的盘子与贝格尔的盘子叠在一起,缓缓走进了厨房。
“因为我也认为,魔族与人类不是敌人。”
——————
老者熄灭了屋内的灯台,整个房间似乎顿时安静了许多。
老者回到餐桌边,坐上了自己刚刚坐的位置,贝格尔则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窗边,与老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你看来。”许久,老者突然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你们的帝国,与那新生的共和国有什么不同?”
“见鬼,你为什么那么多问题?”贝格尔感到了一丝恼火,于是瞪了老者一眼。“我说过了,我真的不懂那些。”
“陪我聊聊天嘛,何必动怒。”老者说着笑了起来。“我很喜欢人类,人类比我们要复杂好多,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人类了,想多听你说一说。”
“好,那么我告诉你。”贝格尔把椅子挪了挪位置,使自己能够面向老者,随后又一把将衣袖撸了起来。“我真的,真的不懂它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本质差别,我真的,真的搞不懂人们之间为什么要穿上不同颜色的衣服互相杀来杀去,我真的,我真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那之后他们的生活就有了多大的变化吗?”
“吼……”老者默默听着,脸上的笑容变得微妙了起来。
“人们总是在讨论,说新生的共和国如何如何,那没落的帝国又如何如何,今天谁打了胜仗,明天谁吃了败仗,人们因胜利而欢呼,也会为战败而丧气。”贝格尔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忘我。“但他们不会知道,地上那摊肉泥,曾经是一个有一头漂亮金发的男孩,他们也不知道,那孩子的手软软的,在弹琴的时候会非常好看。他想当一个乐师,但没人在乎,他们只在乎今天谁打了胜仗!”
“他们更不会在乎,一个渴望自由与玩耍的女孩,每天都被迫在陪着一群比她年长几倍,却比她幼稚不知多少的老顽童们勾心斗角!”
“他们也不会知道,当你看到炮弹向着自己飞来的时候!你不会想到什么共和国,什么帝国,还有忠诚信仰之类的狗屎!你只会想到……想到……想到……该死!混账!该死!”
“他们都是生命!是谁的孩子!谁的父亲!谁的兄弟!他们不是木偶!也不是石块或亚麻布!他们会笑,会恐惧,也会绝望!一颗炮弹下来,砰!没啦!全没啦!人们只看到他们惨叫,但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有多痛苦!”
老者一言不发地看着贝格尔的即兴演说,贝格尔则是浑身都在颤抖,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在试图把什么东西撕成碎片。
突然,一阵激烈的交火声在晨风的推动下传进了屋内,贝格尔顿时回过神来,赶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正在腾起一团团爆炸产生的火光。
“看来……共和国军已经打过来了呢。”老者喃喃自语道。
“我……我该走了。”贝格尔推开椅子站起身,强行克制住眩晕与颤抖向着门口走去。
“等一下。”老者叫住了贝格尔,随后又走到了墙边,在一张地图上为贝格尔划了一条路线。“这样走,可以避开几乎所有的巡逻队,记得去王宫的东墙,那边比较容易进去。”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贝格尔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但还是转过头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如果你活得像我一样久,你也能做到这一切。”老者笑着对贝格尔挥了挥手。“去吧,孩子,去查清一切背后的真相,你早晚都要知道的。”
贝格尔没有再去追问老者那神秘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时的他对那些问题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趣,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件事:找到那个自己在世上唯一牵挂着的人,一起回家去,结束这一切,不再去想那些复杂且无聊的问题。
贝格尔一咬牙,顺着老者为自己指明的路线向着王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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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给出的情报果然准确。
在街道上的黑暗完全被晨光驱散时,贝格尔按照老者给出的路线顺利抵达了王宫。
贝格尔看到一扇洞开的大门,门口连一个站岗的卫兵也没有。于是贝格尔举起手枪,放轻脚步从那个入口进入了王宫。
王宫内部一片死寂,安静到就连贝格尔尽可能放轻的脚步声都能在走廊中回荡几下。
虽然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但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腥味正不断地向贝格尔发出暗示。
“你终于来了。”
就在贝格尔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正前方时,自己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并不大,但在四周死寂的衬托下,传进贝格尔耳中时却如同炸雷般响亮。
贝格尔连忙转过身,并将枪口指向了刚刚开口的男人。
“还记得我是谁吗?”男人没有丝毫畏惧贝格尔的手枪,他整了整衣领,撸起袖子朝着贝格尔快步走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恩怨吗?”
他叫什么来着?
……
哦对,斯诺。
“斯诺,萨顿公爵之子。”贝格尔见斯诺正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走来,赶忙后退几步,试图保持与斯诺之间的距离。“说起来,在复兴堡之后就没见过你。”
“你还好意思提起!”
斯诺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贝格尔面前,贝格尔慌乱之中扣下了扳机,但被斯诺灵巧地躲开。贝格尔立刻移动枪口试图锁定斯诺,斯诺没有给贝格尔开出第二枪的机会,他一拳命中贝格尔的面门,紧接着抓住贝格尔的手腕猛地一扭便将那只手枪夺了下来,贝格尔也因为失去了平衡而仰面栽倒在地。
“你们!把我丢在了复兴堡!”斯诺弯下腰去拎着贝格尔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然而你们逃命去了,把帝国和我丢在身后,逃命去了。”
斯诺说完,猛地一拳砸在贝格尔脸上,让贝格尔重新摔回了地面。
“你是来找神明大人的,对吗?”不等贝格尔回话,斯诺就又一次将他揪了起来,并再一次打回地板。
“如果……噗……”贝格尔侧了侧脸,把嘴里的血液吐了出去。“如果你指的是婕的话……那就是了……”
“混账!”斯诺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打。“她的名字叫吉尔!给我好好地念她的名字!你这北方贱民!”
又是吉尔……吗……
“你这家伙!你到底做了什么!”斯诺停止殴打,用膝盖压在了贝格尔的肚子上,同时一只手卡住了贝格尔的脖子。“你究竟做出了什么成就,才得到的神明大人的偏爱!”
“我!我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召集起了神明大人的信徒!是我建立起了教会!是我!是我在他们的地盘上组建起了帝国复兴的基石!”斯诺的手还在不断用力,贝格尔被他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们背负着沉重的骂名艰难前行,掌握了禁忌的黑暗咒术!为的是那不灭的信仰!而你!你做成了什么!”
“你应该为帝国带去胜利!你甚至没有保护好王女陛下!”
“我……我……”贝格尔试图说些什么,但自己的脖子被死死卡住,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你有什么脸面……来找她!你根本不配!”
“够了,斯诺。”
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正在失去意识的贝格尔耳中,让他瞬间恢复了知觉。
斯诺闻声也立刻撒开了一直卡在贝格尔脖子上的手,并把膝盖从贝格尔身上挪了下来。贝格尔终于得以喘息,他赶忙让自己翻了个身,跪在地上疯狂地呼吸了起来。
“我没有杀死他,神明大人。”斯诺恭敬地对婕鞠了一躬。“我只是,稍微地教训了一下这个废物。”
“斯诺,外面好像有敌人正在靠近。”婕温柔地对斯诺说道,那声音在斯诺听来像是对自己的奖励,又像是在驱赶着自己。“可以拜托你去摆平一下吗?”
“没问题,我这就去,神明大人,但是……”斯诺嗫嚅了起来,双眼不断地瞥向地上狼狈不堪的贝格尔。“您能不能……不要和这个家伙……”
“斯诺,敌人已经快要攻进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斯诺猛地一跺脚,冲上前去一把抓起藏在婕身后的阿莱芙,拽着她就向着远处走去。
阿莱芙因突如其来的一拽而失去了平衡,连着打了好几个趔趄,甚至差点滑倒。斯诺对此没有一点反应,即便阿莱芙边走边用不悦的声音表达着抗议,斯诺也是没有任何理会。
“吵什么吵!快走!”远处的走廊中传来了斯诺的怒吼声。
“现在,轮到你了。”婕说着叹了口气,她俯下身,侧身坐在了贝格尔身边。“就这么……想我的吗?”
贝格尔被斯诺的一顿胖揍打没了力气,现在的他只能艰难地把手伸向一旁的婕。
贝格尔曾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与她重逢时的情景,本以为自己会在这时感到极度的兴奋,可现在的自己心中只有难以言表的平静。
婕伸出双手,将贝格尔伸来的手温柔地握在了手心里。
“在那之后……”贝格尔虚弱地回应道,但很快他便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是治疗术式。“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梦境以外的其他地方见过你了……”
“现在你见到我了。”婕俯下身,在贝格尔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你看上去有好多话想说。”
“是啊……好多话……”贝格尔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身体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这里……塞满了话……想对你说……”
“那就慢慢说吧。”
婕向贝格尔露出一个微笑,贝格尔看着那熟悉的笑容,精神一度开始恍惚,他盯住那双熟悉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处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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