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我见过最热情好客的人,同时也是最顽固不化的人。”
————《献给我最爱的外孙威廉》补充部分 第239页 约书亚·利安德尔 著
第一纪元,是诸神与他们的造物共同生活的时代。
现在的人们恐怕早已失去了对那个久远年代的记忆。对现代人来说,神明早就丧失了对这块大陆的控制权。传说中的那十三位神明,不过只是一群借着鬼神之名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一切都不过是霍斯帝国的把戏罢了。感谢利安德尔家族的锲而不舍的文化宣传,人们早已不再恐惧,也不再对神明抱以敬意。
但在遥远的第一纪元,人们的一切基本都要依赖诸神的神威:雷神与火神掌控着气候,大陆上的天气由他们的心情决定;海神掌控着潮汐,如果海边的渔民想要填饱肚子,就必须为他的神像献上贡品;农神决定着丰收,大陆上每一座满载的谷仓都是他的杰作;战神代表着战争与欲望,他能够决定战争的走向,也能钦定胜利的一方;爱神见证着人们的相遇、热恋、誓约与离别……
霍斯历86年,由于雷神与火神的长期争吵,伊特诺南部地区气候严重失衡,土地退化导致农作物大幅减产,南部居民食不饱腹,衣不蔽体,多地一度哀鸿遍野,饿殍载道。诸神忙于劝架,无心管理南部灾情,帝国贵族们见状开始囤积粮食,同时拒绝接收灾民。
雷神与火神的争执还在逐步升温,深知无力帮忙的农神出于无聊来到南部,试图帮助人们克服天灾,怎料当地灾情严重超出他的预期,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那些土壤就是不肯让哪怕一株作物活到收获。农神无心继续处理,于是抛下一句“这一定是对你们不够虔诚的惩罚”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就在人们陷入绝望开始等死时,一群漂流者出现在了海滩上。
他们有着黑头发、黑瞳色和黄皮肤,南部居民本以为他们是来自激流堡地区的渔民,但很快人们就发现了他们的独特之处。这些脸上随时挂着憨厚笑容的人们见当地居民填不饱肚子,便热情的与他们分享自己携带的食物,同时还掏出了自己携带的种子送给当地居民。当地人已经对那些土地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于是这些外来者接手了那些土地,他们把自己携带的种子栽进土壤,并开始用刻在自己脑海中的方式进行打理。
那些种子发芽时,没有人在意,因为他们相信那些小苗根本长不大。
那些小苗不断成长时,人们甚至开始打赌,赌这些小苗多久会死掉,赌注便是参与者们的性命,输掉的人会被赢家吃掉。
人们已经不再对活下去抱有希望,赢家们就算真的去吃那些倒霉鬼,也实在没法从他们的骨头上咬下多少肉来。
直到某天,农神的耳朵捕捉到了南部居民夹杂着哭腔的呐喊声,出于“他们为什么还没饿死”的好奇心,农神亲自前往当地,很快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胳膊那么长的茄子和半个人大小的南瓜遍布在土地里,硕大的土豆和胡萝卜把竹篮撑得几乎漏掉,人们正在一筐接着一筐地搬运着各种作物,劫后余生的幸福与疲惫写在每一个当地居民的脸上。
农神的额头直冒冷汗,他当即向众人宣布,这是他们虔诚祈祷换来的恩赐,那些外来者便是自己派来带领他们克服灾情的,所有人都应该为这神的恩赐表达感恩,并理应为自己献上贡品。
笑容从那些外来者脸上消失了,他们昂首挺胸,用农神完全听不懂的神秘语言向农神疯狂辱骂着。
“那是俺们的功劳!”
“个瓜娃子是打哪冒出来的!”
农神恼了,他扬起胳膊,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者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儿。
没成想那群外来者完全没有畏惧,他们抡着锄头挥着镰刀,把农神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
农神夹着尾巴逃走了,出于对自身尊严的维护,农神没有向任何亲戚诉说这件事。
一个月后,越想越气的农神再一次回到南方,想找那群对自己无礼的人算算账,但此时的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农神化身为平民模样漫步于人类的城镇与村庄之中,很快他便惊愕地发现:那些外来者虽然失去了踪影,但无论是他们所留下的种子或农具,还是他们为当地居民设计的灌溉设施或播种方案,都得到了当地人的广泛接受和追捧。农神曾经赐予人们的知识与技能如今被人们丢在一边,人们夸赞着那些外来者的智慧,对他们的慷慨表达着感恩。
这可是大不敬。
农神四处打听那群外来者的下落,最终从人们口中得知,他们在东南部发现了一块宜居且尚未被开发的土地,并决定在那里生根。
一段时间后,农神在东南部的一道无名山谷中找到了那群外来者。
农神见状不禁捧腹大笑,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愚蠢的人类为何会挑选这里作为定居之处,这里四周都被大山所包围,想要进出只能靠走危险的山路;这里的土地也从来没有生长过什么作物,山坡上也都是难以利用的碱性土壤。
农神确信上一次只是他们好运,这一次他们一定会饿死在这里。
于是农神在这里建立起了一个微缩结界,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了结界之内,并将结界内的时间流逝速度定为了外界的两倍。
雷神与火神的矛盾日益缓和,农神也得以因此松了口气,诸神们在神庙中没日没夜的宴席也慢慢地让农神忘记了不久前的不快。
几十年的时间虽然对人类来说相当于生命的一大部分,但对于诸神来说不过是眨眼的一瞬。某日农神再次化身平民于人间寻欢作乐,但他游览至南部某地时遇到了一群正在赶路的漂流者,农神在与他们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就认定,他们一定与之前冒犯自己的那群人属于同族。
农神强压惊愕与怒火,他装作友善地向漂流者们打着招呼,漂流者们露出了和当时那些人们同样的憨笑,他们热情的与农神分享食物与水,并邀请农神一起前往他们的目的地——“卧龙之地”。
农神带着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脏跟着他们走进了微缩结界,这里的景象让农神不禁双腿发软:这里早已不是当初那副贫瘠模样,大片大片的耕地与水田遍布河流两岸,在农神眼中无法被利用的山坡如今种满了茶树,高大坚固的城墙保护着那些勤劳的漂流者,城墙里面的人们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农神走在卧龙的街道上,眼珠子瞪得几乎要飞出眼眶。
农神没有毁灭这里的能力,于是他又一次不甘心地悄悄离开,并找到了自己的好友——战神,农神希望他能够煽动一些军队来打下这里。
战神大声嘲笑着农神的无能,并随手挑选了两个距离卧龙较近的地方贵族,命令他们出兵占领“卧龙镇”。
战神亲自为出征的士兵进行祝福,他向士兵们保证,自己已将注定的胜利降于这支军队,而士兵们所需要做的便仅仅是坚定着信仰,去将那些胆敢不对神明报以敬意的敌人铲除。
后面的故事你们应该多多少少在行商或者老人口中听到过:在调兵如神的将军刘璥的指挥下,武器落后于帝国军的卧龙城守军与平民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与对故土的忠诚,携手战胜了数倍于己方的帝国军队。
战神在这件事发生后立刻封锁了消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支受到了自己祝福的军队竟然会输给一群“完全没有信仰的流民”。但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恐惧在士兵当中蔓延着,人们通过交头接耳传播着关于卧龙之地的各种流言,恐惧很快便如空气一般塞满了每一个角落。
“那哪是镇子!那就是座城堡!简直比首都的城墙还要坚固!”
“你们有听说吗?那里面的居民都张牙舞爪的,会把士兵抓了去,还会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如果你看到红色的旗子,立刻就跑!不然就会被神出鬼没的他们抓了去!”
……
战神按捺不住好奇,他叫停了进攻,并化身为一名红发青年,以使节的名义造访了卧龙。
令战神惊讶的是,这里的军民虽然正在与自己的军队血战,但在面对自己这个“敌方使节”时,他们还是表现出了礼貌与友好,仿佛他们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并希望早日结束战争。
很快战神便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这群人在谈判桌上的态度之强硬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他们完全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似乎只要自己希望战争继续,他们就可以陪着自己继续打下去,直到自己认输并作出赔偿和道歉。
会后,战神提出通过决斗的方式决定战争是否继续,同时向卧龙提出了自己的规则:卧龙可以选出十人与自己决斗,无论是十人依次与自己交战,还是十人同时与自己交战,只要能够战胜自己或把自己打出擂台,那自己就代表帝国向卧龙提出停战并作出赔偿。
卧龙之子们争先恐后地报名参加决斗,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希望能够打翻那个傲慢的红毛小子,让和平和安宁再一次降临在自己的家乡。
决斗开始了,战神没有吝惜一丝神力,他保持着人类的外形,却挥舞着千斤重的铁拳,将那些敢于挑战自己的人——无论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五大三粗的壮汉还是宝刀未老的老将,都一一锤得血肉模糊。
九名卧龙子民命丧擂台,战神站在台上耀武扬威,擂台下的人们紧握双拳,但没人敢走上那仅有半米高的台阶,绝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担心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机会葬送在自己手中。
“你们!就这点本事!?”台上的战神还在挑衅,他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胜利,他相信不会再有不怕死的挑战者敢来迎战拥有压倒性力量的自己。
在战神的笑声中,一位面容清秀、带着几分书生气的年轻人走上了擂台。年轻人名叫广慈,平日里默默无言的他并没有在卧龙军民心中留下过什么印象,人们平日里不曾听到过他讲话,也不曾目睹过他露出笑容。人们纷纷试图拦住广慈不让他做傻事,但他只轻轻一推便推开了阻拦着自己的众人,并走上擂台摆出了迎战架势。
战神立刻发动了攻势,他满怀信心地再一次挥动起了重拳,怎料广慈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闪身就躲开了他的攻击。战神的拳头没有击中广慈,反倒让自己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都被拳头的冲击拉着向前方扑去,广慈抓住机会,举起右手在战神脖颈上猛击一掌。
广慈的手掌在战神脖颈上发出一阵闷响,就算是身体坚如磐石的战神也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不等等战神的眼睛找好焦点,广慈就对着战神的躯干发起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势,战神感到眼前布满了雪花,仿佛有无数的手掌击打在自己的躯干上,每一次受击都会伴随着全身肌肉的猛烈颤动。
战神深感不妙,于是放弃了防御,开始胡乱挥动着双拳试图为创造一块广慈无法接近的区域,这招果然奏效,广慈被迫与战神拉开距离,不再轻易靠近。
战神终于恢复了视野,同时也迅速调整了节奏,他举起双拳对着广慈的大致位置猛地砸去。广慈闪身跳开,战神的双拳砸在了擂台上,伴随着阵阵响声,二人脚下的木板轰然断裂,广慈与战神同时向下落去。
就在二人落下的瞬间,战神扬起了闪着猩红色光芒的拳头向广慈砸去。按照战神对广慈战法的理解,广慈一定会进行躲避,这时只要乘胜追击,便可以轻松结果广慈的性命。
但出乎战神意料的是,广慈非但没有躲避,反而举着手掌向战神攻去。二人的攻击几乎同时命中对方,战神只感到身体受到一阵无法与之对抗的强大冲击,自己的坠落轨迹都在瞬间发生了改变。
战神的身体飞出了擂台,直到摔进了一堆干草里才停了下来。
人们涌上擂台,最终在一堆碎掉的木板之间找到了广慈七零八落的尸体。此时的广慈已经安详地合上了眼睛,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僵硬的挂在了嘴角上。
战神没有从草垛里爬起来,他回想着不久前的两军交战,品味着方才与那十名勇士的交手,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怒目圆睁的军人和平民,在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这里为何久攻不下,也明白了这里的人为何不愿对诸神抱以敬意。
战神信守承诺,命令诸侯赔偿与撤军,并保证不会再来干涉这个微缩结界内的一切事情。
农神本想劝战神解放全部神力将这里夷为平地,但在看到战神那怅然若失的神情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这里的人们似乎也不追求扩展与称霸,那么……或许还是不去继续招惹他们为好。
战后,卧龙开始组织由7-10人构成的小队外出进行侦查活动,侦查小队以商队的名义在伊特诺各地进行调查。在获取各地信息与先进技术的同时,这些侦查小队也将产于卧龙的茶叶、药材、瓷器以及副食品等产品在各地贩卖,这些商品得到了各个种族的广泛欢迎与追捧,同时人们也对来自卧龙的独特饮食方式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注:卧龙医师曾对法术运用进行过尝试,但在发现其效率并不如愿后便停止了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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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纪元
数百年间,无数的旅行者或探险家曾跨越天险试图探访卧龙,但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成功抵达,不久后他们带着精致的器具和美味的食物返回家乡,把“山谷里的世外桃源”的传说越传越远。
这些幸运儿之一便是约书亚·利安德尔。约书亚在为外孙威廉起兵做准备工作时(据记载为旧霍斯历1214年)曾前往卧龙进行造访,并希望卧龙在威廉起兵时能够派出赤旗军进行支援,但被卧龙时任领袖刘德鸿大帅拒绝。无论约书亚·利安德尔如何向刘大帅阐述利弊,刘大帅始终坚决拒绝参与战争。
在时代交替之际,卧龙侦查小队的外出行动变得更加频繁,他们不断将外界的局势信息与先进武器带回卧龙,从而得以让卧龙紧跟时代脚步。卧龙内部也在加紧仿制和研发各种新式武器装备,并由侦查小队将样品带到外界黑市进行贩卖,从而获得这些武器在不同地区、不同环境下的具体性能。
期间,原第12侦察队队长马汉因不明原因与卧龙决裂,离开卧龙后被卧龙除名并否认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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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新历42年,卧龙突然遭到不明势力的猛烈进攻。
直至新历43年10月,隶属共和国陆军的装甲列车伯列斯07号抵达卧龙时,根据卧龙特殊的时间流逝速度进行计算,卧龙已经对抗来自这股不明势力的进攻长达两年。
不知深浅的豺狗似乎正试图唤醒沉睡的巨龙。
那么……是时候让世界都听听巨龙的咆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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