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华特嗅到了南瓜浓汤和红茶的香味,那暖人心脾的香甜气味就和不久前在阿加塔给自己施加的梦里闻到的一样。于是华特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床头柜上冒着热气的南瓜浓汤和红茶发起了呆。
华特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确实对是否真正地从阿加塔所创造的梦境中清醒过来这件事产生了一丝怀疑,毕竟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过于梦幻,若是放在以前,那样的场景可是华特就算在梦中都不敢奢求的。
几个小时前,伯列斯07顺利抵达共和国首都平斯堡,大元帅威廉·利安德尔和开国元勋之一的可汗先生在平斯堡中央车站亲自接待了华特一行人。大元帅在看到华特后便快步走上前去,握住华特的双手猛地摇了几下。不等华特把自己的下巴合上,大元帅就已经摸出来一只精致的木质小盒子并将它在众人面前敞开,随后又郑重地宣布,盒子里那些正在闪闪发光的勋章将被授予英勇无畏的华特一行人。
想到这里,华特费力地举起沉重的手臂去摸挂在床边的礼服。呢子细腻的触感从华特手心中不断传来,华特的手盲目地在礼服上摸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在摸到一块棱角分明的金属时,华特的手停了下来,满意与安心的笑容爬满了他的整张脸。
是那块精致的勋章,它诞生的意义就是为那些共和国的勇士给予肯定与荣耀。华特的手指在勋章上贪婪地抚摸着,他喜欢那勋章的每一个棱角和每一道条纹,即便是勋章尖锐的部分扎在手指上,那轻微的疼痛也好似是一种对自己的褒奖。
华特又想起了在列车刚刚抵达平斯堡时的场景。列车在城外穿过一道道防线与战壕,战壕中的士兵们手里握着华特没见过的先进武器,战壕前方是由一排排的战车与双足步行机甲组成的钢铁壁垒。华特虽早已听闻南部地区军事实力的强大,但真正目睹了那一切时,华特还是需要用手去托一下才能把自己的下巴合上。
看来大元帅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做好了准备,这样一来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可担心的。接下来就交给共和国陆军好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的铁蹄就会踏至北方,将那些丑陋的造物碾成肉酱。
一阵困意突然袭来,包裹着华特的羽绒被和柔软到让他感觉像是泡在水中的床垫似乎都在劝华特再安安稳稳地睡一会儿,毕竟不久前大元帅也亲自嘱咐过自己好好休息一下。虽然华特脑海里还有一些疑问,比如究竟为什么会有一台装甲列车在等着自己一行人,以及那个名叫贝克的神秘老羊倌去了哪里,但此时他的大脑在软床和空气中香甜气味的共同作用下变得极其迟钝,已经完全无法继续思考。
“再睡……两个小时好了……”华特这样想着,伸出被窝的手恋恋不舍地从勋章上收了回来。
一张卡片正安静地站在勋章旁边的礼服口袋中,那是威廉大元帅亲手塞给华特的一张据说是“平斯堡最棒的军官俱乐部”的贵宾卡,大元帅还极力推荐华特带着部下们去那里尝尝本地最棒的啤酒。
在亲身经历了不少恐怖离奇的事件后又突然得到了自己从来不敢奢望的奖励,华特的脑袋已经被各种信息塞得发胀,这使得他很快就又一次陷入了深度睡眠。
等醒来之后……就去那家俱乐部尝一尝那最棒的啤酒吧……
和汤伯……塞缪……卢卡……胡义他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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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华特一行人正在可汗为他们安排的豪华套间中安心休息时,贝格尔则是在双手反绑在身后的状态下被亨利押进了一个装修风格十分别致的房间。在房间里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昂首挺胸的亨利把垂头丧气的贝格尔按在了一把椅子上。为了防止贝格尔搞什么小动作,亨利的手一直死死地抓着贝格尔的肩头,这幅画面颇有一种骄傲的猎犬在向人们展示自己猎物的氛围。
贝格尔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基本看清了房间里每一个人的面孔:大名鼎鼎的共和国大元帅、这个时代人们心中唯一的神明——威廉·利安德尔站在自己对面,他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老牧民;一个身材健壮、目光如炯的男人站在威廉身后不远处,贝格尔通过他身上的肌肉和他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情猜测他应该是个什么军官;两排可能也是军官的男人整齐地站立在两边,他们没有因为贝格尔进入房间而活动头部,只是将目光下垂,把视线落在了贝格尔身上;加上两个手握步枪的卫兵守在门口,这样一来恐怕即便是一只苍蝇也难以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
贝格尔放弃了逃脱的尝试,活动了一下被亨利押得有些僵硬的身体,虽然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使得整个身体都有些别扭,但屁股下那把带着坐垫的椅子倒是还算舒服,至少比坐在铁笼里强多了。
于是贝格尔抬起头,与还在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自己的威廉对上了目光。威廉的眼神给了贝格尔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贝格尔曾在许多人眼中读出过自信,但无论是身怀绝技的勇士还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他们眼中散发着的自信的来源无一不是他们过硬的本领,但此时贝格尔看着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的威廉,竟感觉他的内在只是一个不曾经历失败的小孩子,他眼中那难以形容的自信,源于在他的认知中根本不存在“失败”这一概念。
就像传闻中的那样。贝格尔这样想着,不禁打了个冷颤。
“贝格尔·莱特,对吗?霍斯帝国名义上的授勋贵族,预言中的复兴者。”威廉突然开口问道。“我替我的祖父约书亚向你问好。”
贝格尔沉浸在思考中,被突然发声的威廉吓得浑身一颤。
“呃?看样子你们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贝格尔迅速冷静下来,将视线的焦点对准在了威廉脸上。“但是很抱歉我并不认识您的祖父…….呃……那位约书亚先生。”
“没关系,但我的祖父认识你。”威廉靠近了几步,又挥了挥手示意亨利松开贝格尔的肩膀。“说起来哦,你当时是怎么从那轮炮火中活下来的?”
威廉在提出问题时也保持着笑容,仿佛是一个看见了新奇事物的孩子,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兴趣与好奇。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大人。”
“嘿嘿,你会知道的。”威廉的脸又凑近了一点,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调皮。
“大人?”
“告诉我,贝格尔先生。”威廉收回脑袋,走到桌边拿起了一只装有红酒的玻璃杯。“从圣蒙特森村到这里的一路上,你都看到了什么?”
贝格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渴。
“长夜,迷雾……瘟疫与死亡。”
“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贝格尔先生?”威廉说着,举起酒杯在贝格尔面前扫了一下。“敌人,胆敢向我们挑衅的敌人,不听话的坏家伙们。”
“有趣的见解,大人。”贝格尔附和道。
“不过!”威廉又把酒杯在贝格尔面前扫了一下。“我们已经确认了那些坏家伙的来源,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找他们算账。”
“贵军的实力我也算是亲身体会过了。”
“回到正题。”威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希望你,贝格尔先生,能够随我们一同前往地下,那里会有你正在寻找的答案。”
“唔,说实话……”贝格尔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在寻找什么答案。我虽然不知为何死而复生,但我现在不过只是一介普通的羊倌,看看风景放放羊而已。”
“哼。”威廉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一个突然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孩子。“你在寻找一个人对吗?我们也在找她。而且我们相信,此时的她就在地下等你。”
在听到“她”时,贝格尔只感觉一股电流涌遍了自己的全身。
“你们为何这么好心地告诉我她的消息?你们为什么也在找她?”贝格尔的神情也突然严肃了起来,他想站起身,但捆着双手的绳结被椅背卡住,使得他又重新坐了回去。
“约书亚祖父要求我这样做咯。”威廉把酒杯放回桌上,擦了擦滴在嘴角上的酒沫。“你到底要不要来?你若是不来,如果我们比你更早地找到了她,那我们会做的恐怕可就不止和她叙叙旧那么简单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贝格尔挣脱了椅背,猛地站起身一个箭步走到了威廉跟前。
“要我们拿出诚意是吗?”威廉摆了摆手示意旁边那些准备冲上来按住贝格尔的士兵们停下,并用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贝格尔的肩膀。“如果我们不是真的需要你,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我们有数不清的机会可以除掉在激流高原放羊的你,还有那位伊莎贝拉。”
贝格尔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一圈。
“哪个伊莎贝拉?!”
“好了好了。”威廉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了贝格尔的肩膀上,把他按回了椅子。“还能有哪个呢?你知道我在说哪个。”
“你……你们……”
“她虽然有了家庭,但还是很挂念你。”威廉说着,一抹坏笑爬上了嘴角。“更何况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她的一切都被我们看在眼里。”
贝格尔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咬着牙瞪着威廉。
“所以你到底来不来?”威廉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语气强硬得像是在做最后通牒。
“我……来。”贝格尔艰难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需要我做什么?”
“别急,我们刚刚确定了那些坏东西前往地表的入口所在,是伟大胜利堡,我们先把那里夺下来,然后在那里建个前哨基地。”威廉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你而言,那里应该叫复兴堡才对。”
贝格尔没答话,但是嘴唇上的胡子剧烈地抖动了几下。
威廉话音刚落,几声刺耳的汽笛就从窗外传了过来,贝格尔扭过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台看上去比伯列斯07还要威风的装甲列车正在缓缓地向城门方向开去。
“那是先头部队,后续还会有几台列车开过去。”威廉自豪地讲解着。
“那我呢?”贝格尔把头扭了回来。
“你,将在我军的保护下前往地下,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拿到你想要的真相,就这么简单。”威廉说着,用手扫过那两排站在房间里的士兵,以及站在自己身后的军官。“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人手,他们百里挑一,能够从任何情况中保护你的安全。”
“来认识一下。”威廉指着身后的军官说道。“这位是法斯中校,这只小队的队长。”
法斯中校闻声昂起了头,把鼻孔朝向了贝格尔,原本背在身后的双手转而抱在了胸前。
“我不喜欢这些人,我也不希望他们与我同行。”贝格尔厌恶地看着法斯中校,他永远无法习惯那种傲慢的态度。
“哼,好吧。”威廉倒是痛快地答应了。“和祖父说的一样呢,那么你最好自己找到一支能够保护你的小队。”
“这样一来法斯中校会去找你的那位朋友咯。”威廉又补充道。
贝格尔撇了撇嘴,算是默认了威廉的话。
“好,那么我们就谈妥了。”威廉对着门口的卫兵挥了一下手,两个卫兵见状立刻把房间的门敞开。“我们一个月后出发,你最好尽快找到你的队伍,我建议你们在出发前接受一段时间的登山训练。”
等威廉说完,亨利走上前来利索地解开了贝格尔手上的绳子,贝格尔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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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依然没有结束,虽然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上午,但平斯堡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与空旷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街道两边的餐馆或店铺,它们个个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自从长夜开始后,这些地方成了人们消遣和解压的好去处。
伊莎贝拉抱着几盒鸡蛋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脚下的高跟鞋限制了她行走的速度,但她还是尽可能的把速度提到了最快,因为她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那家伙已经跟了自己好几条街,虽然不清楚那人的目的为何,但在这长夜中,什么也不好说。
“伊莎贝拉。”身后那人突然开了口。
那人的语调很轻,但伊莎贝拉的身体却如同触电一般瞬间僵住。
这本应该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而且平斯堡不知有多少人名叫伊莎贝拉,更何况自己现在应该名叫利兹·豪斯……
那为什么……自己竟会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伊莎贝拉回过头,借着路边的灯光看到了一个不修边幅的老人,那老人带着宽边帽,身穿褐色大衣和帆布裤子,一副典型的牧民打扮。此时那老人正对着伊莎贝拉憨笑,伊莎贝拉在看清了老人的双眼后,手中的鸡蛋突然滑落到了地上,蛋皮和蛋液溅了一地。
伊莎贝拉没有去管地上的鸡蛋,她带着一幅失神的表情缓缓地走到了老人跟前。老人还在憨笑,伊莎贝拉突然扬起右手,对准老人的左脸就是一掌,响亮的耳光在空旷的街道上传了很远。
“喂!”贝格尔扶着左脸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你是不是把我认错成谁了?”
“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伊莎贝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飞出来的,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再一次抬起了手。
贝格尔连忙去护住自己的脸,但伊莎贝拉这次没有打下去,而是一把揪住了贝格尔的衣服,拽着他跑了起来,并最终在一栋房屋面前停了下来。
“快进去!”伊莎贝拉猛地推了贝格尔一把。
“这是你家?”贝格尔试图夺回主动权,但怎料伊莎贝拉手劲惊人,自己只能被推进屋内。
贝格尔被门槛绊了个趔趄,伊莎贝拉迅速进屋,又立即关门并扣上了两条门闩。
待屋内安静下来,贝格尔揉着还在火辣辣地痛着的左脸转过身看向伊莎贝拉,此时的伊莎贝拉如同身体里的骨头都消失了一样,整个人无力地依靠在屋门上,但双眼却在死死地盯着贝格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伊莎贝拉的眼皮竟然没有眨哪怕一下。
“伊莎贝拉?”贝格尔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去,并用一只手在伊莎贝拉眼前晃了晃。
“真的……是你……”伊莎贝拉的嘴唇动了一下,声音从牙缝里幽幽地飘了出来。
“如假包换。”
伊莎贝拉眼角处突然出现了亮点,她缓缓地伸出手,用比贝格尔还慢的速度伸向贝格尔。
“曾经有很多人为了让我活下去而拼死奋战,是他们保住了我的生命……”伊莎贝拉的手终于搭在了贝格尔的脸上,她轻轻摩挲着那张熟悉中透着几分陌生的老脸,泪珠终于止不住地滑落下来。“而你就是其中之一……我一直坚信你还活着,我好多次去北方找你,但你究竟是怎么……他们明明都说目睹了你的死亡啊!”
“大概是神大人觉得我不能就那样死掉吧。”贝格尔说着,握住了那只搭在自己脸上的手。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贝格尔。”伊莎贝拉擦了擦滑落的泪珠,脸上的惊愕开始慢慢散去。“我真的好开心,虽说你这个混蛋让我等了三十七年。”
“你看上去可是完全不像过去了三十七年的样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动人且有活力。”贝格尔握着伊莎贝拉的手,将它从自己脸上拿开,因为刚刚被伊莎贝拉抽耳光的地方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和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说这样的话可不太合适哦。”伊莎贝拉笑着抽回了手。“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来平斯堡?不可能是专程为了我前来的吧?”
贝格尔犹豫了一阵,但还是把一切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伊莎贝拉,他还是隐约担心利安德尔会在将来对伊莎贝拉下手,所以让她提前做好准备或许是件好事。但令贝格尔惊讶的是,伊莎贝拉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愕,她只是点着头听完了贝格尔的叙述,时不时用一声轻笑充当着评论。
“原来他一直以来就知道。”伊莎贝拉仰起头看向了天花板。“不过我早已不是霍斯帝国的王女,现在的我只是利兹·豪斯,豪斯准将的妻子,一个普通的老女人而已,他没必要对我动手的。”
“说起来,你现在有时间吗?”伊莎贝拉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贝格尔。“我想去带你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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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莎贝拉的带领下,贝格尔走过一条条被路灯照得如同白昼的街道,将那些热闹的餐馆和喧嚣的人群一一甩在身后,最终二人的脚步在一座疗养院前停了下来。疗养院的院墙就像结界一样将宁静与喧闹隔在了两侧,疗养院里的灯光也是柔和的色调,使得这里的气氛似乎完全没有被那长夜影响到。
贝格尔还在思考伊莎贝拉究竟会带自己去见什么人,他完全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会有能让自己感兴趣的人。伊莎贝拉看出了贝格尔的心思,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带着贝格尔来到了顶楼走廊尽头处一个僻静的角落,并为贝格尔打开了一扇门。
一个老人坐在屋内的轮椅上,他背对着贝格尔,正伴随着低沉的胡言乱语一上一下有节奏地点着头。贝格尔悄悄地向前走了几步,他每走一小步,老人那诡异且不知所云的低语声就更清晰一点。
突然,老人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猛地将轮椅一转,让自己朝向了来者。贝格尔也看清了老人狰狞的面孔:两只瞪得如铜铃般的眼睛糊满了眼屎、不知多久没修理过的胡须上结满污垢、已经不剩几颗牙齿的嘴却张得出奇的大。老人把干枯得如同树枝一样的手臂拼命地伸向贝格尔,凄凉的声音从颤抖的声带里翻滚而出。
“吉尔……我的吉尔……是你……是你回来了吗……!你来找我了对不对!你终于来找我了对不对!”
贝格尔胃里一阵翻腾,连忙后撤几步。老人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纵身向前扑去,径直摔下了轮椅,虽然他的骨头摔在地板上时发出阵阵脆响,但磕碰的疼痛显然没能阻挡他前进的动力,他用指骨扒着地板,一寸一寸艰难但坚定地爬向贝格尔。
“你是……我的!是我的!我的!!”
贝格尔联想到了不久前在某村庄的教堂里遭遇到的尸鬼,他惊恐地看向伊莎贝拉,但伊莎贝拉不但没有说话,反而关上了屋门并落了锁。
“贝格尔,好好看看他是谁。”
贝格尔强忍恶心,再次看向那狰狞的老人,不知为何,这一次贝格尔竟感觉那副面孔多了几分熟悉。
“罗素大公?!”
“是的,统一战争结束后过了几个月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伊莎贝拉一边为贝格尔讲解着,一边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了什么塞进了贝格尔手中。“真是可悲。”
贝格尔向手中看去,那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我知道你一直恨着他,贝格尔。”伊莎贝拉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给你这个机会,算是我对你救命之恩的小小报答。”
罗素还在向贝格尔爬来,他每爬一下,额头就会在地板上磕一下,这扭曲的动作在他喃喃自语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瘆人。
贝格尔握紧了水果刀,他在战争结束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罗素的任何消息,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会与他再次相遇,三十几年的时间和对婕的思念早已冲淡了一些仇恨,但此时,贝格尔又重新回想起了那些旧时的屈辱与不甘。
无数的想法冲击着贝格尔的头脑,强烈的眩晕让他被迫闭紧了眼睛。罗素的低语逐渐变成了嘶吼,他嚎叫着加快了速度,疯狂地继续前进着,他的每一次哀嚎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贝格尔的心头,本就心烦意乱的贝格尔被弄得呼吸愈发急促。
“吉尔……我的好吉尔……我才是最爱你的——”
“闭嘴!”贝格尔猛地睁开眼睛,他飞起一脚正中罗素面门,把罗素踢得像只皮球一样飞到了墙上。“她的名字叫婕!听到了吗狗杂种!”
罗素皮包骨头的身体在墙上弹了一下才落到地上,这结结实实的一脚把他踢得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无助地向贝格尔伸出手,嘴里还在呜噜呜噜地说着什么完全听不清的东西。
“走了。”贝格尔把刀塞回伊莎贝拉手中,又拽着伊莎贝拉离开了房间。
“哼,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呢。”伊莎贝拉轻笑了一声。
“我要找到婕,然后让他看着我们恩爱的样子活活气死。”贝格尔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
“你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什么?”疗养院的长椅上,伊莎贝拉见贝格尔已经沉默了半天,于是从取出了水壶问道。
“虽然我已经没有权力再要你为我做些什么,但我有件事还是想询问一下,不知你能不能帮上忙。”贝格尔接过水壶喝了一口,突然说起了自己正在纠结的事情。“我需要一支可靠的小队来当我的保镖,最好不是共和国陆军的人,你会不会……碰巧有熟人……什么的?”
伊莎贝拉叹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我早就不是贵族大小姐啦,贝格尔。”
“倒也是,哈,我怎么会要求你帮我做这种事,我真是疯了。”贝格尔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但很快就又有了主意。“那,请我吃顿饭吧,我还是头次来平斯堡,人生地不熟。”
伊莎贝拉从椅背上直起了身子,脸上那副“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表情让贝格尔感觉回到了新历4年。
“这个就是小意思了,我们来趁机好好叙叙旧吧,贝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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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
军官俱乐部
华特身穿礼服出现在了俱乐部里,那枚勋章也被华特挂在了显眼的位置上。
塞缪和汤伯他们还没到,这给了华特在俱乐部里闲逛的机会。这里的一切在华特眼中都可以用豪华来形容,无论是华丽的吊灯还是雕着花的台球架,都是无法奢求能够在坎伯恩那种穷乡僻壤上见到的。啤酒的芳香弥漫在俱乐部的每一个角落里,大元帅说的果然没错,这里的啤酒确实可以把自己曾经喝过的任何一种啤酒都踩在脚下,要不是和汤伯他们约好要一起开喝,自己可能早就跑去一顿痛饮了。
华特边走边感叹着这里的美妙,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军官的肩膀。
“十分抱歉十分抱歉,我太入迷了。”华特连忙向军官道歉。“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不是吗?”
“呵,竟然是你,北方的乡巴佬。”军官看清华特的脸后发出了一阵冷笑。“你不能进来,滚出去。”
华特瞥了一眼军官的衣领和名牌,发现自己面前这个名叫法斯的中校无论军衔还是身高,都比自己要高出去好多。
“呃,长官,利安德尔大元帅亲自……”华特把手伸进衣兜寻找着那张大元帅塞给自己的卡片。
“谁的话都不好用!滚出去!立刻!”法斯中校扬起头,轻蔑地俯视着华特。“要不我送你一程?”
“我真的不想惹麻烦,长官,我这就……”
不等华特把话说完,法斯猛地一掌推在华特胸口。法斯的手劲大的惊人,华特的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法斯没有就此罢休,他随手抄起一只啤酒瓶,对准即将失去平衡仰面栽倒的华特甩去。
华特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平衡,再有不足半秒的功夫,自己的后脑勺就能咚的一声砸在大理石地板上,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补救了,华特索性闭紧了眼睛准备承受冲击。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从后方接住了华特即将摔倒的身体。华特感觉后脑勺没有砸在地板上,自己的脸也没有与那只酒瓶进行亲密接触,于是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一只手正拦在自己面前,稳稳地接住了那只酒瓶。
“我一直就对南方中央军没什么好印象,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就像我想象中一样无赖。”汤伯把酒瓶从华特面前拿开,并在空中抛了一下。
“你还好嘛下士?”塞缪的脸出现在了华特身后,正是他及时接住了华特的身体。
华特向后看去,卢卡和胡义正站在后面,卢卡手里握着一根台球杆,胡义正在往拳头上缠纱布。
“喔,乡巴佬叫来了帮手了哦~”法斯冷笑一声攥起了双拳,几名军官见状纷纷脱去外套,站在了法斯身后。
“不……别惹麻烦……我们应该……”华特嗫嚅着想要阻止部下们。
“下士,他们都挑衅到这个份上了,不接受挑战的话……有些过意不去吧?”汤伯把酒瓶紧握在手中,原本缩在汤伯衣服里的小黑猫也探出头来,喵喵叫着肯定着汤伯的话。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哦,下士。”塞缪笑着拍了拍华特的肩膀,也举起了拳头。“让我们尽快解决,然后去喝啤酒吧!”
看着斗志昂扬的队员们,华特突然也感觉到了一丝战意。
“好……好!我们可不能丢坎伯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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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恰巧在俱乐部外经过,俱乐部里激烈的打斗声、呐喊声与惨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刚准备进去维持秩序,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他。亨利回头一看,是贝格尔。
贝格尔站在门外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俱乐部里的斗殴,那五个乡下来的小卒子,竟然和共和国陆军的大兵们打得有来有回。
由于被威廉叮嘱过不要阻碍贝格尔的行为,亨利只好无奈地陪着贝格尔一起看。俱乐部里的战况正不断升级,时不时还会有酒瓶、椅子或者是陆军军官从里面飞到大街上。
“一支可靠的小队嘛……”
贝格尔砸了咂嘴,像是有了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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