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与父亲的约定,胡玮乐赶在圣灵节当天清早回到了饭庄,虽说父亲嘱咐过自己,圣灵节当天店里会非常忙碌,但眼前的景象还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虽然天空中的黑暗才刚刚开始褪去,一群拎着礼盒的人就已经把饭庄正门挤了个水泄不通,胡玮乐感觉从自己记事起饭庄就从未这样热闹过,更令他惊讶的是,人群中竟然还有着镇上几个著名商会会长的身影。
胡玮乐猛咽了一口唾沫,这样的景象曾经只在父亲口中出现过,而那时父亲描述的却是爷爷还在当着饭庄掌柜时的日子。
胡玮乐凑到人群跟前,踮起脚向人群簇拥着的地方看去,发现原来是楼上那几位贵宾回来了。
贝格尔正一边感谢着商人们的热情,一边招呼起他们进屋,屋外的人群过了好久才完全挤进饭庄内部,胡玮乐本想和父亲打个招呼,但人群硬生生将自己与父亲分在了两侧。
胡玮乐终于得以走进家门,就在他跨过门槛时,眼角的余光为他捕捉到了对面金钻酒店的卡皮利的经理,只不过今天的卡皮利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与傲慢,此时的他正咬着手指,凶狠的眼神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商人们为贝格尔一行带来了圣灵节礼物,当然还有贝格尔曾经与他们的契约上要求的东西,贝格尔在房间里与商人们依次洽谈,并为商人们开出一张张他曾许诺过的支票。
贝格尔用白纸记录着商人们带来的来自北方的信息,从各种日用品的价格浮动,到重金属材料以及工程用具的流通情况,再到各个地区地方领主颁布的新政策,甚至是地方军的转移与演习,全都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于是贝格尔手边的白纸越摞越厚,最终足足摞了半张桌子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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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格尔与最后一位商人挥手告别时已经是午后时分,随后终于得以卸下重担的他便以最快速度窜回二楼地客房,连衣服都顾不得换就一头扎进了柔软的沙发。
“妈的,又是白跑一趟。”过了很久,贝格尔的牢骚声才从沙发坐垫之间飘了出来。“下次不要第一个冲进古墓里,以后记得提醒我。”
“说实话,你应该考虑到古墓中会有机关的,贝克先生,特别是那样的大滚石。”梅普勒从一旁的座位上探过身来,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贝格尔的脊梁骨。“叫那玩意砸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在痛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剧痛顷刻间从梅普勒的手指戳到的地方传遍贝格尔的整个身体,使得他全部的力气都只能用于惨叫,连一个完整的词语都吐不出来。
“哦老天爷,我很抱歉……”梅普勒见状赶忙松了手。
突然,贝格尔感觉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敷在了自己正在疼痛的部位,随着那东西的轻轻揉搓,背上的疼痛感顿时少了些许。
“谢谢你,奥利弗。”终于松了口气的贝格尔将脑袋再次砸向沙发里,同时还不忘伸出一根手指对梅普勒表达不满。“祝你出门踩香蕉皮,王子殿下。”
“老板也不要太沮丧啦,至少我们还是有点收获的嘛。”奥利弗一边为贝格尔做着按摩,一边试图平息他的火气。“今天可是圣灵节哦,虽然我不信那些东西,但佳节时刻还是不要发脾气为好哦。”
“谢谢,我没有在生气。”贝格尔把手伸向一旁的挎包,但很快背上的疼痛就逼迫他收回了手。“我只是没想到,我吃了一顿乱箭,被水淹火烤完又被石头砸,结果却换来……”
“为什么会有人把对神明的爱意当陪葬品啊!”贝格尔没法直起腰,只能用力砸着沙发进行发泄。“还放在那么华丽的盒子里!还要写整整一本!还要设那么多机关!我还以为是什么预言或者地图!”
梅普勒与奥利弗听着不禁露出了苦笑,他们也不知为何会有此等奇事,于是只能劝贝格尔消气。
在过去的一周里,对一座位于赤诚堡的火神神官墓的考察最终以毫无收获收官,调查小队在墓中经历了一系列冒险后所发现的陪葬遗物除去各种金币宝石外只有一只装饰华丽的古旧书本,但在那书本上,神官用洋洋洒洒的文字疯狂表达着自己对火神傅勒的爱慕之情,在神官的口中,火神傅勒被描述为一位“温柔、博爱、性格别扭但极度可爱”的女性。
贝格尔一度克制住把古书撕成碎片的冲动,他抱着“其中可能含有隐藏信息”的想法,最终还是拜托顺路的卡尔将其送往平斯堡。
“卡尔还没回来吗?”贝格尔把头抬起一点,将视线投向紧闭的屋门。
“卡尔老爷可能还要再等一阵子吧,老板找卡尔老爷有什么急事吗?”奥利弗关切地询问道。
不等贝格尔开口回应,一阵来自腹部的闷响便抢先一步做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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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最终还是赶在圣灵节晚宴开始前赶了回来,他心满意足的样子大概表明那位造物主又成功解答了他的一些疑问。
一桌丰盛的菜肴已经在等待着卡尔,由胡义一家为众人精心准备的餐点还在冒着热气,为屋内源源不断地增添着温暖。卡尔脱掉御寒的外套,在桌边坐下加入了正在闲聊的其他三人。
贝格尔为卡尔的杯中斟满酒,又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卡尔、梅普勒与奥利弗见状也举起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并与贝格尔的酒杯轻轻碰在了一起。
“在过去的一年里,辛苦了,诸位。”贝格尔将酒杯高举过头顶示意了一下,随即将酒杯递到嘴边,将里面的酒浆一饮而尽。“我在这一年里遇到最大的好事就是遇到了你们,祝你们健康。”
“也祝你健康,贝克先生。”三人举杯回敬贝格尔道。
“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新年里,一切都会顺利。”贝格尔说完把酒杯轻轻放下,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或许是因为浓郁的节日气氛,或许是因为有着什么心事,贝格尔在晚宴期间一杯接着一杯地将好几个酒瓶都喝得精光,即便梅普勒与奥利弗在一旁不断劝说,贝格尔手中的酒杯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不知第多少杯酒递到唇边时,贝格尔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杯中的酒浆也没有被送进嘴里。
或许是醉酒产生的幻觉,贝格尔看到另一个自己正坐在自己身边,另一个自己手中也捧着酒杯,但和自己不同的是,那个自己垂着头叹着气,眼中的痛苦与无奈一览无余。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另一个贝格尔举起酒杯小嘬一口。
贝格尔没有去搭理身边的幻像,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起了豪饮。
“你所想要的,不就仅仅是和她一起的安定生活吗?”另一个贝格尔放下酒杯转过头来。“现在的生活,是否正在与你的目标渐行渐远?”
贝格尔斜了另一个自己一眼,依然没有去理会来自他的话语。
“很痛吧?”另一个贝格尔挪到贝格尔身边,用手在贝格尔心脏的位置揉来揉去。“虽说那个造物主能让你无数次的复活,但每次死亡……都会很可怕吧?”
“住口……”贝格尔咬紧牙关,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你又怎么能肯定,现实会如你计划的那般发展呢?”另一个贝格尔趴在贝格尔耳边低语着。“若是一切都偏离了计划,你又应该如何应对呢?你的那些豪赌,又将把你引向何处?”
“我说!住口!”
就在酒杯几乎被捏出裂痕的一刹那,贝格尔将酒杯猛地掷向另一个自己,紧接着他强行驱动起沉重的身躯,两只手闪电般伸向另一个自己的脖颈。
贝格尔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他不仅没有抓住另一个自己的脖子,反而脚下还被椅子绊了一跤,整个人随即一头扎在地板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这下我们该管管了吧?”奥利弗指着趴在地上胡言乱语的贝格尔,焦急地看向卡尔与梅普勒。
自从贝格尔毫无征兆地开始胡言乱语起,在座的其他三人就全程保持着沉默,奥利弗数次想要上前搀扶贝格尔,但都被卡尔与梅普勒拦了下来,卡尔和梅普勒听懂了贝格尔酒后胡话的意思,故选择让贝格尔尽情发泄一通,奥利弗被贝格尔的胡话弄得云里雾里,但他明白这个平日里永远胸有成竹的男人,此时需要帮助。
“不,他会伤到你的。”卡尔酌饮着杯中的酒,阻拦奥利弗的语气依然坚决。
果然,不等奥利弗再追问些什么,原本烂泥一样的贝格尔突然一跃而起,紧接着对着面前的空气疯狂挥舞着双拳,仿佛他抓住了什么人,此时正在那人的脸上饱以老拳。即便被酒精麻痹的小脑已经不允许贝格尔站得多么稳当,即便背上的疼痛正在命令整幅身躯立刻罢工,但贝格尔的战意似乎并未因此消解哪怕一丝一毫。
“逃走吧!逃走吧!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贝格尔一边挥出凌厉的拳头,一边含糊不清地吼道。
但紧接着,贝格尔又像是切换成了另一个人格,手中的击打动作没有变化,但吐出的词句却完全变了意思。
“逃你妈!逃你妈!”
就这样足足与空气搏斗了整整数分钟,贝格尔的双腿终于无法支撑当前的体力消耗,于是选择了原地罢工,贝格尔的身体因此再次回到了烂泥状态,他的两只膝盖沉重地砸在地板上,失去了重心的上半身也正在被重力拉向地面。
奥利弗不再理会旁人的阻拦,一个箭步向前接住了贝格尔的上半身,随后又张开双臂,将那只差点把地板砸出坑来的脑袋温柔地抱进了怀中。贝格尔的双臂原本还在殴打着什么人,但在触碰到奥利弗毛茸茸的手臂后便很快就平静了下去,剩余不多的力气让那两条胳膊紧紧抱住奥利弗的身体。
“老板已经很辛苦啦,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哦。”奥利弗搂着贝格尔的脑袋,像哄小孩那般轻轻地摇晃着,并不时用手掌在贝格尔头顶轻轻揉搓。
贝格尔口中的怒骂声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完全无法分辨的嘀咕,过了一阵又变为了抽泣,他将脑袋埋在奥利弗的绒毛里,贪婪地索取着那股足以治愈心灵的温暖。
过了一会儿,贝格尔的鼾声从奥利弗怀中传了出来。
“老板就像……小孩子一样。”奥利弗对卡尔和梅普勒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小子。”卡尔赞许地点点头。“可以拜托你送贝克先生回房间休息吗?”
奥利弗应了一声,随即便扛起熟睡的贝格尔离开了雅间。
奥利弗与贝格尔离开后,屋内的二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最终还是梅普勒将手伸向汤锅中的长勺,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平静。
“我还想要再来一碗番茄牛腩汤。”
梅普勒盛满自己的碗,又斟满了自己的酒杯。
“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希望明年会是顺顺利利的一年。”梅普勒将酒杯举向卡尔面前。
“敬即将到来的新历81年。”卡尔也举起酒杯,与梅普勒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愿一切顺利。”
“敬新历81年,愿世界和平。”
梅普勒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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