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68644年春,随着援兵抵达,波及神国全域的战争结束了。短暂的悲痛与重建后,世界再次回归正轨。
数月后的秋日午后,依然在静养的杰基尔正在昆铂宫主体建筑上层的某间客房里小憩。自从被不速之客袭击后,他就搬到了这里。
客房没有露天阳台,面积也比原房间小,但对几乎一直待在床上的病人来说,这间只有一扇能从室内锁住的窗户的房间和原房间的区别并不大。
“砰砰”。
日光西斜时,距地面数十米的窗被人从外侧叩响了。
被叩窗声吵醒的银发少年拉了拉悬在枕边的流苏,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固定窗户的机关打开了。
“今天的你好迟钝哦,我都在外面待半天了。”
托着瓷盘的叩窗人在进屋后没好气地抱怨。由于叼了个勺子柄,对方的抱怨有些含糊。
“我、我刚刚在睡觉。”
背靠软垫坐起来的少年回应。
“你就不能换个时间睡吗?”依然叼着勺子的黑短发“少年”拖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我来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啊。”
“我、我尽力。”半躺在床上的对方垂下头,“虽然真的忍不住。”
由于和心脏同等重要的器官本源功能低下,即便什么也不做,杰基尔也很容易疲劳,突如其来的困意会直接让他陷入昏睡。
“那还是让我去和女仆长斗智斗勇吧。”
被列为会打扰病人休息的闲杂人等之一,所以被限制进出到找对方几乎全靠爬窗的欧文尔妥协。
“毕竟不能耽误你养病。”
“那、那种事就先放到一边去吧。”相当珍惜交流时间的银发少年转移话题,“今天的消息是什么呢?”
“今天的消息啊……”
端着甜点的欧文尔递给对方另一把勺子,之后又变魔术般拿出银制餐刀。
“先把这个处理掉再说。”
如果有人聊天解闷的话,相对耐不住寂寞的欧文尔也没必要天天爬窗了。
但不明真相的同龄女仆们大多在计划着推她,能聊到一起的狗猫兄弟是凯尔的助手日常不见人影,至于负责照顾她的女仆长……那是个坚信“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一主动上门就要给她套裙子的风纪管理员。
“你知道吗?”
处理完自己那份布丁的欧文尔两眼放光。
“给我安排什么淑女课的父王竟然允许我在成人礼上穿男装!”
“允、允许你在那种场合穿男装?”吞下最后一口甜点的杰基尔把勺子放在空掉的瓷盘上。“对哥哥来说还真是个好消息。”
战争结束后不久,斯图亚特家的双子迎来了自己的200岁生日。对作为世界原住民的人类来说,活到200岁是奢望,但对神族来说,200岁正是等同于人类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
作为贵族,而且还是执掌神国十三域之一的皇族,双子成年礼的规模之盛大可想而知。从要宴请的宾客名单上看,这场宴会看似私人,实则是贵族们的社交场。
“不敢相信吧,所以他被女仆长拖去看医生了。”
上一个可以用贵族社交场形容的场合是蒂尔伯菲皇家军事学院的毕业舞会,在那场宴会的前夜,国王曾命令自己的女儿换下男装。
“不过我也有种父王他动机不纯的感觉。”
觉得总有哪里不太对劲的伪郎王女切换到阅读理解模式。
“动、动机不纯?”杰基尔见状也开始切换,“我也觉得,毕竟哥哥你最近好像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的突出表现。”
“那次只是失误而已!而且那天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被那个威廉刺死了。”
没来得及立功就被敌人拖走被亲爹丢回家的伪郎王女炸毛。
“不过就算我为他们创造了见面机会,父王给我的感觉还是有点儿言不由衷。”
“言、言不由衷啊……”
恢复到半躺状态的杰基尔用拿着勺子的手托起下巴,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肤色让五官本就精致如名家雕像的少年看起来像一触即碎的白瓷。
“我、我也觉得奇怪,前后变化太大了。”
“如果说让我穿女装上淑女课是父王某个计划中的一环的话,那这么做的意思就是计划出问题了吧。”
欧文尔作出猜测。
“有、有道理。”杰基尔表示赞同。“可、可最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和我们有关的事。”
无果的头脑风暴后,阅读理解自家亲爹的两人蔫了。
“完全没头绪啊……”总有几个点摸不清楚的欧文尔瘫靠着椅背,“父王的心思太难猜了。”
“是、是啊。”半躺在床上的杰基尔放弃思考转移话题,“前几天来看我的时候还说要在成年礼后把我的名字改成海德。”
“杰基尔(Jekyll)和海德(Hyde)?”
瘫在椅子里的欧文尔有气无力。
“这两个名字让我想到之前听说过的小说呢。”
“想、想到小说?”感觉对方可能发现了什么的杰基尔坐直身子,“那本小说讲了什么?”
“我是听别人说的,具体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主角是个用药剂把自己邪恶一面放出来的医生。”
“可、可这和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关系啊,为了便于区分,那个医生正常情况下叫杰基尔,放出邪恶面时叫海德。”瘫在椅子里的欧文尔看向对方,“你不会是觉得这是线索吧。”
“不、不是,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自己也解读不能的银发少年摇头。
“话说你到时候能出席成人礼吗?”
打算走人的欧文尔边收拾好餐具。
“大、大概不行。”杰基尔遗憾摇头,“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双子的成人礼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准备,即便是战争也没有对其造成多大影响。
但令人失望的是,宴会主角之一的杰基尔并没有随着时间过去而恢复健康,功能低下的本源依然会让他毫无征兆地不省人事。
“与其说是疾病,倒不如说是诅咒吧。”
战争结束后,来自阿尔伯特的本源专家这样评价道。
“继续按时吃药静养,并向神祈祷吧。如果我们的神仁慈的话,小殿下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退出病人房间的医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那如果神不够仁慈呢?”
刚好听到这种话的欧文尔跳出来揪住医生的衣领。为了获得看望弟弟的批准,她用各种方式磨了自己父王半天,可刚到门口就听到这种结果。
“原、原来我的身体已经到这种地步了。”白瓷般的睡衣少年看着眼前拒不配合成人礼相关工作的黑短发少女,“不过我感觉很好,所以一定会好起来的。”
“真的?”赌气的欧文尔半信半疑。
“当、当然是真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用刻意留长的额发遮掩左侧蓝瞳的白瓷少年肯定道。由于害怕和人接触,平时的他总是一脸冷漠,表情也不是很丰富,但欧文尔知道他已经在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话了。
“这样啊……”回忆起什么的欧文尔以有些扫兴的语气告别,“那你好好休息吧,到时候我会连你那份一起的。”
“那、那就辛苦你了。”
“这么客气干嘛?我们可是兄弟。”
再次叼起勺子柄的黑短发少女翻上窗台。
“明、明明是姐弟才对。”
知道对方脾气的杰基尔故意踩雷。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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