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城中心一间最好的客栈里，圣龙教左使正在房中啃着香辣的兔头，靠在躺椅上让一个丫鬟为她捏脚。
“再重点...对就是那儿...唔！太重了笨蛋！”
“对...对不起...！”
丫鬟胆战心惊地伺候着她，一边道歉一边将头低得更低。
这个丫鬟是她昨天在路边买的，年纪只有十四岁，家里养不起便将她贱卖了。
力度减轻到合适的程度后，左使才又重新靠过去，继续享受地啃起了兔头。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移了一下敏锐的眼珠，踢了踢脚，对丫鬟说：“去开门。”
“是小姐…”
丫鬟赶快起身出去开门，让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进了屋。
“我在这。”
男子听见少女的声音，走到卧室门帘前，隔着帘子说道：“左使，属下探明到沈郁一行人正在城南的逍遥门下。”
“逍遥门？”
她收起脚坐直身体，舔舔嘴角说：“听都没听过，厉害吗？”
帘外的人说道：“逍遥门虽然名声不大，但掌门林玦实力不俗，也是这次武林盟主呼声很高的其中一人。”
“哼，比起爹爹都是废物。”
她说着把兔头往手边的盘子里一丢，拿起湿毛巾边擦手边问：“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那人犹豫了一阵，吞吞吐吐地回答：“属下还听闻到一些关于少城主的消息…”
“什么少城主！”
没等男子说完，她便气愤地喊了出来，把湿毛巾使劲往桌上一砸。
“不...不是少城主，是...是....”
被她这样一吼，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对了。
“直接说你听到了什么，李剑雨也在望城吗？”
“是....”男子额头上划下一颗汗珠，小心回答，“有人在惜缘客栈见到过少....他还在城里多个酒馆出现过。”
“惜缘客栈....在哪？”
她眼神一暗，咬着指甲打起了算盘。
..........
“在下是大弟子杜霖，请沈公子赐教。”
正堂前宽敞的空地里，沈郁和林玦的大徒弟正相对而立。
而林玦，楚晚纯，梁洛雪三人则站在厅门前，带着不同的表情观望着他们。
沈郁伸出右掌说道：“赐教不敢当，杜公子请。”
临近傍晚，天空暮色沉沉，云彩披着霞光，气温也十分舒适。
四下一片安静之时，杜霖摆开了架势，连动了几招，都是逍遥门拳掌的精华招式。
“我主要修炼的是极元拳，这套拳法融入了太极和气功，太极主外，动中求静，气功主内，静中求动，二者相辅相成，既能修身，亦能御敌。”
杜霖展示完招式后便向沈郁介绍起他练的功夫。
沈郁听完称赞道：“这种内外兼修的拳法实属难得。”
梁洛雪在一旁听着他的夸赞，再看一眼杜霖，只觉得这套拳法也是理论大过实际，和玄霜十二诀一样，都是理论派的武功。
林玦倒是面带笑容，听他徒弟说的头头是道，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理解了。
这时杜霖又请教道：“沈公子可否介绍几招？”
沈郁正要开口，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右手比划道：“我主要练的是内功，最早是我师父直接传功给了我，他修的是纯阳内功，后来我内功尽失，重新练的时候练的是阴柔一些的霜寒心法，再后来....”
他手腕轻轻一转，又轻轻一拨，脚底下的落叶竟然悠悠地飞旋起来，接着翻手往下一压，那些落叶便重归地面。
“....这是？”杜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林玦也看得收敛了神色。
沈郁继续没说完的话：“练着练着，我就可以使内力外发了，其实大多的武功也是通过拳掌腿等途径将内力输送到外界，这个道理不习武的人应该也能理解，只不过习武之人要么是把途径练得更丰富更巧妙，要么是把内力练得更深厚，我的武功应该是属于后者。”
听了他这番话，杜霖不禁看向了他的师父，对这场尚未开始的切磋已然有些没了信心。
林玦却负手对二人说道：“招式流派介绍完了，再实际切磋一下试试，开始吧。”
他很想看看沈郁到底练到了什么境界，一向随和的脸庞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楚晚纯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静静地望着沈郁，余光里的梁洛雪也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不禁有些好奇地低声询问：“梁姑娘，沈公子方才说的阴柔的内功，可是雪溟宫的玄霜十二诀吗？”
梁洛雪意外的是她居然也知道玄霜十二诀。
“是的，那时我们还在药王谷，他伤愈之后就练了玄霜十二诀，因为之前萧瑟给他的神魔八境都烧了，他也没有记住，那会也只有玄霜十二诀能给他练。”
楚晚纯了然地点点头，视线重新回到开始了比试的二人身上。
“沈公子年纪这么轻，失去内功后还能练到这般程度，也称得上是天才了。”
梁洛雪听着她的称赞，嘴角骄傲地扬了起来，可开口却是：“他也吃了很多苦头的，他小时候没有学过武，要说他的悟性是哪里来的，可能是挨了太多打吧。”
话音刚落，一招攻向沈郁左胸的出拳被他用右手一拨，手掌顺势往前一推，在杜霖喉咙前一寸的位置停下。
这一拳一掌发生得极快，观战的几人皆是等了一会儿才作出反应。
杜霖本人只觉得自己的出拳像打进了厚厚的淤泥里，滑了一下便失去了威力。
他垂下视线，看着沈郁缓慢收回去的手掌，背脊发凉地往后退了一步，拱手道：“沈公子武学造诣之高深，在下佩服，我输得心服口服。”
沈郁也拱手道：“杜公子谦虚，承让了。”
杜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向林玦，低着头说：“师父，我输了。”
林玦仔细观察了他们刚刚那一招的过程，看出来自家徒弟和沈郁之间明显的差距。
杜霖是经过深思熟虑，判断出对方的薄弱点才出手的，而且那一拳也并非单纯的直拳。
但沈郁从拆招到反击，没有一丝犹豫，脚底下连动都没有动过。
他要么是看穿了对方的意图，要么是因为内力的压制，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沈郁破掉大徒弟招式的过程，可以用不费吹灰之力来形容。
林玦思索之后，忽然笑了，语气温和地问沈郁：“沈公子，你左侧胸膛和手臂可是负了伤？还是故意卖破绽给我的徒儿呢？”
梁洛雪和楚晚纯凝神听着，齐齐地望向沈郁。
沈郁坦诚道：“我身上确实有伤。”
杜霖一听赶快转向他，抱歉道：“沈公子，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只是见你上半部分似乎有些松懈，所以才选择攻击此处…”
沈郁忙说：“这没什么，本来比武就是看到对方的破绽马上出击，杜公子做的没有问题。”
林玦拍了拍手笑道：“好，维儿，机会难得，你也和沈郁公子交流一下，这次不可再往沈公子心胸处瞄准，沈郁小侄，还要再麻烦你一次了。”
“前辈言重了…”
沈郁从没有体验过气氛这么好的武学交流，当真只是在切磋技艺，互相学习。
他一向只把武功当作保命手段和杀人技，此刻竟也产生了一丝好感。
于是便带着这种心情继续和二徒弟切磋一二。
........
黄昏窗前，银剑上映出彩云和男子英俊的侧脸。
一尘不染的白手帕在剑上轻轻擦拭，像是温柔的手在爱抚心心念念的女子。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上，李剑雨挑眸望去，凭着奇异的直觉感知出来人是谁。
外面的女子还没有敲门，他就说了一句：“我不在。”
接着低下头继续擦剑。
门上悬空的两根手指终究没有叩下去，转而一下将门推开了。
“哎呀哎呀，这也太巧了吧，剑雨哥哥，你怎么在这呢？”
一身桃粉的女子把门踢上，蹦蹦哒哒地来到他的面前。
李剑雨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过身去，动作更快地抹起剑来。
“我都说了我不在了，你聋了吗？”
女子扯了扯嘴角，又跟到他面前，背着手，强颜欢笑道：“可是剑雨哥哥明明就坐在这里呀，英英都看见了。”
她边说边往李剑雨身前靠去，朝他睁大了眼睛。
李剑雨拿着剑左右躲闪了两下，忽然烦躁地喊道：“你有毛病啊厉英英，没看见我在擦剑呢，误伤了别又嗷嗷叫唤啊。”
厉英英看到眼前闪动的剑光，把装模作样的表情一收，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然后一屁股坐在身后的矮榻上，翘起二郎腿看着李剑雨擦剑。
如此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李剑雨忽然把手帕一收，不耐烦地抬头道：“你找我有事吗？”
厉英英也不和他嬉皮笑脸了，放下腿，后撑着手臂问道：“你明天是不是要去武林大会？”
“是。”
“去干嘛？”
“关你屁事。”
“.....”厉英英眼皮跳了跳，邪邪一笑道，“我猜你是想去挑战天下剑客，拿到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吧？”
李剑雨哼笑一声，把剑送回剑鞘，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酒。
厉英英看他不说话，知道自己猜对了，挑起嘴角道：“诶剑雨哥哥，我知道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也会用剑，剑法可能不在你之下。”
李剑雨继续喝着酒，晚霞照在淌出的酒水上，流入他口中的酒好像成了一抹残阳。
厉英英看他不理自己，继续说：“他叫沈郁，你听说过吗？”
“听说又怎么了，他人在江南，我见过。”
“他到望城来了，就在城南逍遥门。”
“噗！”
李剑雨猛喷一口酒，惊道：“你说他在哪？！望城？为什么？”
厉英英见他如此激动，心中的一步棋见机落了下去，笑笑说：“他是带萧仙儿来看病的，剑雨哥哥想不想和他比试一场？”
“萧仙儿又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你不知道宇玄仁是圣龙教的右使吗？他在余州探听到的情报我都知道。”
李剑雨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我知道啊，但我没听说过萧仙儿这个人。”
厉英英放弃道：“算了，反正你一天到晚也只知道练你的剑...你到底想不想和沈郁比嘛？”
李剑雨握着酒壶，把他的剑往肩上一靠，应付道：“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厉英英被他的态度气得很想发火，咬了咬唇才忍耐下来，起身说道：“那好，我明天也会去武林大会，到时候再见吧，剑雨哥哥，再会。”
说罢便转身走了，眼尾冷冷地在李剑雨身上扫了一下，心道你这个剑痴酒鬼还是乖乖成为我厉英英的棋子好了，呵呵。
“喂，要骂也出去再骂好不好，我都听见你的心里话了。”
厉英英刚要出门，突然听见李剑雨在身后的话，气哼哼地踩了一下地板，甩上门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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