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仙儿和许恨心坐在桌边，气氛逐渐从轻松变得严肃。
“恨心姐姐，你的话太隐晦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许恨心知道她其实是听明白了的，可能在自己来找她的时候就明白了，现在却这样装傻，只能逼她把话说得再直白些。
“好吧，仙儿，我是觉得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和沈郎在一起，你也知道我、梁洛雪，还有沈郎，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关系，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
萧仙儿的手握着凳子的边缘，面无表情地说：“你想叫我晚上不要再和哥哥睡觉了，是吗？”
许恨心依然保持着想和她好好谈谈的心态，退让道：“我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是每天晚上。”
这话说得她有种在从萧仙儿嘴巴里抢吃的感觉，甚至不是抢，而是拜托她给自己分一点。
这种滋味真是难以言表的辛辣。
萧仙儿也感觉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疑惑地减弱了强烈防守的姿态，问道：“你为什么可以接受呢？为什么可以和别人分享哥哥？”
许恨心没有料到她问出这个问题，缓缓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如果我不接受，那我就什么也得不到，我当然也想独占他，可你们会答应吗？”
她顿了顿，像是在平息情绪，放缓语速道：“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和养蛊是一样的，斗争下来的结果就是这样，如果真的出了一个蛊王，那也表明其他人都会死，你想要的就是成为蛊王吧？你的确是有想要杀死我和梁洛雪的心，但我没有，老实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真的害死你们。”
萧仙儿紧闭着嘴唇，随着她的话想到那天的大火，她真的想烧死她，可她却像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不恨我吗？我很多次都想杀了你，你为什么还愿意和想杀了你的人分享一个男人？”
许恨心没有看她的眼睛，淡淡说：“这一点我早有心理准备，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杀我，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沈郎，你也好，梁洛雪也好，我只当你们是附着在沈郎身上的，我的底线是沈郎得在我的身边，其他的我都可以忍，但你现在每天霸占着他，让我和他的关系名存实亡，你还觉得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我做不到，”萧仙儿捏捏拳头，也和她道出心底的真实想法，“我不想把哥哥让给你们，我每天晚上都要和他一起睡觉，我从来没有认同过你们的关系，不管你们有没有成亲，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我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今天晚上他也得和我睡，如果晚上床上没有他，我就会很难受，很生气，我控制不了自己。”
许恨心皱起眉头，有很多话可以和她说，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静默地坐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出去了。
萧仙儿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心绪混乱地低下了头，仍在低喃：“我做不到...做不到....”
门外，许恨心看见梁洛雪等在不远处，与她四目相对，见她用口型问道：“怎么样？”
她没有说话，沉沉地叹了口气。
梁洛雪看她反应也知道了结果，摸了摸扶手，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两人在楼梯围栏旁靠拢，还没说话，就看见大堂里出现了沈郁的身影。
“啊回来了。”
“去了很久啊。”
两人嘀咕着，一起往楼梯口走去。
..........
两辆马车把他们接到了逍遥门，楚晚纯和林玦在门口等着，待他们下了马车后，一行人便跟随林玦去往安排好的住处。
“你们就在这里住着，有什么需要就和安生讲。”
林玦用眼神指指跟在旁边的青年，也就是给楚晚纯和沈郁带过路的那位。
楚晚纯又向他道一声谢谢，林玦却扬手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明天要上望川山，你们要是去的话明早就一起过去，不去的话就好好休息，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累坏了。”
楚晚纯看看沈郁，不确认地问：“沈公子有打算去武林大会吗？”
沈郁并没有这个打算，他是想休息几天，做好去西州的准备后就继续出发。
但楚晚纯这样一问，他却将视线落在了梁洛雪身上，问道：“你想去吗？”
梁洛雪有些犹豫，她心底里是想去看看，但又想到会见到当年那些人，又觉得恐怕会旧事重提，而且他们去了也不会受人待见。
“不去了吧，有点累了。”
林玦听了便说：“那你们留下好好休息吧，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让前辈费心了。”沈郁客气道。
林玦爽朗笑道：“诶，下午我还想叫我的两个徒儿和你切磋一下，你到时可得赏面啊。”
“这...好的前辈。”
沈郁不好拒绝，索性答应下来。
林玦和他的两个徒弟便先走了，留下青年管家和沈郁说一下生活起居的事宜。
几个女子则先进去选房间放行李，萧仙儿拿着沈郁的剑自顾自挑了间屋子，然后话也不说地坐在屋里等沈郁。
梁洛雪和许恨心倍感无奈，却也是毫无办法。
楚晚纯察觉到她们的神态不似平常那般疲劳，走过去关心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恨心摇摇头笑说：“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这时沈郁从外面回来了，在正厅找到她们三个，随口问道：“仙儿呢？”
梁洛雪说：“她去西厢房了。”
“哦...”沈郁走过去坐下，喘了口气，“刚刚管家和我说，院子后面有一处浴池，可以去泡一泡放松一下。”
说完就伸长了腿，一脸疲乏地懒在椅子上。
梁洛雪和许恨心看他累得话也不想说的模样，本来还想和他谈谈萧仙儿的事，这下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了。
中午吃完了饭，四个女子一起来到后山的浴池沐浴，之所以要一同前往，不为别的，纯粹是为了省主人家的麻烦。
浴池建在半山坡上，四周环境清幽，鸟语花香，一根竹筒将水引来，灌入池中，敲在下一根竹子上，打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日光正盛，从茂密的树叶中透下来，映在水面上，随着波纹晃出斑驳的光泽。
四人都围着浴巾，绑着头发，一开始觉得不太自在，泡入了温水里便放松了下来。
“啊....真的好累啊，我很早就想泡澡了，多亏了晚纯前辈带我们来这里。”
梁洛雪不顾形象地在水里伸展手脚，感受着热水的舒适。
楚晚纯在浴池里也坐得十分矜持，只让肩膀露在水面上，对她笑笑说：“我也没想到这里还有浴池。”
“明天的武林大会你真的不想去吗？”
许恨心看看梁洛雪，拿起手里的水瓢往身上浇水。
梁洛雪看到她被浴巾勒出的深沟，伸出手指道：“你可不可以把衣服穿好，这里还有小孩子呢。”
许恨心不用看也知道她在指什么，瞥了她一眼，慵懒道：“你不也一样吗，说起来真是奇怪，你怎么这么在意我的胸部，你也不小啊，用不着这么自卑吧。”
梁洛雪脸红地急道：“我自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自卑？我是说你大白天的这样有伤风化。”
“浴巾就这么小，我也没办法，还有我今天很累，不想和你拌嘴，你不想看见就把眼睛闭上。”
许恨心的确心情不好，说着还将身子转了过去。
楚晚纯和她们同船了大半个月，也知道她们两人总是一言不合就争论起来，就算没什么事也像是故意找茬一样要和对方吵架。
梁洛雪也闷闷不乐地不说话了，把自己埋进水里。
楚晚纯不知道能说什么，劝人和睦相处也非她的长处，便默默地坐在水里。
“唔....”
就在这时，萧仙儿突然发出了一声干呕，她一直心不在焉地缩在角落里，无聊地摸着浴池角上的雕饰。
这声不舒服的干呕过后，她的鼻子流下了一股鲜血，她感觉到不对，赶紧用手捂住，急忙从池子里站了起来。
“仙儿，你怎么了？”
楚晚纯马上起身过去扶着她出了浴池，许恨心和梁洛雪也反应过来赶过去。
“我没事，可能是水太热了。”
萧仙儿捂着鼻子坐在地上，鼻血却止不住地从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许恨心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四处一看，说道：“接点冷水来给她洗一洗吧。”
梁洛雪马上捡起浮在水面的水瓢，到竹筒下接了一瓢冷水过来。
楚晚纯便托着萧仙儿，让许恨心帮她洗干净鼻血，又用冷水拍拍她的脑门。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吐？头疼不疼？”
萧仙儿听着许恨心着急的问话，恍惚地摇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晕…”
“是因为热水泡的吗？”梁洛雪站在旁边问道。
许恨心表情复杂，不能确定，沉默不语地继续给她洗着鼻子。
“再打点清水吧。”
梁洛雪便又去接。
“我没事的，你们去泡澡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萧仙儿看到她们这样忙活，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酸涩。
她刚刚一直听到她们说累，又听见梁洛雪和许恨心脾气不好地斗嘴，她也知道她们很疲惫，这都是因为她生了病，她们才会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但她并不想领这个情，一直都不想，甚至觉得这都是她们罪有应得。
为什么会觉得过意不去，为什么会觉得她们很辛苦，她不想有这种想法，不想让她们帮自己。
“我自己洗吧。”
她突然坐直了身体，夺过梁洛雪手里的水瓢，从楚晚纯怀里爬出来，拿着水瓢倔强地走远。
“仙儿。”
楚晚纯担心地叫了她一声，完全看透了她的想法，她的背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梁洛雪和许恨心也明白她在想什么，泄气地想，就由她去吧。
萧仙儿拿着水瓢快走了几步，光脚踩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边走边用冷水往脸上扑。
突然砰的一声，她眼前一黑，竟然晕眩地栽倒了下去。
“....仙儿！”
三人几乎一瞬间往她身边奔去，身上的浴巾都差点因为跑得太急而掉落。
.......
咚咚咚咚！
梁洛雪抱着萧仙儿从后山跑回院子里，许恨心和楚晚纯也急急忙忙在旁边跟着。
刚拐过弯穿过月亮门，梁洛雪就砰的一下撞进正巧经过的沈郁怀里，硬是把她撞得差点失去平衡。
沈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稳，看到她抱着萧仙儿，眼皮一跳，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仙儿泡澡的时候昏倒了。”许恨心很快对他说道。
“来给我。”
沈郁接过萧仙儿，正要走，才发现她们三个围着浴巾就下来了，只有楚晚纯披了件外衣，手里还拿着两件。
“....把衣服穿好。”
沈郁说完才抱着萧仙儿回去。
梁洛雪心情别扭地努努嘴，从楚晚纯手里接过薄衫，系好之后跟了上去。
沈郁也才沐浴过，头发还湿着，把萧仙儿抱回房间放下，水滴在她脸上，他伸手抹了，才发现萧仙儿的脸烫得吓人。
许恨心走进来，看见他一时因担心而低落的表情，靠过去握住他的胳膊。
“她这几天都没有吃药，我给她配点药吃一下试试，你要记得叮嘱她吃药，她现在只听你的话。”
沈郁望着萧仙儿嗯了一声，回过神看了看许恨心，发现她还没有穿鞋子，脚趾好像还踩伤了。
“这个是刚刚太着急了，没顾得上。”
许恨心松开他的胳膊，转身说道：“我回去换双鞋，你照顾一下仙儿。”
“姐姐...”沈郁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语无伦次地说，“真的，辛苦你们了，再坚持一下，我知道你很累，我都知道。”
他凑上去搂住她的脑袋，动作很快地亲了一下她的头发，手指滑下来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两下。
这两下安抚又带着隐忍的动作竟让许恨心红了眼眶，她心里的委屈忽然全都释放了出来，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使劲握了一下他的手心。
“我出去了…你...快把头发擦干。”
说罢抽回手，果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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