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沈郁身旁的谭樵薪也听见了拆风无瑕的低骂,只感觉很无奈,一声不吭地站着。
拆风无瑕的性情原本也只是豪爽泼辣,可自从她的侄子拆风静死了,她的脾气变得更加躁郁暴戾,整个人都阴气沉沉的,印堂处悬着一股黑压压的阴影,身边人都尽量避免招惹她。
“谭大人,这位便是你说的巡抚大人?”
拆风无瑕瞅了瞅沈郁,发现他穿着和厉泓沉一样的官服。
可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这么年轻就当上这么大一个官,不免让她心生怀疑。
谭樵薪听她的口吻并不客气,特意介绍道:“沈大人是皇上特派来鲤云巡查的,因沛城战事紧急,今日特来都作院看看武器装备的情况。”
沈大人....?
拆风无瑕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拆风静从江南回来时,她便详细询问过他们去刺杀皇帝的细节。
虽然他不愿意和她说那么多,但也的确提到过一个叫做沈郁的男子,而且当时他的表情也满是懊恼。
她看得出来,拆风静对这个姓沈的小子绝对是心存怨念。
这位大人也姓沈,应该不会那么巧就是沈郁本人吧?
拆风无瑕在沈郁身上扫了两眼,忽然微微笑道:“沈大人,请随我入内吧,想检查什么尽管提出来便是。”
她边说边转身往回走。
沈郁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刚刚和她短暂接触的这一会儿,他就觉得她似乎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也不知是她性格使然,还是她心里压根没有把巡抚当一回事。
来到都作院内,眼前是一间间连片的矮房,但大部分都是空地,工匠们就各自聚集在宽阔的场地里忙碌。
到处都是乒乒乓乓的声响,有一片区域在刨木制作弓弩箭矢,一片区域在烧炉冶铁,铸造箭头盔甲等金属器具。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因为忙着赶工,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这里的工匠总共有多少人?”
沈郁边走边看,有几个工匠好奇地朝他张望,又接着忙手里的活。
拆风无瑕回答:“八百多个。”
这个数目也不少了,沈郁想了想,又问:“这里是不是鲤云最大的军械所了?还有别的地方有吗?”
“有啊,”拆风无瑕稍作停顿,往北边的一间院落带路,“除了雁归山,黄沙河还有一个,那里主要是做盔甲和枪矛,鲤云城就这两个。”
“黄沙河的那个负责人是谁呢?”
拆风无瑕对他的问题感到奇怪,他怎么一直在问关于人的问题?
沈郁发现她没有立即回答,镇定自若地往前走,好像这个问题只是他随口问的。
“是由衙门里工房的罗碧罗大人负责监察的,大人。”谭樵薪见拆风无瑕迟迟不回话,便替她做出回答。
沈郁正想问出心中疑惑,突然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当下循声望去,竟是一个扛着圆木的木匠昏倒在了地上。
“去叫大夫,把他抬到阴凉的地方!”
拆风无瑕立即喊道,几名匠人便照她说的赶快把那名木匠搬了起来。
沈郁看着他们见怪不怪的模样,连一点骚乱都没有,恐怕平日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而且每个人也都光着膀子,秋季凉风习习,却热得浑身是汗,看上去真是相当辛苦。
“沈大人,到屋里歇一会儿吧,你来了连口水都没喝。”
拆风无瑕神情很快恢复过来,和沈郁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了。
沈郁从这些工匠身上把视线收回来,换了一个问题,喃喃道:“这场仗打了多久了?有两个月了吗?”
谭樵薪点头道:“是快两个月了。”
“那一时半会也打不完吧。”
这时拆风无瑕冷哼一声,颇为自豪地说:“打得完,最多再有一个月就结束了,乌弋那帮蛮子就是虚张声势,来了五六万人,围了沛城十几天,我们援军一到,五天就把他们击退了几十里,现在大军营帐都搭到黎源山去了。”
沈郁心想她知道的还真是详细,听她这样说,这场仗应该能顺利结束吧。
想到厉泓沉正在前线忙着打仗,他却在背后调查他的势力,琢磨着怎么将他除掉,他的心情也颇为复杂。
拆风无瑕把沈郁他们领到一间稍微安静的房间休息,接着退了出去,说是亲自去为他们准备茶点。
沈郁坐在太师椅上,趁她不在的功夫,正好向谭樵薪询问刚刚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谭大人,我有一事不明,希望你能替我解答。”
“大人请说。”
“刚才你说黄沙河的军械所是总督衙门里的一位官员负责的,那这雁归山的拆风无瑕也是鲤云的官员吗?”
谭樵薪的眼神往门外瞥了瞥,低声道:“沈大人有所不知,这间都作院和黄沙河的不大一样,很久之前这里算是拆风家族的私人作坊,后来九州攻陷鲤云之后,才收归朝廷所有,拆风氏族的祖业就是打造兵器,鲤云大部分手艺好的匠人都是他们教出来的,虽然黄沙河的监察使是罗大人,但下面的工匠师傅大多也都和拆风氏族有些关系。”
沈郁慢慢摇了几下扇子,附和了一句:“原来如此....”
虽然他没有明着说拆风无瑕不是九州的官员,但这个回答也表明,她是不是也不是很重要了。
“沈大人,喝点茶吧。”
拆风无瑕刚好端了盘子进来,沈郁连忙和她客气了几句。
“麻烦你了,多谢。”
“沈大人客气了,”拆风无瑕翘起二郎腿坐下,搭着扶手问道,“等会几位大人还想看看什么,哦对了,泓沉要的那批弓弩今晚就能赶完,明天一早就往沛城送,你们也不要着急催我了,我比几位大人还要急。”
沈郁抿了口热茶,听见她叫厉泓沉叫得那么亲近,关系果然是非同一般。
“那不如就看一看你们做的弓弩吧,看完我就回去,不多打扰你们了。”
说完把茶杯放下,茶盖下飘出淡淡热气。
“那好,沈大人请随我来。”
拆风无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干嘛的,说话这么客气,一点架子都没有,好像从来没有当过官一样。
沈郁又跟着她来到东院的库房,看了看里面放着的十几张大型弓弩,有五六个人正围着一架,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检查。
“这得几个人才能拉的动吧?”沈郁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弓弩。
“几个人可不够,至少要十五六个。”
拆风无瑕对他越发怀疑了,文的不知道,武的也不懂,他这个巡抚究竟是怎么当上的?
除了模样生得好看点,没有一点特别之处,皇上还把他特派过来?
要么就是他别有居心在装傻,要么他就是皇帝的小白脸。
拆风无瑕如此想着,没多久,沈郁也看够了,慢悠悠地走出了库房。
“沈大人,还有弓箭要看看吗?”
拆风无瑕跟出来,边问边往对面的空地走去,那里也有几个匠人正在拉弓射箭,检查弓箭的质量。
沈郁被箭矢反射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抬起扇子遮在头顶,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大人....”徐游疑虑地叫了他一声。
“没事。”
沈郁淡淡说着,走到了拆风无瑕身旁,其他人也都只好过去陪同。
拆风无瑕拿起一支木弓,打量了一番,试着递给沈郁,问道:“沈大人用过弓箭吗?”
沈郁自然而然地接过来,拉了拉弓弦,绷的很紧,不用点力气还轻易拉不开这张弓。
“没用过,这弓挺结实。”
拆风无瑕不禁失声一笑,“沈大人不如试一试,看看我们做的弓好不好使。”
她说完递给沈郁一支箭,抱起胳膊看他好戏。
“靶子在哪呢?”沈郁摆好了箭,拿着弓四下寻找目标。
拆风无瑕道:“你就往对面那堵墙上射吧,我们的弓若是拉满,射程也有近两百步,那堵墙到这差不多有一百步。”
一百步,也就是一百多米,沈郁算了算,面向拆风无瑕所说的方向站着,举起手微微用力一拉,便将手里的弓拉得半满。
“墙后面是什么?”
“....什么?”
“应该没人吧?”
他偏头看着拆风无瑕,等待她的回答。
拆风无瑕心想这是什么多余的问题,扯扯嘴角道:“没有人,后面都是树林。”
她话音一落,沈郁也放下心来,跟着同时松手,箭矢便嗖的一声飞射出去,竟直直地洞穿几公分厚的院墙,不知射向何处去了。
“.......”
随行的官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那支箭好像不见了。
“沈大人真是好箭法....”拆风无瑕一时语塞,半晌后才夸赞道。
沈郁把弓放在桌上,也称赞道:“的确是把好弓,这要是射中了人,恐怕是很难活命了。”
拆风无瑕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得了表扬,反而由内而外地透出一股寒气。
她很想问问他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目的。
“真想不到沈大人还会射箭啊!”
“刚刚那箭是穿过墙去了吗……”
两个官员后知后觉地和沈郁聊了起来,拆风无瑕却都听不进去了。
她严重怀疑此人就是沈郁,可等到他们离开,她都没有问出口。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沈郁安然无恙地从雁归山坐马车返回总督衙门。
拆风无瑕在大门口目送了一会儿,等马车走远了,她的脸色又低沉下来,对身旁人道:“去把那只箭找回来。”
她不得不怀疑这是沈郁在给她下马威,她也确定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巡抚就是沈郁。
果然这件事是不可能就这样算了的。
她想起拆风静死时的模样,一股深深的怨恨在她眼里激荡起来。
你不想算了,我还不想就这样算了呢!
拆风无瑕捏紧了五指,在心里说,怎么还敢找上门来的。
目光阴狠得让人大白天都觉得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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