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雾雨走进内室,把她缝了多日的平安符取出来,在昏黄的烛灯下走到沈郁面前。
“这是我给你绣的平安符…”
她用双手捧着递给沈郁,等他拿起来在眼前祥观。
一个小小的方形福袋,靛青色打底,用更深的墨蓝色包边,针线细密精致,正面绣着淡雅的菩提叶,托着两个边角圆润的平安二字。
翻过来一看,是一副唯美的莲花祥云图,一针一线都十分考究,摸上去也相当柔软细腻,如此精巧的刺绣,可见下了多少功夫。
沈郁仔细看了看,低喃道:“绣这个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吧。”
说完抬起头看着她,哭过的脸上蒙着一层朦胧的烛光,文静的五官显得分外柔和。
古雾雨轻轻摆头,端着手道:“没有多久,就是这几天绣的…你出去的时候可以把它带在身边吗?”
她说着露出担忧的表情,眉梢下沉,不自信地道:“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我不会武功,也不会医术…只会煮煮饭,刺刺绣…这个平安符是我用心绣的,希望它能保佑你,你出去打仗我也很担心…”
沈郁看到她忧心忡忡的神情,沉默地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微微用力握了握手里的平安符。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就因为一句简单的喜欢吗…?
除了意外救了自己一命以外,她为自己做的每件事听上去都是件小事,关怀问候,煮饭,绣平安符…
虽然这些事似乎都不值一提,但沈郁却能从中感受到她的真心,她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就算自己当面拒绝过她,也曾经装作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
沈郁内心也很矛盾,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怀疑。
慢慢松开紧握住平安符的手掌,他抬起头,用认真思考过的表情望着她,说道:“我会带在身上的,谢谢你,古姑娘。”
古雾雨迟疑地睁大眼睛,喜出望外地扬起嘴角,他只是接受了自己送的平安符而已,她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喜悦。
“….不…不用谢,”她低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叔父和我说过他明天就要出城了,这几天总督也会安排人送我回鲤云…”
她说到这眼神变得低落下来,“其实我是想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的,但我擅自过来已经让他们很为难了…我应该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但我会在鲤云等你的,等你凯旋而归…”
她的语速逐渐变慢,用堪称深情的眼神注视着沈郁。
“….好,你放心回去吧,我…”沈郁顿了顿,对她说,“我会平安回来的,还有你的叔父,我们会一起回来。”
听他说了这句话,古雾雨莫名地安心了一些,感慨道:“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和我的叔父一起去打仗,真希望…”
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一阵稳中带急的脚步声忽然从门外传来。
“雨儿…!”
只见古越影大步迈入房内,看到站在桌边的古雾雨,还有坐在凳子上的沈郁,脚步一滞,然后才缓慢地走过去。
“…叔父。”
“古将军。”
沈郁把平安符收好站了起来。
古越影看了看沈郁,瞥见桌上的菜刀和金疮药,微皱起眉头道:“发生什么事了?”
“…叔父,是我切菜不小心伤到了手指,沈公子…”古雾雨急忙解释道,“沈公子是来给我送小宁的信的,没有…没有什么事…”
古越影一听她说伤了手指,赶快上前问道:“伤在哪了,严不严重?”
“没有大碍,已经上过药了…”
古雾雨伸出受伤的食指给他看看。
已经包扎好了,古越影也看不出具体伤得如何,只好沉下声道:“以后小心一点,不要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嗯….”
古越影又看向沈郁,不咸不淡地问道:“沈大人吃过了吗?”
“啊…我,我吃了….”
沈郁被他问得一愣,还以为他会兴师问罪,正在想要怎么向他解释。
看他来的这么急,想必是外面的守兵听见动静去把他喊过来的吧。
“你要是没吃就留下来吃点,我忙了一下午也还没吃饭。”
“那你们快吃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沈郁说完准备回去,想了想还是对古雾雨叮嘱了一句:“古姑娘多留意伤口的情况,我回去了。”
说罢又向古越影招呼道:“古将军,我先回去,明早我再来送你出征。”
古越影听说了他在临瑶县和人成亲的传闻,而对象极可能就是在自家长大的家仆夜宁。
前脚才娶了曾经的家仆,转眼又来找自己的侄女,古越影对他的看法一变再变,态度也因此不温不火。
“我明天走得很早,你才回来,好好休息吧。”
“….我还是来送你吧,多谢将军关心,我还好,不是很累。”
沈郁说完感觉气氛有些僵硬,古越影也没有再回话,他便讷讷地道:“那我走了…告辞。”
“沈公子,我送你…”
“不用了,你快和你叔父吃饭吧。”
沈郁已经感觉出古越影对他有些看法,边说边往外退,掀开帘子出去后,神情才显露出无奈的模样。
他抬头望了一眼深青色的天空,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泛着暖黄烛光的院子。
被古越影厌嫌当真不是一件好事,上次和厉泓沉喝酒时,他说的那番话也的确很实在。
娶了古雾雨,把古越影拉拢过来,让他尽可能地向九州靠拢,降低他跟着厉泓沉造反的可能性。
只要厉泓沉没有造反的念头,在朝廷空虚的这段时间,若能扫除西境之外游牧部族带来的压力,再过几年,九州便能慢慢从长年的战争消耗中恢复过来了。
到时候,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将进入稳步上升的时期,一切走向和平安定,繁荣昌盛…九州也将迎来一个太平治世的强大王朝。
沈郁心想皇上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那么谨小慎微。
最糟糕的情况便是,边境危机未除,厉泓沉造反,逼得皇上穷兵黩武,哪怕最后平定了叛乱,九州恐怕也会伤筋动骨,从此走向下坡路….
这样一想,此时真是相当危险的时期。
回到眼下的问题,厉泓沉究竟有没有造反的念头呢?古越影又如何呢?
之前听师盛将军说过,古越影和他大哥在黎源山战到最后三千人,古道然战死也没有投降,古越影这么硬的脾气,为何最后会投降呢?
他那一日归降九州后,往后是不是就一心一意要为九州守好鲤云了?
如果他们只是保留最后一点希望,在等待时机,心中依然没有死心,此刻的时机不就是他们能等来的最好的机会吗?
沈郁越想越觉得不安,虽然他见过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着,但总有那么一些人,轻利而重情,为了忠义,为了国仇,忍辱而负重….
但厉泓沉和古越影究竟是在忍辱负重,还是单纯的认清了现实,投敌求荣,甘愿称臣,就要在这一战之后见分晓了。
沈郁心里明白,如果他们真有心要复仇,要谋反,娶谁都没用,何况他也不想让古雾雨的感情牵扯上这些沉重错杂的利益关系。
自己若对她没有儿女私情,明明白白说清楚便是,若是对她有了儿女私情,更不能把这些事搅和在一起。
虽然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也知道厉泓沉和古越影的心思不是他能轻易改变的,但他心底里仍然抱有一丝期望,希望他们两个是真的向皇帝臣服了….
….这么一想也真是强人所难,要是换了自己,能做到心甘情愿吗?
沈郁抱着胳膊叹了口气,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薄薄的白雾,一抬头,军帐已在眼前了。
他低头走进去,看见徐游正坐在炉子边烧水,一句话没说,沉着脸走到床边,腰酸背痛地坐下。
徐游的视线跟随着他移动,见他表情深沉,关心道:“驸马,您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沈郁深思了一会儿,抬起头对他说道:“徐游,这两天古小姐要回鲤云,你也跟她一起回去,这个月内,可能也就十多天,公主和我的另一位夫人,还有我的…一位家里人,她们三人正在来鲤云的路上,你回去之后接到她们,把她们护送到师盛将军那,我会和师将军打个招呼,让他安排人保护一下,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要盯住她们别让她们乱跑。”
徐游听完理了理思绪,疑惑道:“您是说公主要过来…?现在这边都在打仗,公主来了岂不是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请她回去呢,万一…我是说万一,成了人质…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的,驸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沈郁皱眉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她要是能让你请回去当然最好,如果她不回去,你就把她送到镇西军这里,师将军应该还是守在沛成,后面如果有变动,我提前和他招呼一声,让他通知你。”
徐游听见他烦躁的语气,不再多问,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嗯,还有一件事。”
沈郁做下决定道:“我打算明天就和古越影出城,你帮我把兵器盔甲收拾一下,打包一下行李,我现在就去和他们说一声。”
他说完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等…等一下,驸马…!”
徐游惊讶地站起身,正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却见他回头催促道:“时间有点赶,别问那么多了,尽快收拾下吧,我马上回来。”
“…..唉,好吧。”
徐游被他掀开门帘后灌进来的冷风吹了满脸,浑身冻得一抖,左右看看,开始给他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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