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之后，天边残留了几抹红云，明天也许是个好天气。
在这红云下，南城潇湘馆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夜三郎和风铃坐在二楼，靠楼梯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喝着闷酒的四个衙役。
老板娘薛红药时不时过来招待他们几个，添些酒，再聊聊天，问他们有什么不痛快的事，这么闷闷不乐的。
酒馆里人声嘈杂，楼上的人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口型也知道是在怨愤洛捕头和风波楼的事。
薛红药听了几句，叫会弹琵琶的侄女换了一首曲子，气氛稍微没那么沉重了，她便对几个衙役莞尔一笑，退到了后院。
阿川在这里等着，将她叫到一旁，问道：“怎么样了？”
薛红药轻声道：“这几杯再下肚就该不行了。”
阿川应了一声，看了看天色，叮嘱她：“等会儿你找两个伙计送送他们，送一段路就回来。”
薛红药觉得这些事都不紧要，拽住他的胳膊：“为了你我可是连官府的人都敢下埋伏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阿川正准备上楼去通知夜三郎和风铃，被她这样一拽，显得不耐烦地扒开了她的手。
“行了，我上去了，改天给你煮顿你爱吃的。”说完赶快走了。
薛红药揪了揪手绢，气不过地哼了一声，“一顿饭就把老娘收买了，这狗男人。”
酒馆里，阿川的身影绕过几根柱子，找到了夜三郎和风铃，坐下来压低声音。
“差不多了，我让红药一会儿送他们，你们先去等人吧。”
夜三郎和风铃一前一后站了起来，正要走，阿川突然拉住夜三郎的袖子，抬头说道：“你下手有点分寸，别又算到楼主头上去了。”
夜三郎一改往日毛躁的模样，瞄了一眼楼下几人，轻飘飘道：“这个不用你教我。”
阿川心想也是，便松了手，两人下楼后从后门走了。
过了不多时，天完全黑了，四个衙役都醉得厉害，被伙计送到外面街上，还招呼他们要常来。
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眼前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互相扶着，晕头转向地回衙门旁的住处。
正走到一片漆黑之地，身后悄悄伸过来两只手，搭在两人的肩上。
“嗯……？什么人？”
有人发出一声疑问，下一秒就被用力往后一拽，四个人就被两两分开了。
夜三郎和风铃话不多说，各自带着两个人，一东一西分头行动。
衙役虽然都喝醉了，但也感觉到了危险，可全身虚软着，如何挣脱夜三郎和风铃的控制。
他们的衣领被揪着，在地上拖着走了一段路，路上偶然有人经过疑惑地侧目望来，夜三郎便笑呵呵说道：“兄弟们喝多了，没啥事。”
风铃就不说话，他也说不出话，闷着头往前走。
走到一棵大槐树前，把手中的一个人提起来，砰的一声往树上一撞，当场就把人撞死了，接着随手丢下，又拎着另一个被吓得酒醒了一大半的人往前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铃听到质问，扣紧了他的喉咙，让他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这附近是个居民区，住了不少老百姓，风铃记得巷子里面应该有一口井。
于是将人扛在肩上，走入巷子深处，找到了古井，看了看四下昏暗无人，掀开木盖就将人跩了下去。
“啊啊啊！”
随着一声空旷的惨叫声，那人已经落入了深井之中。
银白的月光照在风铃的脸上，冷淡而残酷。
他把木盖踢远之后，默默转身走了。
另一边，接近离人湖一端的水面上，倒映着两张绝望的脸庞。
夜三郎扣着两人的后颈，把他们压在围栏上，让他们看着黑洞洞的湖水。
感觉到强烈的杀意，两个衙役激动喊道：“你到底是谁？！我们究竟有什么仇？！”
夜三郎也不想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低头说道：“你们为你们的老大，我们为我们的老大，现在咱们两清了。”
话音一落，二人瞳孔登时惊得一缩，反应过来是风波楼的人寻仇来了。
然而一切都晚了，只听扑通两声，他们便被夜三郎敲晕，扔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潇湘馆里琵琶渐弱，夜要深了，杯也要停了，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便将大门一关，如往常一般打了烊。
...........
“唔……”
安静的室内，沈郁发出了一声不安的梦呓。
他梦见又黑又冷的水，没过了他的脖子，让他喘不上气。
眼睫抖动了几下之后，他终于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头往旁边偏了一下，趴在被子上的人便醒了过来。
“沈郁....”梁洛雪犯困地睁了睁眼，身子前倾道，“你怎么醒了，要喝水吗？”
“....怎么是你在....？”
他下意识问了出来，睡着前还是许恨心在陪他，给他换了药就一直没有走，留下来把他哄睡着了。
梁洛雪有些被他这句话刺痛到了，又气又委屈地说：“不能是我吗？”
沈郁说完那句话也觉得有些过分，悻悻道：“....我没想到是你。”
“哼...你就是想要许恨心陪你吧，我去帮你叫。”
她带着赌气的口吻，起身就要出去，嘀咕道，“我还不是看她累，让她去睡会，你以为我愿意在这看着你。”
她嘴上这样说，实际内心完全是反过来的。
她才不在意许恨心累不累，许恨心也不觉得自己累，单纯是她想要和沈郁多待一会儿，威逼利诱才换来了这半个晚上。
谁知沈郁张口就来了那么一句，她走着走着，越想越委屈，又觉得沈郁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了。
想到这些，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瞪着沈郁，把眼角瞪得通红。
沈郁往上瞟了她一眼，在烛光中看到她复杂的眼神，心眼里冒出一股有着古怪味道的水来。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梁洛雪也不再继续往外走，他也不说要她留下还是叫她去喊许恨心。
他也不是要许恨心过来，只是做了噩梦醒了而已，怎么又搞得这么复杂了。
僵持了一会儿，梁洛雪突然调头回来，站在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像失忆了似的问道：“你怎么醒了，是不是疼得不舒服？”
沈郁愣了愣，近距离看到她红了一圈的眼睛。
“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梁洛雪咬了咬腮，硬邦邦地坐下，重新趴回去，像他醒来之前那样。
“没事的话就接着睡吧，有事就叫我。”
她的语气听上去一点也不好，但这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努力了。
沈郁小幅度偏着头，看了看她，她把脸埋在臂弯里，身上一件毯子都没有。
沈郁想是不是该问她一句，让她走她又不愿意走。
他干睁着眼，脑子里都是轰鸣，混乱至极。
这样躺了一段时间，他还真想去上厕所了，动了动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
梁洛雪听见动静又起来了，看着他想要起床的模样，问道：“要上厕所吗？”
“....嗯。”
她站起来扶住他的胳膊和腰，脸不红心不跳地问：“小的还是大的？”
沈郁被她问得一愣，看了她一眼，她怎么这么....
“说话呀，要是尿尿我就给你拎进来，省得走那么远。”
“小...的....”
...什么尿尿，沈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梁洛雪倒是一副大方自然的样子，松开了他的手，说道：“我去拿来，你在屋里解决就好了。”
“别...！”
沈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迟疑了一下，又松开了。
梁洛雪缓缓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嘛，你不好意思啊？”
“....当然啊。”
沈郁扶着床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
梁洛雪赶紧过去搀着他的胳膊，嘟囔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看你。”
沈郁向她递去一个无语的眼神，没力气地说，“你意思还想看着？”
梁洛雪太久没有听到他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嘴角激动地忍不住扬了扬。
“有什么看不得的，我一会儿就要看着你。”
沈郁觉得她越来越得寸进尺，不再接她的嘴，安静走到了外面的洗漱间。
“好了...你放开吧。”
“你能自己脱裤子吗？”
沈郁听见她天真的口吻，只觉得她是故意的，没有回她的话，一边扒开她的手，一边推门进去。
梁洛雪嘻嘻一笑，对他说：“我在门口等你。”
“....你站远一点行不行。”
沈郁把门关上，等了一会儿又突然打开，看到梁洛雪保持原样站在门口，手背在身后一脸淡淡笑容。
“怎么啦，快去尿啊，别憋坏了。”
“你....”沈郁没好气道，“要是我站你门口你尿得出来吗？”
梁洛雪特意想了想，脸蛋微微一红，“一会儿可以试试。”
“........”
沈郁只好把门关上了，她怎么变得这么没皮没脸了？
不....仔细想想，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耍无赖比谁都厉害。
想到梁洛雪就在门口站着，沈郁内心挣扎了很久才说服自己解决了生理问题。
洗完手出去后，他看到梁洛雪正背靠着墙，抬头瞧着自己。
“好了吗？洗手没？”
“该你了，”沈郁记着她刚刚的话，“你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梁洛雪为他的小肚鸡肠同样感到激动，刚刚那句让她不舒服的话就这样过去了。
她从墙上离开，转过身来面对沈郁，黑暗中的眼睛幽幽发光。
沈郁见她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也不说话，故作自然地催了一句，“去啊...别憋坏了唔？”
没等他说完，她又抱上来强行吻到他嘴上。
“你.....”沈郁推了一下，她却压上来抱得更紧了，“你怎么回事？”
“喜欢你呀。”梁洛雪磨了磨他的唇角，然后啪几一口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好了回去吧，回去再好好亲你。”
她的脚尖落回地面，挽住沈郁的胳膊要扶他回房间。
沈郁表情都是懵的，有些迷惑，也有些说不通道理的郁闷。
慢吞吞地走回房间，沈郁在想许恨心住到哪里去了，他们刚刚那些动静，她有没有听到？
真是头大...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们两个又在做什么。
梁洛雪扶着他坐回了床上，去把门栓别好，回头看到沈郁抬起腿慢慢躺回去，她便加速两步过去，在他躺下的那一刻又抱了上去。
沈郁情急中一手撑着床，一手撑住她的肩，恼火道：“你到底要干嘛呀？”
梁洛雪踢了鞋子坐了上来，骑在他腰上，耍流氓一样说道：“我想再亲亲你，就亲一小会，不会弄疼你的。”
“你已经弄疼我了！”
“那你就稍微忍一下嘛，亲亲就不疼了，来，躺好，我要亲你了。”
“......你他妈……”沈郁被她推到枕头上，俊脸气恼而无奈，“你怎么不听人话呢....”
梁洛雪屁股稍微用力往下一坐，小心翼翼地把他固定在床上，“不疼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转过来，伏下了肩，郑重其事地开始吻他。
从额头到鼻尖，再到脸颊和嘴唇，温柔地轻啄几下，然后越来越像模像样地亲吻他。
“舒服吗？”她抬起一双大眼睛，期待地望着沈郁，喃喃道，“我会亲到你重新喜欢上我为止的。”
沈郁低眸看着她认真的脸，突然被她气得想笑，用手背挡了挡眼睛，轻叹一声，“那我今晚就不用再睡了。”
“只是今晚吗？”梁洛雪毫不气馁地说，把他的胳膊拉下来，搁在自己细腰上，凑上去继续吻他的唇。
“你想睡觉的话就早点喜欢上我，不然每天晚上我都要来亲你。”
她凶巴巴地说完，捧着沈郁没了脾气的脸一口一口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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