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沛城西北大营的操练场上,士兵们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训练。
厉泓沉和古越影并肩站在楼上,眼前黄沙滚滚,耳边杀声阵阵,足可见训练之严格,士气之高昂。
三天前他们收到了总督衙门送来的消息,知道皇上派了沈郁过来当巡抚。
当时他们正在中军帐里开会,商讨接下来的应敌之策,厉泓沉看完信,只是轻轻一笑。
古越影问他发生何事,他只说,皇帝派兵来增援他们了。
后来两人私下里相谈,古越影才知道是鲤云新来了一个巡抚,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沈郁。
此刻,望着场下变化的阵型,古越影表情严肃地问道:“这场仗你想打到什么程度,如果九州的援军到了,你是不是真打算出城迎敌?”
厉泓沉一只手握着围栏,眺望着远方,理所应当地说:“当然要出去打,他们不是号称集结了十万兵马吗,这十万人对夏金尧来说,怎么也算是倾巢出动了吧,平日找都找不到他们,这次全来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他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古越影却谨慎地提醒道:“虽然我也想一次解决掉外患,但这一战的损失和九州皇帝的想法我们也得考虑。”
厉泓沉道:“你觉得他会有什么想法?退敌于边线之外就够了吗?”
古越影转头看着他:“我觉得皇帝应该不想打一场大仗。”
“外面那三个部族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敢添油加柴,而不是退兵。”
厉泓沉紧接着他的话说,神情冷淡了下来,收回手负于身后,继续说道:“九州的兵力都集中在北方,东南角的东阳有五万,还得算上两万的水兵,西北有四万镇西军,皇帝最多派一半兵力过来增援,剩下的要留着守望城,他当然不想打大仗,九州北伐天元断断续续打了三代人,到他这最后决战又耗费了近五年,国库早就打空虚了。”
古越影知道他很清楚朝廷的现状,却始终搞不清他的真实目的。
“皇帝很有可能会以退兵防守为目标,镇西军来了也多半是驻扎于此,不算他们的兵力,我们三万兵马,想要歼灭夏金尧三部族的联军,直白地说等同于做梦。”
“哈....”厉泓沉短促地笑了一声,看着他说:“越影,你真是变了不少,以前最喜欢嚷着带一小股骑兵去突袭敌军的人,如今也这么谨慎了。”
古越影不以为然地说:“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是年轻时的我了。”
厉泓沉仍是淡淡地笑,这时候才回答他刚刚的话,“这场梦不做也得做了。”
古越影目光一沉,正想问他此话是何用意,一转头,看见一名士兵脚步急促地跑了上来。
“总督,将军,有鲤云城来的信。”
士兵将信函呈递给厉泓沉,他拆开来阅览一番,接着转手交给古越影。
“镇西军到了,这几天省着点吃,等他们来了要好好招待一下。”
古越影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浏览信上的内容,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厉泓沉瞟了他一眼,提前说道:“你不用派人去接,我叫涂蒙把他们关在城外,现在他们肯定一肚子火,正好缺一个缓和关系的人。”
古越影从信纸上把视线移到他脸上,克制道:“等她来了我就把她送回去,希望你不要拿她做文章。”
厉泓沉又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说道:“又不是我叫她来的,是你侄女自己要过来的。”
他说完便走了,古越影捏着信纸,迟疑了一会儿才跟上去。
又过了六天,沈郁和镇西军一行抵达了沛城东南门。
一路过来他们看见了不少往鲤云城方向去的百姓,都带着一家老小,推着全部的家当,应该是从沛城离开的难民。
古雾雨坐在马车里,在颠簸中远远地看着这些难民为他们让路,仓惶的模样让她深受触动。
夜宁在沈郁身旁骑着马,目光从百姓身上掠过,向上眺望远处的城楼。
湛蓝高远的天空下,灰黑色的城墙像是被大火烤过,残破的城门也表明着这里曾遭受过怎样的进攻。
沈郁将这些都一一看在眼里,空气中依然能闻到一股大战过后的焦土味。
走了一会儿,前军来到了城门前八百米的位置,一面旗帜举了起来,示意后方停止前进。
师盛将军望着横在面前的沟壑,吁了口气,下令道:“喊人开城门。”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吊索城门忽然缓缓放下,轰的一声铺在了沟壑上方,砸出一片浑浊的烟尘。
“镇西军的将士们,请快快入城吧!”
城里传来一声喊话,师盛听完,转向沈郁道:“沈大人,这次城门开得倒是很干脆。”
“嗯。”
沈郁隐约发现城门后有一片人影,心想可能是有人来迎接他们来了,轻轻磕一下马肚子,说道:“走吧。”
一路人马缓慢踏过吊桥,在烟尘中穿过城门,便可见前方的确有人在等着他们。
走了几百米后,沈郁最先看见的竟然是那匹熟悉的黑马,没想到是古越影亲自来接他们了。
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同样人高马大的身影,穿着一袭黑红搭配的长袍,头发用黑金色发冠束起,五官俊逸,气质深沉,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此人,莫非就是厉泓沉?
沈郁看向了他,他也看着沈郁,只不过他的眼神比沈郁更为深藏不露。
目光交汇之后,厉泓沉先下了马,长袖往身前一收,拱手迎了上去。
“沈大人,师将军,恭候多时了。”
他这幅热情的模样让人产生一种割裂感,好似下令让人紧闭鲤云城门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郁下马之后,师盛才跟着下马,往前稍微走了几步。
第一次和厉泓沉见面,沈郁却觉得他并不怎么陌生,他的相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而那个相似的人,不仅仅是他见过的厉英英,还有一个人....仙儿,眉目之间,两人竟有几分神似。
沈郁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厉泓沉曾是鲤云王族的人,他和仙儿说不定还真有什么亲缘关系....
“厉总督,”沈郁向他问候着,同时也看了看跟着过来的古越影,迟疑地寒暄道:“古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古越影也没想到今日会以这样的身份和他见面,应声回道:“辛苦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支援。”
不提这个还好,一听他提起这话,师盛便忍不住想讨要个说法,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你们要是让我们从鲤云城过,可能早个四五天就到了。”
沈郁和古越影的表情都微微有些难堪,厉泓沉却大大方方地揽驻师盛的肩膀,感慨道:“唉…我也没想到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最近城里出了不少事,人心惶惶的,城里百姓都怕得很,留下守城的那小子也是个胆小鬼,等仗打完我回去问问他怎么回事,自己人也认不出来了。”
厉泓沉揽着师盛往前走,师盛脸上却透着抗拒,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位涂蒙将军胆子可不小,厉总督把他留着守城实在是屈才了。”
“是吗?”厉泓沉顺着他的话说,“既然师盛将军这般抬举他,来人啊,去鲤云城把涂蒙叫过来,下一战我就用他打先锋。”
古越影眉头一锁,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厉泓沉把师盛越带越远。
沈郁听着他们的对话,见识到了厉泓沉的巧言善辩,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师将军,真不好意思,让你多走了几步路,你来骑我的马,我给你赔个不是。”
“不用了...”
师盛感觉到肩膀上莫名的沉重,听说过厉泓沉这个人难对付,此刻是切实感受到了,推脱道:“之前的事先不提了,时候不早了,赶快到营地让部卒们扎营休整才是。”
厉泓沉一听,慢悠悠地把胳膊拿下来,替他扫扫肩上的灰尘,声音低沉道:“将军说的是,那我们这便启程前往西北大营吧。”
师盛竟觉得如释重负,悄悄舒了口气。
这一边,古越影转头扫了一眼后方不远的两辆马车,对沈郁道:“沈大人,请随我们回军营。”
“....好。”
沈郁发现他往后面看了,只是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
而此刻,夜宁和古雾雨也都坐在马车里,两人心情都不太平静。
随着前方的队伍缓缓移动,一路冗长的兵马陆续向西北方向行进。
三万人的纵队,前军到达十五里外的大营时,后军才刚刚进城。
这一路走过去,城里几乎杳无人烟,可以说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越接近城门边缘的位置,越能看到被打砸烧抢过的房屋。
沛城应该是被敌军破城了,只不过城中心处尚未遭到攻击。
沈郁猜想援军应该是在他们刚刚破城不久就赶了过来,想必城里发生过激烈残酷的战斗。
“沛城守军坚持了多少天?”师盛看过了眼前的战场后,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古越影顿了顿,低沉道:“一千人坚守了十五天,全部战死。”
师盛听完感叹道:“沛城最初是被五万人围城吧,能坚持十五天真是不易。”
沈郁边听边想,旁边的城池来支援的话,路程应该用不了十五天,估计是花了时间来召集更多的兵力,敌方人这么多,来得少了恐怕反被击破。
“沛城守将是洛夙夜,”古越影特别提起此人,停顿了一下,说道:“幸存的百姓告诉我们,他和敌人拼杀到剩下一条胳膊,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他的脑袋挂在城门上,被火烧的面目全非。”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压抑而沉痛。
听到这段描述,只有沈郁的表情明显得发生了变化,而其他的将领却是一副低沉隐忍的表情。
“这帮畜生...!”
师盛身旁的副将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空气里仿佛飘来一股呛鼻的焦糊味,熏得人头晕。
“原来是洛夙夜,他原来是古家军的一个校尉吧,我记得他。”
师盛眼神里流露处一抹敬意,过了一会儿又调侃似地说:“你们古家军出来的人都很有骨气。”
古越影对他的说法缄默不语。
这时,厉泓沉插话道:“江家练出来的兵不止有骨气,还都特别能打。”
这话让师盛不知道怎么接了,索性就此闭了嘴。
沈郁一路听过来,只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对他们这些关系完全不知情。
唉随便吧,能出一分力就出一分力,赶紧把这仗结束了事。
天色渐晚,营地就在眼前几百米,哨楼上已亮起烛火,在辽阔的平原上微微发光。
“到了,沈大人,师将军,镇西军安排在东面的营盘驻扎,如何?”
厉泓沉用马鞭指指他说的方位。
那处地方的军帐还没有搭起来,只有几座瞭望楼和箭楼。
师盛低声询问沈郁:“我觉得可以,沈大人的意见呢?”
沈郁想也没有别的地方了吧,便说了个“好”字。
师盛回复完厉泓沉,他又说:“那就请镇西军将士们入营,稍作休整后,晚上一起吃个饭,你们走了那么远,该招待一下才是。”
厉泓沉的热情尚且没有打动师盛,却让他的部下对他颇有改观。
沈郁也觉得厉泓沉这人没什么架子,要不是心底里对他抱有防备,恐怕能和他相处得很愉快。
不过,镇西军扎营的事定下来了,夜宁和古雾雨这两辆马车又该怎么安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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