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沈郁无所适从，将门轻声掩上，回头看着她在桌边坐下。
“你找我？”
萧宁点点头，嗫嚅道，“我想和楼主聊聊。”
沈郁想，她不会是还在纠结那件事吧？
“楼主，你可以过来坐吗？”
萧宁转过去看着他，把旁边的凳子往外移了移。
沈郁清醒了许多，走过去坐在她身旁，眼神落在桌上。
萧宁发现他没有看自己，也和他一样望着桌上的茶具。
沈郁在等她开口，等了一会儿，她却始终没有说话。
“你....”
“我....”
“....你说。”
沈郁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尴尬，平日和萧宁在一块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尴尬过。
萧宁把手放在腿上，裙子揪出了褶皱，听不清地问他，“楼主，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会背叛你....”
“什么？”沈郁真的没听清。
“...我说，你会不会觉得我会害你，不管仙儿和许医师怎么想，我想知道楼主是怎么想的。”
沈郁无奈道：“你就是为这个事去练成这样的吗？”
“嗯....”萧宁不敢看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要是发生了，不就晚了嘛。”
她努努嘴，抬头瞧着沈郁。
沈郁也看了她一眼，接着完全转回来面对她，打算好好和她谈谈。
“如果你真的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找到你，威胁你背后给我一刀，你又不愿意的话，那就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解决问题。”
“如果...如果我要在大哥和你之间选一个，该怎么办呢？如果他们逼我，不是你死就是大哥死...我该怎么办？”
萧宁想起小时候的训练，那时候的答案是确定的，在任何人的性命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主人的性命永远是第一位。
若是叫她在古雾雨和虞安之间选一个，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古雾雨。
但虞安和楼主....
甚至有没有可能要她在楼主和小雨之间选一个....
假设越多，她越慌乱，仿佛此刻就要她做出抉择一般，揪着裙子的指关节都发白了。
沈郁见她心神不宁，叫了她好几声，“萧宁，萧宁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萧宁惊魂不定地聚焦到他的脸，着急喊他：“楼主...”
沈郁看了她好大一会儿，温柔地对她说：“你刚刚不是问我，担不担心你害我？其实你上次和我坦白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想要害我的，如果真的会这样做也是被逼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怪你。”
萧宁的心房颤了几颤，看着他，他也正看着自己。
沈郁忽然觉得很别扭，自然地扭过了头，“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暗号，比如，你受人威胁的时候就眨三下眼睛，万一真发生了逼不得已的情况，我也建议你保护好自己和你的兄长，这样我心理负担也会小一点。”
他说的是实话，他承受不起被人在血亲之间选择的恩情。
萧宁绕着裙子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心思明了了许多，闷声答应。
“我记住了，眨三下眼睛。”
沈郁听她声音也缓和多了，对她淡淡一笑，“那就别再乱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萧宁又嗯了一声，可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沈郁觉得疑惑，只好问：“还有什么事吗？”
“楼主...”萧宁支吾道，“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剑术，我好像突然有点不会用剑了。”
沈郁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剑。
“可以啊，明天我帮你看看。”
萧宁喜出望外，心情瞬间好起来了，“呜...谢谢楼主。”
她这回站起来了，拿起了剑，“不好意思楼主，打扰你休息了，我回去了…”
沈郁起来送她，边走边说，“没事，你愿意找我把话说清楚也好，只怕你闷在心里一个人钻牛角尖。”
走到了门口，萧宁磨蹭了一会儿，沈郁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耐心地等着。
“楼主...我能不能...抱...抱你一下...”
她低着头扭捏地晃了晃，说出这句话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
沈郁抿了抿嘴，犹豫道：“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萧宁心中一沉，手指用力握了一下剑，傻笑道：“好...好像也是...”
不像以前那样趁乱扑上去抱一下的话，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奇怪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该走了，可心里总是酸溜溜的。
“楼主，我回去了，你睡吧。”
萧宁赶快转身走了，沈郁在身后慢慢将门关上。
听到关门声，她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
酸楚和失落，还有刚刚高兴的余温，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她心里发酵。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感觉呢？她觉得自己明明只是崇拜楼主而已，应该像小时候崇拜那些很厉害的人一样。
但现在她却不愿意再胡乱冲上去抱他了，她想收到他主动的拥抱，想要沈郁搂住她，摸摸她的脑袋...
“噫！”
萧宁停止了幻想，匆匆跑走了。
沈郁重新躺回床上，脑海里留下了萧宁说想要抱他一下的那一幕。
萧宁是很单纯的，别想多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赶紧闭眼睡觉。
........
清晨，那座衙门旁的院子里飘出了早饭的香味。
敞开门的堂屋里放了张大餐桌，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早点。
但只有蓝觉予一个人在享用。
不久，洛朝夕身着便服过来和他们汇合，带来了京城方面最新的消息。
他一到屋里便拉开椅子坐下，昨天已经单独和蓝觉予碰过面了，因此也没有再打招呼，赶时间地分享情报。
“你吃了吗？他们都吃得好少。”蓝觉予推了双碗筷给他。
“不用，吃过了，”洛朝夕抬了一下手，说道，“江暮瑾已经出发了，走漕运过来，先到余州，中途不停留的话最快十五天就能到，我们照二十天算，二十天后他就会抵达余州。”
“二十天....还有这么久。”
蓝觉予嘀咕道：“做点什么好呢。”
虞安记下了时间，说道：“二十天很快，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演练演练。”
洛朝夕打断道：“我一会儿要回衙门，觉予，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先说一下。”
蓝觉予放下了筷子，用白帕子抹抹嘴。
“好吧，我昨天和沈楼主谈了谈，我现在有个想法，把他当作江暮瑾来练一练怎么样？顺便把你们的小公主弄过来，不然等江暮瑾的事情结束，可没有那个闲工夫了。”
“你的意思是先去杀他？”洛朝夕的口吻不像是赞成他的打算。
虞安也提醒道：“别搞错了重点，我们是来杀江暮瑾的，公主也没有那么关键。”
“我知道你很想杀江暮瑾，如果我说，顺手把你们想要的公主搞来，你们也不愿意吗？”
蓝觉予托腮望着众人，露出一副唾手可得的表情。
拆风静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催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蓝觉予好脾气地说道：“我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虞安去找你的妹妹，让她趁夜把沈郁杀了，她也是猫族的，这应该不难吧？”
“不行。”
虞安干脆地否定，魅蓝的眼珠盯着蓝觉予，“我很早就说过，不要把她扯进来。”
蓝觉予哼笑了一声，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你们要是都喜欢摘得这么干净，那难度可就大得多了。”
“你让宁妹去杀他，不如直接让虞安去，还快一点。”
这下三个人都不同意这种做法，蓝觉予只好叹了口气。
“哎...有简单的做法不愿意，那就来复杂的好了。”
他转向了洛朝夕，饶有趣味地说，“再给沈公子一点自由的时间，等到江暮瑾抵达前的两三天动手，到那时，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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