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气温虽低,却没有怎么吹风,又难得出了太阳,许恨心便提议出来逛一逛,买一些日用品。
在驿馆里闲来无事地呆了几天,只会让人徒增焦虑。
三人在徐游的陪同下,来到了城东的集市。
这里的摊子和行人要比她们刚刚抵达那日见到的多多了,气氛也热闹了一些。
“萧仙儿,你要吃糖葫芦吗?”
梁洛雪驻足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面前,回头问萧仙儿。
萧仙儿朝她摆摆头,扎在两个低马尾上的红色小绒球也跟着晃动。
梁洛雪只好又看向许恨心,却见她露出为难的表情道:“我不大想吃甜的。”
“好吧,那我自己买一个。”
她扭头悄悄努了努嘴,买了一个糖葫芦。
“许姐姐,我想吃烤地瓜,我们一人一半好吗,我有点吃不下这么多。”
“好,你买吧。”
梁洛雪在旁边听到二人对话,心里蛮不是滋味,眼看着萧仙儿挑了一个个头很大的烤地瓜,正准备付钱,她又硬着头皮主动说道:“我帮你买。”
萧仙儿却淡淡地回道:“不用了谢谢,我可以自己付。”
说完给了摊主一个铜板。
梁洛雪发现她甚至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郁闷地想自己干嘛要讨好她,真是自讨无趣。
她边想边张口咬了一粒山楂果,咬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许恨心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掰了一块烤地瓜递到她面前,轻声道:“给,吃点热的。”
梁洛雪瞟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想吃甜的吗?”
许恨心无奈地看看她,又把地瓜往她身前递了递,“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
“哼,”梁洛雪含着酸甜的糖葫芦,模糊不清地拒绝:“我从来不吃烤地瓜,地瓜吃了爱放屁。”
“….耶,你可真是仙女啊。”
许恨心被她的话气得想笑,说完又一本正经地道:“作为大夫我给你一点建议,你应该多吃点通气的食物,萝卜啊地瓜之类的,不要整天生闷气。”
“哼,我生闷气又怎么样,影响我什么了吗?”
“唉…你就嘴硬吧,我不说你了。”
就在这时,街市前面不远传来一阵骚动声,隐约可以听见一些兴高采烈的议论。
“打赢了?!”
“已经结束了吗?”
“大夏…赤金…大…这个字念什么?”
“尧啊!大尧国联军全军覆没…?!真的假的?”
梁洛雪远远看见人们围在一个布告栏前,似乎在谈论边疆的战事。
“我们也去看看。”
三人赶到围观的人群中,徐游替她们挤到里面仔细看了看告示的内容。
“上面写了什么?”等他回来后,梁洛雪急忙问道。
“战争结束了,驸马应该这两天就会回来。”徐游简练地总结道,语气里掩不住高兴。
三人都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开心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以为会等很久。”
许恨心露出欣慰的笑容,可很快又变成担忧,喃喃道:“沈郎应该没有受什么伤吧…”
“哥哥不会有事的。”
萧仙儿一如既往的对沈郁充满信心,只不过她眼底里也并非没有一点不安。
“要回来了吗…”
梁洛雪忍耐着内心的激动,咬了咬沾了糖汁的晶莹唇瓣,打算明天就到城门口去等沈郁回来。
沈郁他们就要回城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将军府。
古雾雨正在闺房里绣沈郁那件官服的补子,脸颊上洒着冬日的阳光,细腻的肌肤看不到一点毛孔,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皙光滑。
她的表情格外认真,正思考着下一个复杂的部分该如何处理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小姐,小姐!”
静瑶一边叫她一边进屋,高兴地告诉她:“刚刚老林跟我说,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沈公子也要回来了!”
“…真…真的吗?”古雾雨激动地语无伦次,“他们什么时候到?还是已经到了?”
“没,还没有,可能还要等两天,不过也快了吧。”
“….啊,好快啊,”古雾雨垂下眼睫,开心地扬起嘴角,“比我预想中快多了…肯定又经过了一场苦战吧…”
想到这里,她的眉目间又多了几分伤感。
“小姐…我们要不要准备些什么,过两天好去接将军,还有沈公子…”
静瑶挑起眼眸看看她,细心地提醒道。
“嗯…是要准备一下,唉…衣服还没做好,补子也没绣好…”
古雾雨拿着针琢磨了一下,苦恼地说:“只能先买点菜回来了,到时候给他们煮些好吃的。”
“我这就去告诉老林。”
她说完就往外跑,古雾雨想了想叫住她道:“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把针线放下,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小跑了出去。
经过圆桌旁时,掀起的微风吹动了摆在桌上的册子,正是那本厉英英给她的圣龙教教义。
……..
到西城门口接连等了三天,今天来的人明显比前两天多了很多。
虽然师盛告诉过梁洛雪,等人到了他会派人去接她们到城门来,但她们依然过来等了三天,嘴上说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心里却想的是万一沈郁提前回来了呢?
终于到了今天,出征士兵们的家眷,鲤云城的百姓们,将近上万人都来到了西城门,把十几公里的街巷堵得满满当当,都是来迎接将士们回城的。
而师盛则令人早早打开了城门,率军等在城门外,总督衙门的官吏们也一同等候于此。
身为公主的梁洛雪也在队伍的前列,和许恨心还有萧仙儿坐在马车里,由镇西军看护着。
总督的家眷和各个将军们的家眷则安排在稍后的位置,马车依序停在官吏的后方。
因此,古雾雨和梁洛雪她们还没有见到面,只是注意到前面有一辆算得上豪华的马车,不知道里面坐着什么人。
但她也不怎么关心这些,心里只盼望着古越影和沈郁早点回来。
时间到了午时,太阳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在广袤的旷野上,大风呼呼地吹着,把镇西军举起的旗子吹得猎猎作响。
就在人们都眯着眼睛望着前方时,一片黑影正从远方茫茫的沙尘中缓缓现身。
沉缓的马蹄声徐徐飘来,漫天横飞的战旗带着刚刚走下战场的杀气和压迫力,胜利之师的昂然姿态一点点映入前来迎接的人们眼中,让人情不自禁激动起来。
“到了吗?”
梁洛雪撩开小窗的遮帘,望向那些逐渐清晰的身影,实在很难想象沈郁也在其中。
另一边,听到风声里不容忽视的动静,古雾雨也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忍不住钻出马车,向远方眺望。
“回来了…!是叔父的旗子。”
她看到几面熟悉的将旗,下了马车,端着手期待地等着。
此时,沈郁正和厉泓沉还有古越影一起骑马走在最前面,远远就看到乌泱泱的人群等在城门下,不禁觉得这阵仗是不是搞得有点太大了。
“来了这么多人啊…”
听到沈郁的嘀咕,厉泓沉淡淡笑道:“沈大人还怕人多吗?”
“…不是,我只是有点惊讶。”
沈郁眯了眯眼睛,在人群里随意扫了几眼,发现了几辆马车,心想古雾雨应该就在里面,只是不知道雪雪她们到了没有…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距离迎接队伍不足千米的地方,双方也互相看得越来越清楚了。
眼看着厉泓沉就要到了,师盛率先下了马,镇西军的几位副将也跟着下马,和官员们上前去接他们。
沈郁发现师盛走了过来,心里松了口气,师将军也不计前嫌大方地打开了城门,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双方都很给对方面子,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这么想着,他正准备下马和厉泓沉他们一起过去,忽然听见几声熟悉又久违的嗓音。
“沈郁!”
“沈郎…!”
他被这两个声音喊得呼吸一滞,慢慢转头望去,声音的主人正从人群中朝自己快步赶来。
紧跟在她们身侧的,是那个沉默着的,紧绷着面颊的瘦小身影。
雪雪…姐姐….仙儿…!
他没有喊出声,眼睛一直跟随着她们移动的身影,飞快地翻身下马,迈开大步迎了上去。
在两方交汇的人流中,哒哒哒的脚步声被嘈杂的声音淹没。
但很快,萧仙儿就一股脑冲到了最前面,在沈郁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的同时,一下扑进他怀里,拦住他的腰死死地抱住。
“哥哥…!”
这一声哥哥仿佛是从她心肺里喊出来的,低哑的哭腔里压抑着多少沉重的思念。
就这一声他便知道,萧仙儿有多想他。
他张了张口,半晌才轻轻叫她一声:“仙儿…”
梁洛雪和许恨心也来到了他面前,原本下意识地也想抱住他,可偏偏让萧仙儿抢了先,她们也只好在他面前站定了,眼角都噙着激动的泪珠。
看到她们两个这副复杂的神情,太久没见的思念都刻在了眼神里,他的内心同样也很激动,险些不顾旁人将她们一起搂进怀里。
“雪雪…咳….”
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被风吹的,沈郁突然呛得咳嗽了一声,胳膊一下就被许恨心紧张地扶住了。
“沈郎….”
这声千转百回的称呼把他的头皮都叫麻了,明明才过了两三个月,为何有种分开了好几年的感觉。
他压着嗓子眼的干痒,着急地回应许恨心:“我没事,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他一手搂着不愿意松手的萧仙儿,认真地凝视她们两个,看看许恨心,又看看梁洛雪,然后又看看许恨心。
“你怎么晒黑了这么多。”梁洛雪忍不住摸摸他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虽然大家都正在和家人团聚,但沈郁还是感觉到周围投来不少好奇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拉下她的手腕,低声说:“我在打仗啊,风吹日晒的,当然会变黑。”
说完也没有松开她的手,握了一会儿才打算放开。
可梁洛雪却不乐意,微微红着脸扣住了他的手掌,萧仙儿又搂抱住他另一只胳膊,只有许恨心孤零零地在他面前站着,咬了咬唇盯着他的眼睛。
“….好了,这里人多,你们现在住在哪,我和他们说一声,直接和你们回去,对了,徐游呢?”
他想转移话题让她们的情绪平静一下,梁洛雪正想回答他,忽见眼前走来一个怯生生的身影,跟在不算陌生的高大的男人身边。
“沈郁,你一会儿还回军营吗,不回的话让剑雨把你的东西一起带过去。”
古越影不太舒坦地说了这些话,本来他根本不用来和他说这些的,谁叫古雾雨非要来和他打个招呼。
他以为只是来打招呼,可古雾雨的心思哪里是打招呼这么简单。
她此刻的心情太复杂了,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她哪里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梁洛雪她们。
就在她看到沈郁下马的那一刻,正准备过去关心一下他有没有受伤,再把她想了几天几夜的话告诉他时,却偏偏看到了…看到了他真正的家人。
看着他们互相拥抱,安抚,他望向梁洛雪和许恨心的眼神,还有他搂着萧仙儿温柔的动作,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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