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洛雪沐浴完,从浴桶里伸出细直的长腿,接过听云递来的浴衣,慢慢穿上,将无暇的后背遮住。
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了看放在床上的衣裳,不知道该穿哪一件好,也不知该化一个什么样的妆。
半年前她带着怨气潇洒地走了,现在又不辞万里回来见他,见了面该说什么好,他会怎么想,许恨心又会怎么想。
这些问题让她冷静下来,也让她心生退却。
其实她还没有想明白,好多次决定是靠别人的推动和自己当时的情绪做下的。
此时她的情绪冷却下来了,畏惧也害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眼狠狠一闭。
这么远都来了,管他怎么想,先去见了再说。
她捏了捏手掌,复又松开,接着把眉笔拿起来,轻描黛眉。
这时,沈郁正坐在井边的树下,陪着萧仙儿磨剑,他自己则翻看着没看完的历史书。
这支剑并不是最后要给沈郁用的,而是萧仙儿用来练手的,经过了锻造,淬火,便到了磨出剑脊和剑锋的时候。
这是所有步骤中最危险的一步,很容易被割伤。
依萧仙儿的脾性,沈郁只是上手帮她磨了几下,她便不满地将人赶到了树下,给他多拿了几本书看。
几十下磨剑声后,会响起一声清泉泼剑的声响,萧仙儿低下头,仔细对比剑脊两侧是否对称,认真的侧脸偶尔会被沈郁瞧个正着。
他不禁感慨,仙儿做起事来真是认真,又聪明,又勤奋,这样的女孩偏偏....
他想着想着,把书搁在了腿上,静静地看着她。
天上云卷云舒,清风拂面,惬意而安宁,让人的心胸也感到开阔。
要是哪一天仙儿也能敞开心扉,变得洒脱,不再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没有他就活不下去,那样才是一个完整健康的人吧。
沈郁这样思索的时候,萧仙儿却兀自皱起了眉头。
她知道沈郁在看着自己,用一种充满父爱的眼神,这让她感觉很不爽。
“哥哥,我写了一本计划书,是关于我们两人的未来的,我也拿给你了,没有写封面的那一本,你看看,我们明天开始就执行吧。”
“什么计划?”
沈郁被她拉回现实,急忙去翻凳子旁的几本书,找到了她说的那一本。
萧仙儿边磨剑边说,“以后我们每隔几天就要出去约会一次,每天至少要接吻一次,还有隔段时间就要一起睡,睡觉的时候哥哥要给我**,不能只是抱着我睡觉而已。”
她背着本子里的内容,沈郁边看边听着她说,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怎么写了这么多?”
“还不是因为你这段时间没有履行诺言。”
她扭头望过去,眼神满是幽怨。
沈郁不再翻了,发现她正看着自己,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你小心手...”
话音刚落,萧仙儿就忽然眉头猛地一蹙,下意识嘶了一声。
沈郁见到她反应的瞬间就站了起来,急道:“怎么了?!”
说着赶紧走过去,竟发现她的手掌蹭在了剑面上,搓出了一大片血。
“...都叫你小心点了!心不在焉。”
沈郁赶紧蹲下来拿出干净帕子把她的手掌包上,再把她不算温柔地拽了起来。
萧仙儿始终没有吭声,沈郁越是凶她,她反而心中越是感到惬喜。
沈郁拉着她走了一段路,发现她跟不上自己的步伐,干脆将人抱了起来,去找许恨心拿药。
“许姐姐,你在哪?”
许恨心正在花圃里养蛊,听见沈郁叫她,连忙放下铲子跑了出去。
“沈郎。”
三人在院墙与院墙之间的小路碰了面,许恨心看见沈郁抱着萧仙儿,迟疑道,“仙儿怎么了…”
“手弄伤了,药放在哪了,我给她处理一下。”
萧仙儿在许恨心面前死死搂着沈郁的脖子,没有一点受了伤的样子,哪怕手帕已经染了半红。
许恨心看了看她,说道:“我来吧,你去愈合堂药房多取几盒紫荆散回来,这边的不太够了。”
“紫荆散...好,我现在去。”
沈郁把萧仙儿放下来,她还不愿意松手,悄悄瞪着许恨心。
许恨心却不看她,只顾着看沈郁,“快去快回,要吃晚饭了。”
“嗯。”
沈郁从她身边经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姐。
许恨心只用嘴型回他:“记账。”
然后微笑着把萧仙儿牵回屋里。
沈郁不愿多想,着急出去了。
湖上已经将近日落,今天的天气又是接连几日中最佳的,不冷不热,吹着小风,暮时人也多了起来。
泛舟听曲,吟诗作对,离人湖的风景总少不了文人骚客的光顾。
但沈郁没空欣赏这些,很快地上了桥,在人群间穿梭。
紫荆散是消炎止血的,他应该用过,放在药房哪个架子来着?
他边想边大步流星地走着,日落时投下的影子仿佛也要跟不上他。
走到桥的中间,到了昔日断桥的位置了,修补过的石砖和旧的有很明显的区别,两道裂痕也清晰可见。
他心系着萧仙儿的手伤,和人擦肩而过,鼻尖飘来各种胭脂水粉的气味,其中有一抹清冷的香气,熟悉而又陌生。
但他依然没有在意,嘴里念着“借过”,继续赶着路。
忽然,一道雪白的倩影在他的侧面晃了过去,中间相隔了两路行人。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又走了几步。
这时,向东的那人回了头,搭在发丝上的漂亮珠玉反射着夕阳温柔的光泽。
“沈....”
梁洛雪张了张口,把听云和听雨也叫停了下来。
她出乎意料地看到沈郁的侧影,还有他急匆匆的脚步,心脏霎那间快速跳动了起来。
“是沈公子吗?在哪?”
听云听雨左顾右盼地寻找沈郁的身影。
梁洛雪焦急而犹豫地往前迈了一步,轻咬了一下朱唇。
那背影越来越远,她追望了一会儿,终于提起裙摆,拨开人群,什么也不顾似的追赶了上去。
“诶宫主!你等....等等我们....”
梁洛雪提了一会裙摆后也顾不上了,不再保持淑女的模样,也不管身前挡住她的行人,只顾着赶快追上去。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这么多人....
她追赶得有些懊恼,跑了一会儿开始大喊:“沈郁!沈郁!”
这几声名字夹在画舫传出的琵琶曲中,轻飘飘地飞到了沈郁的耳朵里。
“谁在叫我?”
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整个人竟都愣住了。
朝他疾奔而来的女子,美丽出挑,白雪娉婷,即便是跑着的姿态,也美过这桥上的任何一人。
当她慢慢放下脚步,裙摆回落到足面时,人也已经站在了沈郁身前。
梁洛雪把手不自在地背到了身后,脑袋里仔细回想来时想的话。
可真的再次见到他时,见到他挽着袖子露出的小臂,见到他难以置信,但变得比以前气色更好,更加眉清目秀的面庞时,想好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沈郁反应了一会儿,注意到她身后怯怯地跟了两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听云和听雨。
他本来怀疑自己在做梦,见到她们两人时,又觉得梦应该不会这么完整。
因此他便镇静下来了,也想起自己要去给仙儿拿药,于是边退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现在有点事…”
梁洛雪见他在往后退,退了一步竟转过身,像是要走的模样。
心里瞬间涌出一股酸涩,别扭地跟了一步,“我今天...不是...昨天到的。”
不知不觉两人开始继续往西走,梁洛雪跟在沈郁身侧,气氛陌生得可怕。
听云和听雨也在不远处跟着,心里替他们捏一把汗。
没来时还不知道,谁曾想他们两人竟然会变成这样,中间的一点距离简直像一道鸿沟。
以前走在一起是想悄悄靠近,现在却是平行的,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你要去办什么事吗?”梁洛雪努力自然地问道。
沈郁听到她的声音还是觉得不真实,下意识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梁洛雪屏住了呼吸,每一眼都让她产生遐想。
“我去拿点药,就在前面不远,快到了。”
“你又病了?”梁洛雪急道。
沈郁莫名心窝一疼,平淡道:“不是我,是仙儿,她给我铸剑,把手伤了。”
梁洛雪稍微放下心来,但还是关心一句:“伤得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我再取点药回去。”
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梁洛雪有越来越多的话想说,但嘴皮子拌蒜似的,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
想来想去,在沈郁似乎到达了目的地之后,对他说:“你好像比原来好点了,脸色比原来好了,最近....身体还好吗?”
问完这话她都不敢看沈郁,把头稍稍低了一些,不知为何,眼窝也泛起酸雾来。
沈郁站在了愈合堂门前,拿出钥匙开锁,半晌才闷声回道:“嗯,好点了。”
说着将门拉开了,想了想,又皱了皱眉,“我拿了东西就回去,你....”
梁洛雪忙说:“你去拿吧,我本来打算去风波楼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她说完抬头看了看招牌,左右转了转,猜出来这应该许恨心开的。
“那你进来等吧,我去找一下。”
梁洛雪的心脏又跳了一下,跟着他走到医馆的厅里,闻到一股清凉的药香气。
听云和听雨跟到了门口,一看宫主和沈公子进屋去了,忽然默契地停了下来,想让他们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宫主你可要抓住机会啊,别再口是心非了!
走了这么远,要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这么多天的船就白晕了!
两人无声地在外面替她着急,但梁洛雪浑然不觉,在厅里走了走,看着沈郁拐进另一个门后,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她在外面抱着手搓了一会鞋子,等会儿去了风波楼可就要面对许恨心和萧仙儿了,还有那个心思不纯的萧宁,她还能有机会单独和沈郁说话吗?
嗯……反正听他说萧仙儿的伤也不严重,耽搁一会儿应该也不会死人吧?
她这样想着,攥了攥手指,跟着沈郁走过的路线,上药房找他去了。
沈郁刚刚把紫荆散翻找出来,正要出去,一扭头就看见梁洛雪晃悠到了门口。
“原来在这里....”她摸了摸门缝,抬头望着沈郁,“你拿完药了吗?”
沈郁嗯了一声,“拿完了,我该回去了,你还要去风波楼吗?”
“我....不是很想去了....”
她轻声说着,挪到了屋里,用一种沈郁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他,“我可以和你再说会儿话吗?萧仙儿的伤,有许恨心帮她吧…”
沈郁像站在陌生的海口,面前蓄积而来的是陌生的海浪,一切都很陌生,她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而自己这短短十几分钟之内体验到的感觉,究竟该如何形容呢,好像清澈的水流一直在试图拍打他变得坚硬如石的内心,这道水流的源头,正是他认为再也不会相见的梁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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