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的夜宁有些茫然无措。
空荡荡的院落,空荡荡的房间,她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望着晾衣绳上的两三件衣裳。
有她刚洗的,也有虞安先前挂在上面没收的。
她忽然想起哥哥的房间她还没有去收拾过,便起身走了过去。
拉开门,整洁干净的陈设映入眼帘,一眼望去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眼眶忽地泛红,想起母亲和哥哥身上都有这股味道。
继续往里走,桌上放的剑和信封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过去拿起信封,碰到了剑穗上的铃铛。
将信封打开,取出折叠好的信纸,展开来读了读。
纸上只留了一句话,让她一瞬间哽咽难耐。
“不要哭了,好好照顾自己。”
她紧紧咬了咬唇,才将眼泪憋了回去,仰头喘了口气,把信纸叠好收回信封,珍重地握在手里。
接着看了看虞安留下的剑,视线落在那颗小小的铃铛上。
她不知道这是他什么时候戴在剑上的,只是后来两人偶尔碰面时,她一听见这个铃铛声就知道是他来了。
强忍着心痛,她将铃铛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和信封一起握在手里,然后拿起虞安的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把自己的剑也拿出来,一起放在桌上,坐下来将那根青色的发带捻成细绳,把铃铛穿上去,绕在腰上系好。
发带的长度刚刚合适,银铃正好垂在肚脐下方,和抹胸下摆的流苏坠子意外地十分相配。
她系好了铃铛,带着两把剑想去总督府问一问情况,刚出了房间,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父亲....”
她反应了一下,记起了夜玄和她的关系。
但想起他的那一刻,看到他坚毅冷硬的面孔,她心底里却生出几分埋怨。
父亲竟眼睁睁看着哥哥死去,如此的铁石心肠,不管出于什么缘由,她心底深处仍难以接受。
夜玄朝她靠近过去,在阳光下确认了她的眼睛的确妖化成了双瞳色,此刻正用一双明显带着怨气的眼神望着自己。
他却感到异常的满意,憎恶,怨恨,才是她此刻该有的情绪。
两人转而来到堂屋,还是围着那张矮桌对坐着,只是酒瓶茶杯全都收走了。
夜宁问道:“父亲把哥哥带到哪里去了?”
“送去总督府了,厉泓沉会带着你兄长的遗体去面见九州皇帝。”
夜玄向她传达完,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夜宁深思片刻,回答:“我要把哥哥带回来安葬。”
她说完又马上问道:“父亲,哥哥是不是真的会出生在妖世?出生之后,他还会不会记得我们?”
夜玄顿了顿,告诉她:“他会出生在妖世,但他以后不再是我们的家人了。”
夜宁沉默了,睫毛轻轻颤抖,扶着膝盖静坐了半晌。
“你该和为父离开这里了。”
微风捎来父亲平静的话语。
夜宁抬眼,眼里流露出一抹不甘,皱眉道:“是谁要我们为人奴仆听人差遣的?是鲤云王族吗?他们能有这样的本事?”
夜玄看着她太过明显的猫眼,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妖性,心想她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妖化后好战好斗的心性会反过来影响她的行动。
“现在去接触这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你现在该做的是和我离开人世,回到在妖世生活的猫族之中,以妖的身份继续修行。”
夜宁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细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一些混乱的画面在她脑中飞速掠过,有几张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面孔,还有各种杂乱的声音和对话。
忽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让她心跳加快的画面。
她亲了一个人,一个男人,然后出现了父亲的身影,很快的,又出现了另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和父亲说了什么...
“夜玄,你想越界吗?”
越界....?那个人是....
夜宁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父亲,确认道:“我们留在人世就必须为奴的规矩,是那天和父亲说话的那个男人定下来的吗?”
夜玄略感惊讶,但出于保护她的心理,并没有将话说透:“现在的你还对付不了他们,为父也不能,但我们可以有这样的目标,既然说到这里,我也有几句话需要告诉你。”
夜宁耐下心来听着。
“你现在已经能够妖化了,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你成了妖,就不能再变回完全的人,因此妖性会影响你的举动,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随便去杀太多的人,做得过火了会引起那帮人的注意,在你的修为达到可以目空一切之前,你要记得收敛自己的行为,而且杀虐比自己弱小的群体本就是一件极其无趣的事情,杀人没有什么意义。”
夜宁认真地听完,对他解释道:“我还没有想要杀人的心思,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压在我们头上,我不想让哥哥白白牺牲自己,给了我这样的能力,我却依然稀里糊涂的活着。”
夜玄难得地笑了笑,说道:“你长大了,宁儿。”
这声称呼让夜宁呼吸一滞,低下头攥紧手指,心情复杂道:“父亲,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人世,我要将哥哥完完整整地带回来安葬,我想知道鲤云为什么会败给九州,我想知道哥哥的忠诚到底值不值得,我能不能安心地离开,不再想着要为他复仇...”
她咬了咬牙根,指节攥得泛白,抬起头郑重地说:“我现在还无法心平气和地离开,等我找到答案,我自会前往妖世,再不过问这人世间的事情。”
夜玄看到她腰上系着虞安的铃铛,身边放着两把剑,心知她受虞安之死影响太深,即便现在将她带走,她也放不下心中怨念,无法在妖世长久地留下去。
“好,我回妖世等你一年,一年之后我来接你。”夜玄痛快地答应道。
夜宁得到应允,脸色严肃地跪趴下去,向他行礼道:“谢谢父亲。”
夜玄听到她身上的铃铛响声,注视了一会儿她的脑袋,随后站起身来,脚步沉重地往外走。
“人世只剩下你了,照顾好自己。”
夜宁伏在地板上,久久没有起身,鼻尖依旧能闻到淡淡的血味。
等到父亲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她才缓缓直起身来,拧了拧眉,望向前方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
黄昏。
浓雾弥漫的峡谷上空,一只小小的木鸢在云雾中飘飘悠悠地下坠。
萧仙儿趴在悬崖边,视线跟随着她放出去的木鸢,身边摆放了几样工具和用过的木料。
很快木鸢就看不见了,她大着胆子朝悬崖下长长地喊了一声:“哥哥——”
声音传了一半,余下袅袅回音,飘到沈郁耳朵里时,只有一阵嗡嗡声。
他正坐在泉水边打坐,身旁的三炷香已燃到最后半根,神秘的泉水散发出的寒气萦绕着他,让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当他听到那声微弱的呼喊时,知道是仙儿在叫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旁边的香,心想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天也快黑了。
他便起身拿着葫芦去取水,走到离泉水最近的位置,水面上若隐若现的漩涡依然让人感到昏眩。
他蹲下来很快地灌满一壶,脚下一磴就远离了水潭。
把葫芦往腰上一别,正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萧仙儿在叫他。
他加快步伐,刚走到能看见绳子的位置,脚底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传来咔哒一声。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木头做的小鸟。
“....呃。”
他认出这应该是萧仙儿做的,只可惜被他一脚把鸟翅膀踩断了。
他赶快捡起来看看,发现鸟肚子下绑着一个纸卷,拆下来一看,上面写着:“哥哥,你饿不饿?木鸢肚子里面有糖。”
沈郁一怔,才注意到鸟肚子是能打开的。
摆弄了一下机关,果然给打开了,从里面掉出来一把用纸包裹着的饴糖。
“....这丫头。”
沈郁都能想象出来她在上面神神秘秘地弄了多久。
他想着萧仙儿还在等他,赶快把糖塞回去,拿着木鸢爬峭壁去了。
他现在攀爬的速度比原来快了很多,一只手握着绳子,连磴几步,便飞一样地跃了上去,短短几分钟就从悬崖口冒了出来。
萧仙儿看见他回来了,惊喜地站起来往前迎。
沈郁见她起身,忙说:“你别乱动。”
说罢才飞身落地,把腰上绳子一解,朝她走了过去。
“哥哥,你看到我给你送的糖了吗?”
萧仙儿发现他手里拿着木鸢,高兴地问道。
沈郁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不好意思地回答:“看到了...不过我把你的鸟翅膀踩坏了。”
他边说边抬头瞧她的表情,只见萧仙儿微微一怔,又忽然把嘴巴一瘪。
沈郁一股脑拢起她带来的工具,站了起来,萧仙儿便过来取下他夹在臂弯里的木鸢。
“唔...真的断了...”
“...抱歉,等会回去我帮你粘上。”
萧仙儿闷不作声地低着头,让沈郁等得担忧起来,心想这东西应该很难做吧?
就在他感到忐忑的时候,萧仙儿忽然抬头对他说:“哥哥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沈郁听她口吻藏不住笑意,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正要直起腰身,萧仙儿又突然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到他唇上。
“唔...”
悬崖边风声急促,拂乱了他们的发丝,将木鸢里藏的饴糖也吹出淡淡香甜气息。
“好...好了,仙儿....”
沈郁握住她的手腕,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萧仙儿不依不舍地落下足跟,微红着脸松开他。
“哥哥,吃糖吗?”
她说着从木鸢腹中取出两颗糖,剥开来塞一颗到他嘴里,自己也含一颗。
沈郁尝到口中过分的甘甜,含糊道:“回去吧。”
萧仙儿嗯了一声,伸出手由他牵着,另一手托着断翼的木鸢高高兴兴地往山下走。
“明天哥哥就要过生日了,可我还没想好要送什么给你。”
沈郁听她提起生日就觉得头疼,他已经被明天晚上要和谁一起睡的事情烦了好几天了。
等会回去吃了饭,她们两个肯定还会来找自己说这件事。
“唉随便吧,不用送我东西,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萧仙儿抬头瞧见他苦恼的脸,握紧他的手,小声道:“明天晚上我陪哥哥睡觉好吗?我想...送点特别的东西给你。”
沈郁听得头皮一紧,内心惶恐地看看她,“什么特别的,我明晚想自己一个人睡,这几天练功有点累了。”
“哥哥,我已经十五岁了。”
萧仙儿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低喃一句,放慢了脚步,抱紧他的胳膊,若有似无地往他身上倚靠。
沈郁只感觉手肘时不时蹭到她柔软的胸部,特意往外移,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萧仙儿对他的回避已感到疲惫,听着周遭琐碎的虫鸣鸟叫,烦躁地蹙起了眉头。
两人忽然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萧仙儿不再抱着他的胳膊,变成手牵手的姿势,低着头一步一步跟上他的步伐。
天气渐渐凉了,山里落满了树叶,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好听的声音。
萧仙儿悄悄抬眼看他,刚刚嘴里还甜着,现在又觉得苦涩了。
还想和他接吻,想含着饴糖和他接吻。
为什么明明和他在一起,被他牵着手,心里依然空落落的,总是不满足,总觉得不够。
朝夕相处,日日夜夜,每天都在一起,分开的时间超不过一个钟头,可还是不够,完全不够。
心里像有一个洞,比那个峡谷还要深,怎么也填不满。
“哥哥....”
萧仙儿忽然红着眼拽住他,停在一片飘满落叶的树林中。
沈郁侧过身,发现她的眼睛忽然红了,愣了愣神,奇怪道:“仙儿,你怎么了?”
萧仙儿捏他的手指,哽咽着,声音软绵绵地说:“我还想亲嘴,想要你把我压在身下亲,喂我吃糖。”
“.....”
沈郁脑子里轰的一声,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正失神的时候,突然两只小手伸到他的胸前,揪住他的衣襟往自己身上用力地拽。
沈郁看到她直愣愣地往后倒,赶快去捞她的腰,她不仅不领情,又使劲猛地把他往后拽。
这一下让沈郁彻底失去失衡,滑倒在她的身上,用手在地上一撑才没有完全压下去。
“仙儿你...!”
萧仙儿如愿以偿地望着他,揪着他的衣领不放手,红着脸小声说:“哥哥亲我...要甜甜地亲....”
沈郁看着她迷离的眼神,后背直冒汗,感觉自己不是撑在铺满落叶的草地上,而是撑在沼泽里。
萧仙儿注意到他眼神里的动摇,为此深深着迷,暗示道:“太阳要落山了…”
沈郁忽然在她深情的眼中看到了几分陌生的女人味,为她锁眉低头的原因越来越模糊不清。
片刻过后,终于将眼睛一闭,伏下身吻上她香软的唇瓣。
含过饴糖的口中有一股淡淡甜味,让沈郁越吻越动情。
萧仙儿喜欢被他完全笼罩的感觉,在他身下渐渐融化,恨不能叫他将自己像一块糖一样吞入腹中。
二人忽然间在寂静无人的树林里拥吻,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理智和冷静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沈郁和萧仙儿在山上的树林里忘情地吻到了天黑。
而山下却正有人带着圣旨,在暮色中往山上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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