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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人总有一死(4k6)

第368章 人总有一死(4k6)

从沈郁的军帐出来,古雾雨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步子很快地往自己住的营房赶。

不为别的,她只是怕自己在路上哭出来。

虽然她将心里藏了很久的话畅快地告诉了沈郁,可有多少是在逞强,只有她自己知道。

终究是有缘无份了吗…

嘴上说着没关系,但这份伤心自己要怎么熬过去,又怎么毫不介怀地继续喜欢他。

她失落地回到院子里,走回安静的卧房,在面朝窗户的红木椅上呆呆地坐下。

桌上的篮子里叠着几张平安符的绣样,她绣得慢,才绣好三个,可现在她却没有心情继续绣了。

这几个平安符,她是打算送给几位将军的,自然也有沈郁的。

给沈郁准备的那个她还没有开始绣,她想要仔仔细细、一针一线地把它绣好。

但等做好了送给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又觉得自己在百般讨好他,让他徒增压力,惹他厌烦?

她忽然变得小心翼翼,茫然失措,不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她还想给他煮些好吃的,想进城去找找哪里能买到梨,给他煮梨汤止咳...

但这些事在今天过后还去做的话,他真的会觉得欢喜吗?

她红着眼睛望向篮子里的针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把绣撑拿起来,瞧着绢面上秀气的“平安”二字。

别的事再做也许已不合时宜,但这个平安符怎么样也该给他绣完的。

这也是自己能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吧,等到战争结束,他办完皇帝要他做的事,他也该回去了,到那时便当真是缘分已尽。

她想到这里,决定开始为沈郁绣他的平安符。

她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绣平安符时哭哭啼啼的也很不吉利。

浅金色的细线绕在她葱白的手指上,她表情认真地将线穿过针孔,熟练地举着绣撑,在绷直的红色底面上轻轻刺下一针。

深秋偏凉的阳光落在她乌黑的秀发上,照出一抹温柔的光晕。

外面的沙场上渐渐响起集合的鼓声,她已习惯这些声音,也听得懂每一个鼓令代表的含义。

在男儿铿锵有力的嘶吼声中,她专注地绣着平安符,这一绣便过了一个下午。

日落西山,漫天红霞。

沈郁服下大夫开的药,也在营帐里睡了一下午。

暮色深沉时分,帐外来了一个人,守在帐内的徐游闻声出去交谈了一番,随后回到沈郁的床边,轻声把他叫醒。

“驸马,厉总督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军情写好了,想要您过目一下,然后一起吃个晚饭。”

沈郁缓缓睁开眼睛,撑起身体坐了一会儿,醒醒神道:“都要吃晚饭了吗,我睡了这么久...”

“您要过去吗?”

“...去吧。”

沈郁刚说完,反应过来,又问道:“厉总督只叫了我一个人?”

“这我就不知了。”

沈郁想了想,掀开被子下了床,对徐游道:“我过去一趟,晚饭你自己吃吧。”

徐游听完便去将他的厚衣取来,伺候他更衣。

换衣服的时候沈郁又想起一件事,问徐游:“我睡着的时候,夜宁回来过吗?”

徐游知道他说的是谁,摇摇头道:“没有...下午只有我在这。”

沈郁皱了皱眉,理了一下衣袖,和他打声招呼,向帐外走去了。

在这种地方,人不见了都不知道能上哪找去,唉....

沈郁来到厉泓沉所在的中军帐,外面已经点起了火把,他走进去时,发现帐内只有厉泓沉一个人。

“沈大人来了,”厉泓沉向他问候一句,指指自己身旁的座位,“大人请坐。”

沈郁看见他身前热着一壶酒,飘出淡淡酒香,总感觉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这应该算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单独面对面交谈,沈郁感受到他的气场,内心并未退却,也打算探探他的口风。

他走过去撩开袍子坐下,正要开口,却听见厉泓沉关心道:“大人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厉总督叫我来要看什么?”

厉泓沉拿起案上一道折子递给他,道:“这是要送去望城的战报,请沈大人过目,有没有遗漏和不当之处。”

沈郁接过来在眼前展开,他还没见过折子,顿了一下才从右边开始阅读。

上面详细写了昨日一战的战果,总共斩首三万一千八百二十一人,精确到了个位数,还有缴获马匹的数目,攻城器械、刀枪兵器等的数目,都详详细细地记录了下来。

沈郁还没往后看,只是看到有零有整的斩首数目,便为之一惊。

“沈大人,另有三千人记在你的名下,你看看描述是否准确。”

沈郁正看到他说的地方,上面写了他领兵追击败兵,斩敌三千四百人...居然杀了这么多...?

沈郁都有些难以置信,缓缓将折子合上,递了回去。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那好,我即刻令人将此函送往望城,最多十日便可送达皇上手中。”

厉泓沉说完将折子放在手边,轻轻拍了拍,看着像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郁觉得他不似以往爽快,疑惑道:“厉总督可还有什么话想说?”

厉泓沉对着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沈大人心思当真敏捷,实不相瞒,我还想请大人给皇上书信一封,再要些粮草,虽然战报里也提及了,但...”

他表情微微一沉,直率道:“我与皇上之间嫌隙颇深,怕是很难要来粮草了,若是沈大人出面,这粮草的问题想必是迎刃而解。”

“这...”沈郁犹豫道,“我是可以给皇上写信,但我不知要多少合适,我也没管过粮草。”

厉泓沉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起身将热的那壶酒提过来,到他面前为他斟上一杯,接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也斟上一杯。

沈郁一边看着他一边想,他这是打算和自己长谈一番吗?

“沈大人,我想请你帮个忙,向皇上要三万人和八千匹战马一个月所需的粮草,助我出城歼灭夏金尧联军。”

厉泓沉坐姿端正挺拔,语态不卑不亢,有几分真挚的恳求,也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决心。

沈郁却听得暗自吃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厉总督,你还是打算出城决战?”

“沈大人,你若是将你的宿敌打得奄奄一息,却舍不得给他致命一拳,等你事后想起来,难道不会追悔莫及吗?”

他的每一个用词都能让沈郁揣摩半天。

思索了片刻,沈郁不解道:“你刚刚说要三万人的粮草,这三万人是从哪来的呢?”

“听沈大人的意思,镇西军是不打算参与这件事了....”

厉泓沉忽然用遗憾的口吻点明沈郁话里的含义,接着才回答他的问题。

“我是这样考虑的,镇西军余下近两万人,沈大人和师将军都有顾虑,不愿出战,那么你们就留下守城,我要将鲤云十城的所有守兵调集过来,再加上原来的两万人,这就凑够了三万。”

他说完端起酒樽饮了一口,再轻轻放下,看着沈郁诧异的脸庞。

“你要把鲤云所有的守军都带出去打仗,留给我们守城?”

沈郁觉得他这个想法已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了。

厉泓沉缓缓点头道:“正是,如若镇西军不愿出一臂之力,我只能行此下策。”

沈郁迟疑地皱了皱眉,十分费解地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去打,而且,就算我向皇上要来了粮草,没有两三个月根本送不过来,到时候敌人如果没有再来进攻,也恐怕早就退兵了,你莫非还要追到他们的国都去吗?”

“诶,沈大人所言甚是,我还真想直捣他们的王庭。”

沈郁越听越觉得他在开玩笑,可他的表情却十足的认真,也不像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唉….”沈郁叹气道,“我是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这种说法也无法说服我。”

“好,沈大人,既然如此,我便与你交个底。”

厉泓沉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沈郁,火盆里摇晃的火光照着他半张脸,显得深沉而严肃。

“我方才请大人要的粮草,主要不是拿来给出征的兵马吃的,而是留给你们守城将士吃的,我要在五日之内调集完全部兵马,五日之后即刻前往黎源山敌军本营,待我出发那日,城内所余粮草我也要全部带走....”

没等厉泓沉说完,沈郁便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怎么能行,你都带走了,我们吃什么?”

“鲤云有十座大城,秋收也刚刚结束,你们到各城征粮就是了。”

厉泓沉云淡风轻地说完,接着补充道:“我们现在吃的一部分是原来囤积的,一部分是镇西军带过来的,而且一直也有补给从镇西军本营送来,最多路上耽搁几天,为了避免间断,明日就可以布告征粮,这只是一个小问题,大人不必太过忧虑。”

听他这么说,好像粮草的问题的确不难解决,但沈郁总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小问题。

“我觉得你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了,我承认这是一个好机会,但和我们要付出的代价比起来,这个机会很可能会把情况变得更糟。”

沈郁也认真地凝视着他,发着低烧的面额有些微微泛红,好在被火光遮掩住了。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呢?”厉泓沉淡淡地轻笑一声,“人是我出的,仗是我打的,十座城池我都让出来了,等我歼灭夏金尧余下数万主力,九州西部边境再无强敌,这一战至少能换来十年太平,我不过要你们让出一些粮草,大人莫非连这点东西都不舍得?”

“当然不是。”

沈郁提高嗓音,对上他凌厉的目光,沉声说道:“厉总督本是聪慧绝顶之人,自然明白我的顾虑是什么,你与皇上之间已经难有信任可言,你如果不等皇上旨意,执意要带兵出征,皇上只会对你更加猜忌,你打赢了又怎么样?你越是赢皇上越是忌惮你,我不觉得你想不到这一点。”

厉泓沉忽然沉默下来,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沈郁挺直的腰杆酸累地沉了沉,变成一个稍微放松的姿势,放低声音道:“我觉得你不出去打,等到冬天过去是最稳妥的,要不然,别说我愿不愿意,师将军和镇西军的将士们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我不觉得师盛会不答应,反倒是你...”厉泓沉难得露出不解的眼神,“你的话让我感到很诧异,听上去你是在替我考虑?”

“....不...”沈郁停顿了一下,叹气道,“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其实不想看到你和皇上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哈....”

厉泓沉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一样,低低地笑了好几声,肩膀笑得就像盆里的火焰一样打着颤。

沈郁看到他大笑不止,不自在地皱起了眉头。

帐外的士兵都听见了厉泓沉的笑声,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眼,奇怪总督何故笑成这样?

“哎哟逗死我了,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厉泓沉深吸了一口气才止住笑意,接着又感叹了一句:“哈...沈大人真是天真的可爱。”

“......”沈郁无奈道,“你觉得我天真那就当我天真吧,反正这样做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大人别气,我正好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沈郁有些失去耐心,发现他的神情很快恢复成耐人寻味的模样。

“我想问你,人既然一定会死,又为什么要好好活呢?”

“....什么?”

沈郁听得一怔,看到他又端起酒樽慢慢饮了一口,再沉沉地放下,目光迥然地说:“人总是会死的,打赢了要死,打输了要死,横着死,竖着死,躺着死,站着死,怎么都要死,我和九州皇帝的关系就像一个人的命,无论怎样都会走到尽头。”

厉泓沉转头注视着沈郁,深刻地问道:“我不出去打他就不会想杀我了吗?他永远不会放下想杀我的念头,只有好不好杀的区别,不说别的,沈大人是为什么来的?你如果是真心替我着想,你自己又怎么交差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沈郁心中像被他丢了一粒石子,把他的心湖打出一圈圈久久不散的波纹。

沈郁忽然不说话了,端起酒杯猛饮了一口,温酒入喉,却把他的喉咙烫得隐隐作痛。

“所以你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唉...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我也感觉得出你是一定要出去打这一仗的了,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想法,当然,要粮草的信我会给皇上写的。”

“大人有何想法,厉某洗耳恭听。”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沈郁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把城池都让给镇西军看守,估计你心里也不放心,等你回来他们也把你关在外面,到时候又是一场争端,我跟着你们,师将军会顾及我的安危,不会做出激化矛盾的事情,另外...我也坦白告诉你,皇上确实叫我来杀你,但他的话没有说得那么绝,我也希望你能留一些余地,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厉泓沉听完淡淡一笑,回望着他明朗的眼睛说:“你若想以真心换真心,那我也有一句实话告诉你,沈大人,即便你不提出这个想法,我也打算把你带出去,这一仗,我会让你一战成名,立下赫赫军功!”

“...那倒不强求了,我只要能活着回来就行了。”

沈郁听他自信的口吻,好像他是才打完胜仗回来的一样。

不过,他也怀疑,他哪是想让自己立功,怕是担心打完仗回不了城,想把自己带出去为质吧。

当然厉泓沉也猜疑沈郁并不全是担心他和皇帝撕破脸,才自愿与他们出城的,而是想跟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行动。

二人都希望对方能够真心地信任自己,就像沈郁希望皇上和厉泓沉之间能够消除猜疑,不生事端,和平相处。

然而身处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又有谁敢真正卸下防备,将自己脆弱的胸腹暴露在外?

即便是常被人评价为“天真”的沈郁也做不到,何况是厉泓沉和那位被奉为天子的九五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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