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那坏学生脾性留下的秉性。
即便这辈子小昭想要用下心去复习，可听着那从家教老师嘴中连绵不绝的碎碎念，她还是觉得一阵扰人烦闷。
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
那家教老师却一直在讲，从没有停下来歇口气的意思，甚至连摆在书桌上的茶水杯都成了摆设。半天过去了，竟是一口没动。
小昭微微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分针自打开课以来，已经走过去整整半圈了。
却是不见书桌前的两人有半点挪动身影的迹象。
看来好学生果然有她成绩优秀的道理，并不是一句莫须有的天赋很高，就能全盘概括的。
复习内容很是宽泛，可大抵都是老师按照便宜幼妹自身考卷成绩挑选的题型。
有些题目难度深邃，饶是小昭都听得头皮发麻，甚至连题干是什么意思都分析不出来。
有的题目却又简单过了头，看样子，应该是上次月考时，自家幼妹由于马虎才丢的分。
小昭拿着一杆铅笔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
凳子太小，上面又凹凸不平的，根本不适合写字。于是她灵机一动，从书包里摸出份硬壳子包装的笔记，拿在手上凭空记起来，却是来的轻巧许多。
两个人在那神神叨叨的说这些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小昭就在旁边很是乖巧的听，也不打扰。
遇到不会的，她就将题目记下，等着中场休息的时候自己再凑过去问。
至于那种实在太过深奥的，她就没什么办法的，就在那装聋，当没听见，然后在心底安慰自己。
嗯，中考还是蛮简单的，像这种特别超纲的题型，应该不会考到吧？
关于上一世中考的记忆自己已经模糊了许多，要不然的话，其实她完全可以靠着上辈子记忆去押题。
只是这种捷径走起来风险非常之大，诚然所见，这辈子许多细节已经跟前世大相径庭了。天知道关于考卷方面的题目，是不是也换了一副面貌？
这类大型考试大抵是配备多套卷型的，更何况换一个出题老师，所考取的题目也全然不同。如此重要的考试，小昭可做不到拿自己未来去赌。
“非常不错。”自己还在神游的空挡，那边的家教却已经满意点起了头。面前是一份随堂考卷，上面正稀稀疏疏写满了便宜幼妹娟秀的笔迹。
“写的不错，小失误基本被排除了。如果中考的时候也能保持这份状态，你们县城里的任挑一所重点高中，想要拿下，应该不成问题。”他顿了顿，扶着自己鼻梁上微微下滑的眼镜，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如果想要考取省城或是别的兄弟县高中的话，还得加一把努力，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的吧？”
话里话外有些高贵的意思，搞得好像燃城不仅经济穷，就连教育也比不过别人似的。
但其实却相反。
燃城位于西浙北边，在06年那会，的确是整个大板块经济最不发达的穷人县。
但有句话说得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偏偏就是这一块区域里的高中，一本率远在西浙平均线以上，其当地考题与试卷难度更是拔得头筹。
至于县城里那些重点院校，比如振华高中，或是那位于两县省城交界的第八高中，都是整个县城的骄傲。
分数线之高门槛之苛刻，即便外省孩子挤破了脑袋都进不来，甚至在剧烈竞争下，就连赞助费都高的突破了天际。除非你真的跟当地知名企业家张爱羽之流等同身价，随手一挥就掏得起十几万的赞助费来。否则燃城地区的几所重点学校，还真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了。
这老师目光有些短浅，小昭也并不意外。毕竟读书人一心扑在教案上，确实会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浅薄。
更何况燃城经济贫乏，无论给哪个外人看，都会下意识将其归类在较低那一档次的印象中。
“差不多了。”眼看课程走完了一半，老爷子瞥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微微点了点头：“你也累了吧？这样吧，先去休息一会好了，喝口水放放轻松，十分钟后我们再准时上课。”
“那谢谢老师了。”便宜幼妹也暗自长舒口气。看样子，接连不断的高强度复习，就连自己这样的年级前二十的，都有些支撑不住。
也就在便宜幼妹离开房间的档口。
小昭终于得了空闲，可以将那些迷惑不懂的题型拿出来问了。
“老师老师。”她笑嘻嘻走了上去，将自己那份笔记铺开在课桌前，一脸讨好的表情，扑闪着那双大大滴小眼睛：“这几道题我有点不太明白，要不你再解释解释呗？”
————
那老师原本还在喝水，被突如其来背后这么一拍，身子一个机灵，呛了好几口。
下意识的，怪罪眼神就望了过去。
“干什么啊。”看到正主不是那位长相可人甜美的小姑娘，老爷子语气更是突出了一个不耐烦。
“没事，那啥，就是？想让您帮我看看，这些题目有些不会，究竟该怎么解。”
小昭挠了挠鼻。
老爷子语气里那股不善自己当然听得出来。
只是现如今寄人篱下，也实在没办法了。
中考可不是儿戏，而越是临近考试，幼妹的时间也会愈发紧凑起来。班主任教导的是英语，其他科目又帮不上忙，现如今唯一算是救命稻草的，也只有这个面相不好相与的老爷子了。
“这些题目是刚才您讲的，速度有些快了，被一笔带过，我寻思半天都没搞懂该怎么解，这不来麻烦您了么？”小昭比了个讨好的笑意，边挠着头，边凑近乎。
老爷子轻啧了一声，面子上给与了足够的不耐烦。
不过好歹也是过来混工资的，即便家庭再不喜欢这丫头，可万一真的表现的太过分了，被这家女主人找起麻烦来，貌似也不太好说理。
于是也只得压下恼火，腻着眼神，将这干瘦长姐的笔记本放到了跟前。
“拿过来吧。”
顺着笔记本上的勾画重点看了看，老爷子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睁开了眼。
“这字，是你写的？”
小昭谦虚的点了点头，“写的有些匆忙了，而且本子抱在手里不好用力。歪歪扭扭的，还请见谅。”
见谅？
这铁画银钩间尽显苍劲，虽然字里行间多了些龙飞凤舞的意味，可那笔酣墨饱的走势，动若游龙缥缈。静又古朴卓雅。要是没浸淫了几十年的技巧，还真就写不出来了。
怎么就歪歪扭扭了？
只是有些古怪的是，这字迹看似娟秀，可勾画中那副苍劲笔力却若隐若现，真要说的话，更像是出自某位中年男性之手。
而且那身份还不低，最少最少，也是平步青云一职了。
这丫头虽然看上去不咋精神，外貌更是尖嘴猴腮得跟动物园出身一样，可总归是个女孩儿，怎么能写出这番笔画的书法？
“小子，这字真是你写的？练过几年书法？挺有劲道啊。”老爷子将手指在笔记本上一弹，发出清脆一声响，却是将‘小子’这俩字咬的颇为硬朗，看似夸奖，实则在观察这丫头的反应。
“一点点，稍微有些小研究。”小昭用手在脸蛋旁，比了个小KISS的手势，“在这块上，也就是些些的小擅长罢了。”
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那副讨好，虽说表情看上去太过阿谀奉承了一些，可那抹老爷子想要找出的慌乱，却是不曾浮现脸上了。
这一下，老爷子就愈发惊奇了。
也不打算在这方面多浪费口舌，倒是将笔记本拿过来，扫了扫上面的问题，然后逐字逐句解答了起来。
父母那边的态度老爷子不可能不清楚，大抵就是主攻小女儿的疑难杂症，至于大女儿，则是为了敷衍顺带的。
不过有一说一，好歹自己的职业是一位老师。
为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他总不可能看着这丫头在一旁冥思苦想而半点都不提醒或是干脆当做无视，打入冷宫，以冷暴力去面对人家的热情，那未免太失人德了。
只是老爷子看着那些题目，不免又迟疑起来了。
这丫头先前考试的试卷自己也翻出来过目过，大抵都是及格都不到的水平，很多基础知识点一问三不知，问的问题，应该跟初一初二的知识点挂钩才对。
只是现如今。
这丫头笔记本上划出来的难题，不少都是中高等层次的题目，出题范围广，内容深远，甚至可以负责任的说，但凡能将这些题型做出来的学生，考取普通重点高中，在市里排名百名以内，根本不成问题。
这种难度的题目，怎么会被这个连考试都不及格的丫头提出来？
怕不是在跟风妹妹，或是戏弄自己玩吧？
一瞬间，原本还对小昭起了半点好感的老爷子倒是摇了摇头，在看过去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孺子不可教也了。
“这些题目暂时不是你能看懂的，别白费功夫了。”他说，不由分说从包包里抽出一张英语入门试卷，塞到小昭手上，旋即摆了摆手：“拿出去到客厅做吧，把这个写好了再进来。”
“啊？这不是……”小昭怔了怔，明显感到意外。刚打算解释什么。
这个时候十多分钟的休息也过去了，在外面等候了许久的夏小暑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开始上课吧。”
老爷子却是不再去看那差生长姐了，摆了摆手，继续给妹妹辅导起功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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